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贤见方从哲竟然如此耍赖,他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冲着朱由校一抱拳道:“陛下,边关将士舍生忘死打了一场胜仗,如果朝廷没有任何赏赐,必定会寒了将士的心,到时候边关军心不稳,再有鞑子扣边,怕是边关难以收拾,请陛下为边关将士做主!”
方从哲也不甘示弱地说道:“陛下,朝廷实在拿不出银子犒赏三军,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让兵部先安抚军心,等朝廷宽裕了,再将犒赏补上!”
张维贤怒视张维贤道:“方阁老,朝廷什么时候宽裕过?你这么说岂不是说,大同镇这场胜仗白打了?”
方从哲两手一摊道:“边镇将士虽然辛苦,但也都是世受国恩,老国公应该跟他们说说,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总看着那几两银子!”
张维贤此时已经出离了愤怒,跳着脚的吼道:“你放屁,当兵吃粮,天经地义,现在军饷粮草朝廷解决不了,打了胜仗朝廷又没有犒赏,难不成指望边关的将士,饿着肚子,两手空空去跟鞑子拼命?”
方从哲没因为张维贤报了粗口而生气,反而一脸无奈地地道:“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边关将士怎说也比匹夫强,抗敌御辱乃是分内之事,难不成没了银子,他们就不打仗了?”
张维贤怒极反笑道:“方阁老不愧是饱读诗书,道理说的一套一套的,还请方阁老去跟那些大头兵说这些大道理,老夫是万万没有这个脸皮,更没这个胆子!”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看这方从哲和张维贤打嘴仗,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才有些做事的样子吗?
哪像以前,一个个跟撞钟的和尚一样,只要不涉及自己家的利益,都站在那儿当活死人,你看现在多好,为了军国大事,两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掐的热火朝天的!
只是方从哲和张维贤掐的再热闹,可事情最后都会落在朱由校这个皇帝头上!
当两个老头儿掐的气喘吁吁,却谁也说不过谁,最后一起看向朱由校的时候,朱由校就知道今天这场大戏算是落幕了!
“咳!”朱由校习惯性的轻咳了一声,看向张维贤问道:“老国公,此次大同镇的将士需要多少银子犒赏?”
张维贤抱拳施礼道:“启禀陛下,按惯例大胜之后参战将士就要犒赏双饷双俸,有功的将士还要有额外的奖赏,战死、伤残的将士要从优抚恤,此次大同之战参战官兵三千七百余人,饷银双倍需要一万三千两,斩首三千五赏银一万零五百两,俘获五千,其中两千需要犒赏,也是四千两,另外救出百姓记两千人,赏银要两万两,再加上各种抚恤,共计得需要五万七千五百两银子!”
“哼!”朱由校一巴掌排在龙书案上,怒道:“堂堂大明朝廷,为了区区五万多两银子,一位国公一位阁老,吵的不可开交,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臣等知罪,请陛下息怒!”见皇帝震怒,一众文武立即请罪!
朱由校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请罪!请罪!你们就知道请罪,有请罪的功夫把自己的事办好比什么都强!”
“臣等明白,臣等定当谨遵圣意!”文武百官又是齐声应和,显得老气横秋,死气沉沉!
面对这样的情景,朱由校也真是没话说了,直接向张维贤说道:“大同镇这一场大胜,极大地振奋了军心,朕不但要赏还要大赏,所有参战将士一律三倍饷银,战死伤残的将士五倍抚恤,另外朕再额外拿出十万两银子犒赏三军,军功方面也要从优,曹文诏封靖北伯,依然留任大同镇总兵官,祖大寿加上护军,留任辽东镇副总兵,贺人龙加柱国将军,任延绥镇总兵官,韩斯文军阶提升三级,晋升为上校军衔,留任任九边宪兵官,朕会补齐他一个镇的兵力!”
方从哲见朱由校出钱了,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张维贤则是深施一礼道:“陛下英明,老臣代边关将士谢陛下恩典!”
朱由校点点头道:“这是朕应该给的,另外他们俘获得战俘、牛羊、马匹,朕也会按价购买,等这些都到了京城,朕会派人去合算,银子不会亏待了他们!”
张维贤再次拜谢道:“老臣谢陛下隆恩,边关将士要是知道了陛下如此爱惜他们,众将士必定会更加誓死为陛下效命!”
方从哲虽然把犒赏三军这个锅甩给了朱由校,但当他听到朱由校要出钱购买战俘、牛羊、马匹的时候不由得一愣!
“陛下!”方从哲施礼问道:“您出资购买牛羊、马匹,想必是要给边关将士额外赏赐,可购买那些蒙古人有什么用?”
朱由校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让他们干活了,咱们京城四周道路年久失修,遇有雨雪天气常常弄得泥泞难行,如果征召百姓修缮,不但劳民伤财,还有时间限制,可这些蒙古人不同,只要给口吃的,一年四季都可以劳作,五千蒙古俘虏,修建一条从京城到大同的官道,想来也耗费不了多少银子!”
对于朱由校这样的说法,方从哲立即就明白了,而且他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利用战俘修建道路,这样既不劳民伤财,活儿干的也快,倒也是件好事!
不过方从哲没意见,可不代表别人没意见,在文官之中其实还是很有些人对此不以为然的,只不过此事是朱由校提出的,方从哲、刘一燝也没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这些人自然也不愿意冲上去当炮灰!
朱由校见没人说什么了,便起身道:“既然犒赏三军的事情解决了,今日早朝就到这里吧!”
老王安立即喊道:“陛下有旨,退朝!”
百官立即施礼道:“恭送陛下!”
等朱由校离开了太和殿,百官才三两成群的往外走!
周嘉谟趁着这个机会,走到方从哲身旁,语气冰冷地说道:“方阁老今日实在太孟浪了,开海、增加商税、官绅一体纳粮,这三件事任何一件施行都会弄得天下不安,方阁老却要一并施行,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
方从哲无奈苦笑一声道:“周大人以为本官不知道利害?”
周嘉谟一愣道:“既然方阁老知道利害,可为什么还要出如此孟浪之言?”
方从哲冲着正得意洋洋的张维贤努了努嘴道:“文武刚刚分际,人家就打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胜仗,可朝廷却连区区五万多两的赏银都拿不出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咱们文官就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如果本官再不在万岁面前下点儿猛药,万岁会怎么看待咱们文官?”
周嘉谟听了这话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文官管着武将的时候,边关连年打败仗,不是这儿告急,就是哪儿失守,可武将刚刚自主,就直接来了个大翻身,弄出了如此大胜!
可这个时候文官主政的朝廷却拿不出银子犒赏,这岂不是说明文官不但拉了武将的后退,连分内的那点儿事情都搞不明白吗?
“唉!”周嘉谟沉吟半天,最后只能叹了口气,对方从哲一抱拳道:“即便如此,方阁老的想法也太过激进了一些,下官相信天下士民是不会赞同的,当真要施行起来,方阁老可要小心了!”
方从哲也抱拳回礼道:“多谢周大人提醒,不过为国朝兴盛,本官纵是万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