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马车前后而行,缓缓驶出城门,从黄昏走到夜色微凉。马车内,连天厚任由洛梓遇牵着挽着自己的手,但二人之间却是无言,连天厚向来寡言少语,而洛梓遇,却是心之不安,莫名地少了一分热切心情。
漫天星河,耿耿绵延无际,清涧溪流,渐渐映射星光。
马车停留在溪涧外,洛梓遇和连天厚一起,她依然亲近自己的夫君君,夏锦歆和杨旭一道,相隔甚远。
阿福和梦槐几个仆俾提着各自备好的点心吃食跟着。
杨旭找了石滩一处较为平坦处,点起篝火,命人铺上毯子,四人席地而坐,漫漫星空在上,烈烈火光在旁,流水潺潺轻歌,夜风凉凉绕身。
“表哥,喝水。”夏锦歆趁着给连天厚送水便挤掉洛梓遇坐在了他的身旁。
“谢谢。”
连天厚饮了一口,抬手低头之间,他注意到洛梓遇向他投来楚楚可怜的目光,便不自觉将水壶给洛梓遇递去,然而,被夏锦歆半路截杀。
“表哥,要等到星落可能还得些时间,表哥若是无趣,我陪你聊聊天吧!”夏锦歆十分热情欢悦。
“锦歆你既约了杨公子出来,便应该和他多多相处。”连天厚直言。
“无妨,锦歆姑娘向来与王爷兄妹情深,况且我们本就是合聚,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就由我吹箫一曲助兴,献丑了。”
“好啊!”洛梓遇鼓掌捧场。
杨旭是青年才俊不假,他的一曲萧音,足以融入这夜的静谧,带起夜风的曼舞,唤起万千星辉相辉映。洛梓遇倾听入神,连目光都短滞。
洛梓遇让梦槐提来食盒,夏锦歆便抢先一步,道:“表哥,杨公子准备了点心,你吃吗?”
洛梓遇再也无法默默不语,打开自己精心准备的蛋包饭,她还用各种菜丝点缀了图案,有一张笑脸,分明就是按着她自己傻嘻嘻的模样所画。
“夫君君,这个给你吃!”洛梓遇双手呈上小食盒。
连天厚低目一望洛梓遇的小心思,还是如此细致入微。
可连天厚这一迟疑,便似是凝固了气氛。
“王妃此是何物?”杨旭颇为好奇。
“这个就是简单的蛋包饭,杨公子也尝尝吧!”
洛梓遇依旧举着手中给连天厚的精心准备,梦槐将另一份为杨旭递上,他一尝,简单却美味极了。
“香糯的饭中还包裹着肉丁和菜丝,竟还是热的!”杨旭爱不释口。
“王妃准备了许久呢,可用心了!”梦槐道。
“本王不饿。”连天厚淡然拒绝道。
受到了杨旭的赞扬,洛梓遇高兴归高兴,可她却终没能获得连天厚的赞许,他的态度为何悄然转变,就如同二人之间的感情从未有过那般。
“我饿了,把它给我吃吧!”夏锦歆上手去夺洛梓遇手中的食盒,她却闪躲,拿起另一份递给了夏锦歆,“这个给你。”
夏锦歆目光一定接下食盒,当即吃了一口,她眼里尝出的滋味倒是不错。
“还挺好吃的!”夏锦歆又多吃了两口便将食盒关上。
夏锦歆提议让杨旭陪自己去拾些柴火,他自然求之不得,二人同行而去,仆俾们退开些,便只留洛梓遇和连天厚单独相处。
洛梓遇一个人端着蛋包饭走到溪水旁,连天厚也不阻拦,只是默默地注视她的背影,为何冷漠待他,自己会如此之痛,这便是心中被一个人所占据的代价吗?
洛梓遇双目迷蒙盯着映照星空的溪流,她点手摘星,将明晃晃的星辰捧在手心。
“镜花水月,这就是我现在所处环境的状况吧?”
洛梓遇绝不认为无缘生爱,无故不爱,她决心起身,无论如何,她都要问连天厚,自昨日起,为何突然对自己转变了态度,这般淡漠?
洛梓遇起身径直朝连天厚走去,二人目光相近之际,洛梓遇正到连天厚身前,就连口都未来得及开。
“不可以!”夏锦歆的声音急乱而惊起。
连天厚闻声而起,洛梓遇随之跑去,溪滩之外的树林子中,有一点火光闪烁,连天厚疾步而止,洛梓遇蓦地撞在连天厚身旁,一脸惊愕。
朦胧微光照耀不清眼前景象,可模糊不清更是惑人眼目,洛梓遇与连天厚所见,竟是夏锦歆与杨旭缠绵相拥的场景。
“不,不……”夏锦歆语声喑喑。
情急如此,连天厚只一把拽起杨旭将其二人分离,他只见夏锦歆状态迷乱,不见杨旭大惊失色。
“表哥,表哥……”夏锦歆喘息急促。
“你对她做了什么?”连天厚怒声质问杨旭。
“我不知……”杨旭的慌张之色被夜色掩盖。
夏锦歆却爬到了连天厚脚前抱着他的腿,言语吞吐地说道:“表哥,救命啊,我好难过,好闷……”
“本王待会儿再向你追究。”连天厚怒对杨旭
洛梓遇全然愣了神,连天厚将夏锦歆抱起带走,洛梓遇看了一眼杨旭,便不明不白地跟了出去。
连天厚将夏锦歆抱入马车,夏锦歆却不将连天厚放开,反而更加缠紧了他的身体。
“表哥,我好难受,你抱着我好吗?”夏锦歆一股气劲将连天厚缠紧。
“锦歆!”连天厚果断察觉夏锦歆的异常表现。
“表哥,锦歆喜欢你,只喜欢你!”
夏锦歆贴上了连天厚的身,触到了他的脸,如此便让连天厚想起了当日程秀颖下药的所做所为。
连天厚轻易摆脱了夏锦歆的束缚,他退身出了马车,让阿福打湿了帕子送来,他便亲自给夏锦歆擦拭。
“表哥,我一定是吃错东西了,我……”夏锦歆持续状态。
洛梓遇和杨旭站在较远处,二人神色皆是茫然疑惑。
“刚刚杨公子和锦歆发生什么事了?”洛梓遇问。
“适才我与锦歆姑娘一同入林子,不知她为何突然失性将我抱住,我也是惶恐不定。”杨旭解释道。
“突然失性,好奇怪啊,到底怎么回事?”洛梓遇仍不解。
不久,连天厚从马车内出来,却见洛梓遇与杨旭二人窃窃私语。
连天厚直行到四人落座处,洛梓遇便跟了上去。
“夫君君,锦歆她怎么了?”
连天厚不言,毯上的吃食和水壶都还摆着,杨旭带的点心和水,点心盒打开着,但夏锦歆并未吃过,而水壶里的水,他亦喝过。
连天厚最后才将思绪停在洛梓遇所备的蛋包饭上,大食盒装着独立的小食盒,夏锦歆吃过的还在一旁搁着。
连天厚打开大食盒,几个未动过的食盒还摆放着,他一眼扫过食盒间,惊见一个琉璃瓶,连天厚眼中刹那闪过断裂的思绪。
“夫君君你……”洛梓遇迟钝不觉,直到连天厚将琉璃瓶从食盒里取了出来,她才觉得眼熟,“这个不是……这个怎么会……”
“是本王留在你处的琉璃瓶,可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连天厚转身质问洛梓遇,她知此物功效。
“我不知道啊。”洛梓遇一脸懵然。
“不知道,你可以说,是梦槐不小心将此玩意儿装进食盒,也可以说,是它自己跑入这食盒,撒谎不是很简单的事吗?”连天厚的目光满带尖锐之色。
“不是啊!”洛梓遇被连天厚的话听懵了。
“不是什么?不是梦槐不是它自己,那就是你将它带来,将这害人之物加入锦歆的吃食中,所为目的……你可知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连天厚咄咄逼人的妄断振到了洛梓遇的心神思绪,她不明夏锦歆的情况,却总算从连天厚的话中听出情况来,难怪夏锦歆方才状态诡异。但洛梓遇更经受的,是连天厚毫不留情的怒火相向。
“夫君君是说我害表妹?”
“本王从未想过,外表纯粹天真的你,竟能做出如此狠辣歹毒之事!”连天厚激怒灼红双眼,“就像本王即使亲眼所见也不愿相信,你会对本王有所隐瞒,会对本王……本王只恨看错了你!”
连天厚欲言又止,难以启齿。
洛梓遇简直不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天厚居然如此不由分说地论断自己,他的目光,竟能这般无情绝意。
不论之前的铺垫是如何,不管事实真相是如何,洛梓遇的心思被付之一炬,连天厚毫无预兆点起的这把火,来势汹汹,烧得她体无完肤。
“夫君君当真认为是我害表妹?”
“证据确凿,本王还能冤枉你不成?”连天厚的厉目颜色,不止如此,“本王只信自己,亲眼所见。”
“你冤枉我,又何止一次了。”洛梓遇的情绪尽沉低落,转身而走。
“你要去哪儿?”连天厚问。
“我不知道,不知道……”
洛梓遇迈开脚步,脚下牵扯着心,连天厚即便亲口承认喜欢自己又如何,无论自己爱他有几分多一分,他还是一成不变。
如此的二人,解释如果能明白的话,根本不需要多费口舌。
“你给本王站住!”
连天厚的命令毫无作用,洛梓遇只顾前行,他一次又一次包容的她,终于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你若再敢往前一步,不论前路平坦过艰险,本王都不会再去寻你。”连天厚的狠话遏制了洛梓遇的一刹停步。
连天厚强制的脚步仍会向洛梓遇趋近,夏锦歆在马车内窥望,蓦地倒出身体,唤道:“表哥!”
连天厚的凌乱思绪被搅碎,他的决绝与果断早就不复存在。而他的犹豫不决,换来的便是洛梓遇更快脚步地离开。
“王妃!”梦槐终按捺不住心情起身向洛梓遇追去。
“若你的选择并非本王,那本王即使追到你的人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