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全然不懂自己坐在夏锦歆对面的心情,简直自讨苦吃,她即刻起身走出酒家,街道两个方向,她没有方向。
没有目的地辗转之后,洛梓遇走不自觉地绕回到酒家门前,而夏锦歆,昏昏沉沉的,摇摇欲坠的,从醉乡离开。
“不管她,也是什么好表妹!”
洛梓遇无处安放的郁气,转身便要去,却闻身后夏锦歆一声大喊。
“走来!”
洛梓遇不由得回首转身,惊见夏锦歆被两个面相猥琐的男人生拉硬拽地带进了一个巷子。洛梓遇没有片刻犹豫,奔起追了上去。
“救命,放开我!”
洛梓遇闻声深入巷中,一把抓起巷边的长竹竿,如女侠英雄一般,降临到正被流氓禽兽上下其手的夏锦歆的身旁。
洛梓遇一竿子下去,正中一个禽兽流氓的后脑勺,疼得他猛地弹费了出去。
“哪个打老子!”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也是够胆大包天的!”洛梓遇紧握竹竿强装霸气。
另一个禽兽流氓起来,正欲向洛梓遇冲来,她情急之下开始毫无章法地胡乱挥舞竹竿。
不料洛梓遇心中积郁深重,此刻打起人来,虽纯属胡来却招无虚发,力道惊人。
一阵“噼啪”哀叫痛喊,洛梓遇乱棍打翻两个禽兽流氓,打得他们满地找牙,痛苦不堪。
“快走!”
洛梓遇的手交代着肩膀都在颤抖,两个禽兽流氓便往曲折巷子深处逃窜而去,洛梓遇本能反应结束手中的竹竿“啪啦”落地。
“我打跑他们了?”
夏锦歆醉酒无力,从干草垛滑坐在地,危机解除,她不哭不笑,不声不响。
洛梓遇缓和了良久,才又想起夏锦歆来,之间她靠墙坐在了地上,毫无表情的模样当真叫人害怕。
洛梓遇向夏锦歆走去,她尚且看起来衣衫整齐,而且自己赶到如此及时,她必定还没有受到侵犯。
“没事吧?”洛梓遇故作漠不关心模样。
“你希望我有事吧,恶毒的女人!”
洛梓遇不敢相信,自己不顾危险冲进来与恶徒搏斗,夏锦歆居然能如此不似好歹,不知感恩也就罢了,还恶言相向。
“我走,你自己小心点。”洛梓遇提不起情绪,转身便要离开。
“站住!”夏锦歆急忙喊住洛梓遇,她顿步回头,夏锦歆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说道,“扶我起来。”
洛梓遇原地不动片刻,夏锦歆已不像烂醉模样,她或许根本就是自我装醉,自欺欺人。
洛梓遇不动,夏锦歆不起,却向洛梓遇投去逼迫目光,如她一直以来恨恶洛梓遇一般。
洛梓遇没有多言,没有威胁,没有嘲笑,如今的她,何来兴致。
洛梓遇终去扶夏锦歆,才发现她双腿都软了,毫无力气能够站起身来,再任性,再狂妄,再作恶多端的她,也不过如此。
洛梓遇搀扶着无力自持的夏锦歆,一步一步,穿巷而出。
“原来害怕得腿都软了。”洛梓遇随口一句。
“你不也吓得手都在抖。”夏锦歆一语驳回。
“早知道你这么不懂得感恩图报,我就不应该救你。”洛梓遇流露的感情是平淡的。
“谁稀罕你救,你不害我,就谢天谢地了。”夏锦歆十分强硬。
“我什么时候害过你,是你一直以来视我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夏锦歆蓦地心头一怔,洛梓遇所言非虚,洛梓遇从始至终在她眼里心里都堪称千古罪人,无论她是否得到了连天厚的青睐。
可实事却是,夏锦歆自己做了大大小小的坏事歹事,意欲除掉洛梓遇,终究未遂。
“没话说了,无话反驳吧?”
“你既然知道我做了对你有害之事,为什么还要救我?”夏锦歆没有失忆,洛梓遇一开始便救她一命了。
“可能我天性善良吧?”洛梓遇自己都不禁一笑。
“你还是和傻子的时候就恬不知耻,如今更是厚颜无耻了。”夏锦歆难得有一次针对洛梓遇的话说得听不出厌恶怨恨之意。
至少,洛梓遇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坏人。
“你不会愤怒嫉妒吗?”夏锦歆蓦地神色沉重下来。
“什么?”
“程秀颖啊,你得到了表哥全部的宠爱,但却是她怀上了表哥的孩子?”夏锦歆稍有咬牙切齿的按捺。
“我当然不开心啊,不过我能怎么办,杀了她一尸两命,还是千方百计堕掉她的孩子,或者想方设法把怀孕的她驱逐出王府,无论怎么样,夫君君都不会高兴的,而我自己,也做不到。”
夏锦歆听着看着,洛梓遇的话语尽管设想得狠辣,但其中满是无奈,神色之悲伤,并没有嫉恨仇恶。
“真不知道你凭什么得到表哥的心,但如果让程侧妃生下了长子,一定会母凭子贵,扶摇直上的,到时候,表哥再不爱你了,你就惨了!”夏锦歆道。
“不会的,无论如何,夫君君一定不会不爱我,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洛梓遇一想竟还心中温存,从始至终,她坚定不变的信念,便是连天厚爱她。即便洛梓遇不知他为何与别的女人有了孩子,纵使她冷漠对待连天厚,可此心未有半分更改。
“说了这么多,你根本没醉啊?”洛梓遇直言道。
“喝得越多,反而越不容易醉了。”夏锦歆迟滞一刻,说罢便无需洛梓遇搀扶加快了脚步。走着却又缓了下来,“就算表哥不喜欢我,我也不会认同任何一个女人配得上他,不管是程秀颖还是秦筝,以及你。”
夏锦歆迈步前行,洛梓遇却仿佛被贯通了堵塞的心绪,每个人与每个人的立场皆不相同,自己做不到针对他人,那便只能谨守自己。她与连天厚之间,疏远和冷漠绝不是最佳选择,连天厚没有变,而是她太软弱。
“不管你认不认同,也不管程秀颖和秦筝的存在,我都爱夫君君,绝不改变。”
洛梓遇即刻回去王府,明知自己对连天厚的心未曾转变,就不该因为任何事套牢自己,就像连天厚所说,自己只需要牢牢将他霸占便好。
洛梓遇回到王府,迈开脚步快跑,寒风吹过脸颊泛起红晕,她与连天厚的房中,房门大开,连天厚未曾离开,站在门边,静候她来。
洛梓遇喘停在门前,心随着身体温热了,一眼看见连天厚,她明白自己情非得已的任性不会让他对自己改变,因为二人由始至终,都在彼此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玉儿!”
连天厚相信自己会等到洛梓遇,她方停步,连天厚便已奋不顾身冲到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
洛梓遇真实感受,连天厚的温暖,将她围拥。
“玉儿,千错万错都是我对不住玉儿……”
“夫君君,我想明白了,夫君君没有错,是我太小心眼了,夫君君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说道此话时,洛梓遇的心狠狠抽痛一下,此话,真心也违心,但此话脱口之后,她郁闷不舒的心终于是痛快了。
冷风呼啸的寒夜,洛梓遇坐在被窝里,掏出一双精致可爱的娃娃鞋,是她当日在南城背着连天厚偷偷买的,因为她想与连天厚拥有爱情的结晶。
洛梓遇全神贯注并未察觉连天厚走近,他注意到洛梓遇手中的小鞋子,笑非笑,哭非哭。
连天厚站立良久,洛梓遇终于察觉,略显迟疑地一笑,向连天厚伸手。
“夫君君!”
连天厚在洛梓遇身边坐下,她便将两只小托在手掌心,笑着说道:“夫君君,把这个送给程姐姐吧。”
连天厚自然知道,洛梓遇不可能预知程秀颖怀孕一事,她必定是自己喜欢,才买了这可爱的小玩意儿。就在她说话之间,仍旧注目,爱不释手。
“留着。”连天厚简短而决绝。
洛梓遇抬起眼眸,连天厚执着不改,捧住她的手将小鞋紧握,进而将洛梓遇搂抱在怀。
“玉儿,我们以后也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本王会爱他,就像最爱他的母妃一样,没有任何人,任何人的孩子,能胜过玉儿和我们的孩儿在本王心中的地位。”连天厚的话出于口,入在心。
“我知道,我相信!”洛梓遇笑泪拥抱连天厚。
洛梓遇越发放宽了心情,与连天厚感情如旧,无可干扰。皇贵妃****都来王府,为程秀颖腹中的孩儿不辞辛劳,不畏风霜雨雪。
入冬渐深,世间都仿佛懒怠了。
连天厚已不在兵部专职,一日却收到兵部紧急通告,能够调动各州府部门士兵,授引打造以及征集各方兵器的符节不翼而飞。
接到这个紧急消息之后,连天厚又联想到连正麟曾到过兵部并且他已经多日未上早朝之事,自当日南归阁戏终落幕,连天厚与连正麟之间便再无干涉,而从他南巡归来,连正麟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状态,毫无作为。
连天厚不禁担忧此二者的关联,若非连正麟终究没能放下心中执念,意欲放手一搏。更令连天厚恐怕此事真如她所料的是,连正麟不在他的府上,而管家有言,说连正麟几日前离府,只说要去西边方向。
连天厚未将此事禀告皇帝,只是以追击兵部被盗符节为由,片刻不能懈怠地召集兵将。
假若连正麟真起了与西厥拼死一搏的决心,连天厚便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在连正麟前头,阻止他因仇恨蒙心而犯下大错。又假若此猜想错误,连天厚已然安排其他人紧罗密布地继续调查。
连天厚心知此事严重性,不可有片刻拖延,但他无论如何赶回王府,回到洛梓遇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