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君臣之间拉拉扯扯,一个跪的虚情假意,一个哭的撕心裂肺,活脱脱上演了一幕君臣相得的好戏,只不过最后朱由校没有跪下去,杨涟却把自己卖了个干净!
对于朱由校的这番表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甚至有些在场的大臣虽然酸的如同喝了一百斤老陈醋,但心里还有些不屑一顾,认为朱由校的手段实在太嫩了,可他们却忘了一件事,不管多稚嫩的手段,却要看是谁去耍。
朱由校作为即将登基的大明天子,对杨涟说出一个“谢”字,已经足够让杨涟感激涕零了,甚至今天的事情传出去,赞颂朱由校礼贤下士,夸赞杨涟忠义刚烈之人,将遍布天下,杨涟的名声自然也会达到一个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不过只要是戏总要有收场的时候,朱由校和杨涟拉扯推拒了半晌,旁边看热闹的大臣这才将二人劝着扶起来,此时的杨涟看朱由校的眼神,就如同洞房花烛夜,看新娘子的新郎官儿!
朱由校更是眼含热泪,冲着在场的大臣拱手道:“孤自幼丧母,学识浅薄,品性未固,今后这大明江山,就靠诸公尽心扶持了!”
众大臣也跟着作揖还礼道:“臣等愿为殿下、为大明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时抢夺朱由校的另一位始作俑者左光斗,总算找到了机会,抢前一步躬身说道:“还请殿下速到文华殿,将登基之事早日定下!”
左光斗这么一说,众臣也都纷纷附和,留下伺候朱由校的太监也扶正了辇轿,过来伺候朱由校上轿。
朱由校看了看不远处的文华殿说道:“文华殿就在眼前,坐这轿子也无甚用处,再者说被人抬的轿子,别人一碰该翻还是要翻,总没有自己这两条腿走的稳当啊!”
朱由校这番话一说,那些大臣们心里立时就打了一个突儿,不少人心里都在琢磨朱由校这番话的意思。
让人抬着终究没有自己走的稳当!
琢磨出些味道的大臣,看朱由校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能说出这番话来,谁要是再把朱由校当成一个久居大内,备受欺凌,懵懂无知的皇子,那谁就是个棒槌,而是还是个大棒槌!
朱由校不管这些大臣怎么想,拉着杨涟径自往文华殿走去,一众大臣也只能在后面陪着。等到了文华殿,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刘一燝正领着一帮朝臣在外迎候,可是这些人里却偏偏缺了首辅方从哲,以及另外一位重要的辅臣韩爌!
这两位重量级的人物没来,他们的态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这让在场的很多人都有种莫名的兴奋,方从哲自打万历四十一年以来,几乎就是一人独相,在朝中虽然毁誉参半,可地位却是难以动摇。
在那些兴奋的人眼中,这次李选侍扣留朱由校,方从哲的态度就很暧昧,此次众人合力抢出了朱由校,方从哲势必要为自己作为付出代价,而这次救驾有功的人又大多是东林党的人,那么东林党的未来似乎就更可以期待了!
至于那位同样不在场的东林党元老韩爌,众人心中虽然不敢鄙视,但这位和方从哲一样,在李选侍扣押朱由校这件事情上,没有太积极的动作,那么也就是说,这位东林党的元老,也应该挪挪位置,给新人让路了。
怀着各自的心思,众大臣见礼之后,朱由校揉着额头说道:“众位大人,孤今日受了惊吓,实在有些疲惫,容孤休息片刻,有什么事情诸位大人先行商议出一个条目,着人禀报孤一声就行了!”
既然朱由校这么说了,众位大臣就算有事,也只能先让太监扶着朱由校去文华殿中的暖阁休息,等朱由校离开之后,周嘉谟和刘一燝的脸色顿时一沉!
尤其是刘一燝更是指着杨涟怒道:“杨涟你如此鲁莽行事,坏了朝中大事,你算砍了你的脑袋也不冤枉!”
杨烁知道刘一燝虽然主张李选侍移出乾清宫,但他却认为应该先让李选侍移宫,而后再让新皇登基,而杨涟却把储君骗了出来,强行带到文华殿,虽然让储君摆脱了李选侍的控制,但却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难以解决!
那就是朱由校登基之后,按照规制是要住在乾清宫的,可是如果把新帝送回乾清宫,那无异于羊入虎口,可如果新帝不居乾清宫,而让李选侍住着,那又乱了规制,这可以说是一件极为难解决的事情!
这件事如果解决不了,导致朱由校无法正常登基,或者登基之后无法按照规制住进乾清宫,那杨涟等人今日的行为,无异于给朱由校和朝廷造成了极为被动的局面!
本来被刘一燝如此呵斥,杨涟心里也是一紧,但朱由校今天处置那些太监,以及让王安迅速掌握内廷,并且给李选侍带话的举动,杨涟心里又没由来的安稳下来!
杨涟向周嘉谟、刘一燝抱拳道:“二位大人请放心,今日下官观殿下言谈举止,虽然偏于仁厚,但也算的上做事果决,想那李选侍今日不离开乾清宫,明日也会走的!”
周嘉谟、刘一燝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周嘉谟更是好奇地问道:“文儒何出此言?”
杨涟将今天的事情详细一说,周嘉谟、刘一燝全都惊讶地看向对方,他们作为朝中重臣,也是经常能见到朱由校的,在他们的印象中朱由校虽然贵为皇子,但却只是一个畏缩怯懦的少年。
可现在听杨涟诉说今日经过,他们才感觉以往对朱由校的看法似乎出现了偏差,这位大明储君非但不是懦弱之人,看其行事做派更可以说非常的老辣,所说所做很难让人相信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所作所为。
就在众位大臣为朱由校登基的事情操心的时候,朱由校已经由小太监侍奉着到了文华殿暖阁之中,进入暖阁朱由校便打发了侍奉的小太监,面色凝重地端坐在软榻上,闭着眼睛思索自己所面临的局面!
可以说朱由校这个皇帝是当定了,这一点完全没什么悬念,除非老天再来一个雷把现在的朱由校劈死,否则谁也拿不走这个皇位,但让朱由校真正头痛的是,现如今的大明王朝已经走到尽头。
外有东虏虎视眈眈,内有党争沸沸扬扬,老天爷也不忘跟着凑热闹,闹起了小冰河期,很快随着气候的不断恶劣,大明王朝这个纯粹的农业国度,就会遭到一场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要说大明朝遇到的这些事情要想解决,办法也不是没有,无非就是强兵事、理内政、修河工、均田地,可这些事情看似简单,做起来却是极难,毕竟大明朝自太祖朱元璋立国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很多事情都已经僵化,甚至明知是错也没人愿意改!
就在朱由校心虚烦乱的时候,天色渐渐暗下来,有小太监来暖阁中点起蜡烛,这才将朱由校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朱由校看了看天色问道:“王安回来了吗?”
侍奉的小太监回道:“回少主的话,王侍读还没回来!”
因为王安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做了还不到一个月,所以很多宦官都还没改过口来,而且王安也觉的自己侍读这个称谓即显的与光宗皇帝亲近,又显的有些文气,所以也没让那些太监、宫女改口,所以小太监这么称呼王安倒也不算错!
朱由校不经意地皱了皱眉,这么长时间王安都没回来复命,那说明接收东厂和御马监的事情办的并不顺利,但朱由校转念一想又觉的不大可能,毕竟这大内的事情,他这个少主现在可以说是一言九鼎的,那些大太监应该不会难为王安!
就在朱由校想这件事的时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听王安在门外说道:“少主,奴婢回来晚了,让少主担心,实在是死罪!”
朱由校一听王安语气轻快,就知道他的差事办完了,便沉声道:“你辛苦了,进来说话吧!”
王安这才进的门来,给朱由校施礼之后说道:“少主,东厂和御马监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又问道:“李选侍怎么说?”
王安回道:“李选侍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八公主一个劲儿的哭!”
朱由校听了摇摇头笑道:“郑太妃和李选侍都是想法大于本事的人,也不用为难她们,尤其是八皇妹,用度绝对不能短少,这件事你要亲自过问!”
“奴婢遵命!”王安应了一声,又问道:“少主,内廷之中的一些老人儿,该怎么处置,还请少主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