又过去一刻钟,洛梓遇确定了毫无反应,而皇贵妃归咎于她吐掉了大半的药。但张御医予她的药只有一份,本以为药到“病”除,却不料结果如此。
皇贵妃只能暂且回宫,连天厚却不离开洛梓遇,或许药劲来迟,又或者其他原因,他不能放任洛梓遇不管。
连天厚坐在厅上,洛梓遇却在床上坐着,二人之间互不搭理,一言不发。
“王爷您喝茶?”
连天厚不渴,梦槐便将茶送去给洛梓遇,她方才喝了苦药又吐了,必然需要喝水。
“王妃。”梦槐眼中带着一分怜惜。
“谢谢梦槐!”
洛梓遇微笑着感谢接下梦槐的水,连天厚偷偷侧目朝她看来,她察觉便闪躲。她的笑容,再也不愿意对连天厚了。
洛梓遇口中苦味着实麻木,更有呕吐的古怪感觉,便多饮了两杯茶,许久之前的那碗药没有动静,倒是多喝了的那几杯茶,让洛梓遇有感觉了。
洛梓遇瞄两眼连天厚,他当真是坐得住,可自己憋不住了。
洛梓遇抬腿下来磨蹭鞋穿上便起身,连天厚即刻便察觉同样站起。
“你要去哪儿?”连天厚略带急色。
洛梓遇步至门槛,不全然躲避而是朝连天厚看去,也非全然淡漠说道:“尿尿。”
洛梓遇说罢便迈步出了房门,将所有的热情退去后的寂然留给连天厚。
“为什么?”
连天厚苍白无力的一问,问自己,为什么自降身份,问洛梓遇,为何改变模样,在自己一步一步靠近她的时候,反给自己狠狠挫伤。
洛梓遇蓦地脚下一顿。
“本王何错之有?”
连天厚强行压抑住体内的愤怒,明明是洛梓遇的错,自己还要维护她,可她却对自己只有罔顾,她真的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吗?自己又是怎样呢?
连天厚的愤怒憋到最后,洛梓遇感知到背后的隐隐燃烧,她没有回头,她在自己的世界,不解连天厚的情绪。
“如果你跟本王道歉,本王就会原谅你。”
连天厚忍无可忍施行逼迫,她只要洛梓遇一句道歉,就任她像从前那般与自己亲近,喊自己夫君君。连天厚并不清楚,他是给洛梓遇一条走下去的路,还是自己需要一个台阶下。
许久,连天厚等待答案,洛梓遇却不委屈求全,连天厚自言何错之有,那她又有何错,她又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在外胡搞瞎搞,也没有红杏出墙给连天厚戴绿帽子,她还委屈自己无缘无故怀孕受尽逼迫呢!
洛梓遇终是迈步而走,无声回应。
“洛子玉!”连天厚一声怒喊,这一声直呼其名如此霸道威严,可洛梓遇一往无前。
洛梓遇回程陷入深思,时至今日的僵局,当是如何才能打破,她与连天厚的“感情”呢,她接下来的剧情呢,这里不会是结局。
洛梓遇回到房间,敞开的房门迎接四面来风,连天厚已然离去,失望了,绝望了吧,高高在上的王爷,被自己抹煞了高贵的脸面吧?但洛梓遇坚定自己没错。
洛梓遇至此搬回东院住,第二日,她又是吃什么吐什么,当真如有孕了一般。而皇贵妃自然不会半途而废,未免皇帝和洛皇后怀疑,她只派遣夏露悄悄去到王府,带着张御医的药,亲自煎煮,亲手送到洛梓遇面前,亲眼看她服下,等待结果。
今日洛梓遇忍住没有吐,但一刻钟又一刻钟,就是一天过去了,她仍旧没有一丝滑胎的迹象。
经此再次,洛梓遇便更加疑惑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怀孕了?或者说,此事会不会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今日连天厚的人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道,但他的心却落在了王府,何时何事,都是魂不守舍。
皇宫内,皇帝一日忙碌完了去到永华宫歇息,皇贵妃正给皇帝按摩,便趁机向他提起秦将军之女的婚事。
“陛下可还记得镇边将军秦忠?”皇贵妃问。
“秦爱卿,朕怎么能忘,他为朕,为国驻守边关多年,实乃国之重器。”皇帝道。
“那陛下可知道秦忠膝下唯有一女,如今已过适婚年龄?”皇贵妃继续问,笑容温婉。
“皇贵妃是想为秦爱卿之女做媒?”皇帝笑道。
“是,秦将军和秦夫人一生都在边关为陛下坚守防线,陛下若是能赐恩与他们的独生女儿,也算不负秦将军此生忠诚。”皇贵妃言之在理。
“皇贵妃所言在理……”皇帝若有所思一般,他已认同皇贵妃所言,“那皇贵妃看,一众皇亲国戚,或者官贵子弟,何人与秦爱卿之女相配呢?”
皇贵妃引导至此,便也不再隐匿心思以免惹起帝心怀疑,她起身跪在皇帝脚前,将自己的主意道来。
“臣妾私心,想请求皇上将秦将军之女赐婚与厚儿。”皇贵妃直言不讳。
“厚儿,若是给厚儿当侧妃,也算是对得起秦爱卿对朕的忠诚了,可厚儿才迎娶正妃,朕便又赐婚他其他女子,恐怕……”皇帝稍有顾虑。
“正因为厚儿新娶了正妃,臣妾才恳请陛下此事,陛下必能明白,厚儿需要的,是一个能够侍奉在侧的贴心人,而非一个名正言顺的王妃。”
皇贵妃言不尽意,在赐婚洛子玉与连天厚一事上,皇帝也是碍于身份,他又岂是希望自己最看中的儿子与一个非常人的女子结为夫妻?皇贵妃提及此事,便勾起了皇帝心中对连天厚的愧疚。
“是啊,这几日,厚儿不是因故未上早朝便是看起来心事重重,魂不守舍,他以前从不会如此,都是大婚之后,或许,朕是该好好补偿补偿他。”皇帝终究被皇贵妃有道理的耳边风说服,但他谨慎再问,“不过,厚儿对那秦爱卿之女的意思又是如何?”
“此事陛下尽管放心,那秦筝年幼之时曾随秦将军客居在夏侯府上一段时日,当时他二人便是相识,秦筝更是小小年纪便对厚儿体贴入微,臣妾至今犹记。”皇贵妃给皇帝喂了一颗定心丸。
“如此便好。”皇帝彻底认同了此事。
“臣妾还有一个心思,望陛下能听臣妾一言……”
夕阳惹火,莲都城内沉浸在黄昏的美好中,来往行人行色匆匆,归家心切。
连天厚孑然一身,行步街头,他漫无目的地经过宫商阁,便入了内。
宫商阁是莲都数一数二的乐艺馆,仅仅是艺馆。阁内大堂,安置表演舞台,并不盛装奢靡之风,简朴高雅,乃文人雅士常聚之所。
进内,园中设计匠心独运,亭台楼阁之景,单独厢房为居。
连天厚只走到园口之内便止步不前,他转身,门外女子,一袭素色白纱,长发及腰简单装饰,明眸温柔似水,气质宛若雪中幽兰。
“王爷大驾光临宫商阁,徵羽迎客来迟。”
声色清灵柔美,她便是宫商阁阁主,徵羽。
弦之阁中,琴声渐起,丝丝扣扣,绕指轻柔,不同于俗常的靡靡之音,徵羽抚琴宛若幽谷空灵,入耳沁心。
曲尽通幽,连天厚被牵引入散尽愁绪的美境。
“王爷近日可有烦心事?”徵羽给连天厚斟上一杯忘忧酒。
“兵部军需账簿出了些错漏,本王在查。”连天厚饮酒道。
“不,王爷从未因着公事心烦意乱。”
徵羽再给连天厚倾酒倒上,果然,他目光有所恍然,将酒饮下。
“徵羽冒犯猜测,是因为王府的事吧?”
连天厚蓦地抬眼看向徵羽,她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如果徵羽没猜错,应当是王妃,让王爷心中忧虑愁烦,心神不定。”
连天厚蓦地按下酒杯,仿佛被猜中心思一般,他起身,仍是有礼道:“今日多谢徵羽阁主款待,本王先行告辞。”
连天厚转身欲走,徵羽也只是恭敬行送礼,道:“王爷若是心情不佳,无论何时都可来宫商阁听琴,徵羽恭送王爷。”
连天厚一往无前,徵羽缓步行至门前,连天厚来时脚步沉重,去时轻急,其实,他亦从未因何私事这般心烦意乱过。
天色微微暗下来,王府内本是平静无恙的,却突然何处爆发出一阵“动乱声响”。
洛梓遇本是在园中散步放松心情,蓦地听声,感觉是东院所传来,她便心存疑惑跑了回去。
洛梓遇跑回去时动静已停,她的房门敞开了,本应当是关着的。洛梓遇走到房间门口,简直大吃一惊,她的房中就好像被盗匪洗劫过一般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这怎么了?”
洛梓遇一步谨慎踩进房间,桌椅板凳全都已经死得凄凉,洛梓遇往书柜跑去,那个她摆压好的锦盒也被甩在地上,幸好没有破开。
“这谁干的啊,我欠他一百万啊!”洛梓遇满心怒火疑惑。
洛梓遇抱着锦盒往厅中小心翼翼地出去,这满地七零八落的死无全尸,不知是谁如此残忍酷吏。
洛梓遇一眼余光注意到房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好些个府上的仆俾围观,想必是被震天动地的声音吸引而来。
“好歹是王妃,房间被砸成这样,可不丢脸。”洛梓遇暗暗叹气,又冲门外忍不下去一吼,“看什么看,都走开!”
王妃有怒,仆俾自然都退下,可人墙四散之后,外边走来的,竟是恰好来迟却正赶上的连天厚。
“王爷。”仆俾行礼。
连天厚往洛梓遇房中直去,洛梓遇杵着不动与之对视,如果是之前,她一定装可怜求他给自己做主,但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连天厚一步迈入门槛站在洛梓遇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