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原本还安安静静的乔家,骤然间变得喧闹起来,从各房各院里跑出来不少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跟乔语坪长的颇有些相似的男子,急匆匆走到了乔语坪身边!
“大哥,出了什么事儿?搞这么大的动静?”此人是乔语坪的三弟,名叫乔语峰,平日里结交一些山贼草寇,也算是乔家跟绿林道的联络人!
“说是有圣旨到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出去看看再说!”乔语坪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圣旨?”乔语峰挠了挠脑袋道:“难道是给二哥的?可要是那样,圣旨也不能传到咱家来啊!”
原来乔语坪还有个二弟,名叫乔瀚文,早年间就过继给了一个远亲本家,算是脱了商贾之家的身份,不过乔家却没不管这位乔二爷,而是悉心供养,万历四十一年,乔二爷中了个三甲四十二名,赐同进士出身,现在在太原府做个通判!
只不过乔瀚文虽然实实在在为乔家出力,乔家也从来没把这位二爷当外人,但终究名义上乔瀚文已经不是乔家的人了,所以就算有关于乔瀚文的圣旨,也不会传到乔家来!
带着满脑瓜子的疑惑,乔家老老少少一共四十多口,全都出了府门,在府门外早有香案摆好,就等着乔家人接旨呢!
不过乔语坪和乔语峰一踏出府门,立即发现事情不对了,府门外整齐地排列着五百骑兵,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健壮,胯下的战马也是壮硕神俊,只是这些人怎么看也不似是来传旨的啊!
可是不像归不像,人家怎么说也是官军,而且其中不少还是锦衣卫,乔家就算黑白两道通吃,可面对锦衣卫也不敢造次!
“大哥,我怎么看那人有些面熟啊?”乔语峰看了看乔旺金,在乔语坪耳边低声说道!
“眼熟?你在哪儿见过?别不是这些人是你那些狐朋狗友假扮的吧?”乔语坪闻言心中一凛,生怕这是土匪假冒官军,要是那样的话,这回可要抓瞎了!
“怎么可能?”乔语峰连忙说道:“我认识的那些人,都有自己的地盘儿,做的是过路的买卖,再者说就他们的本事,哪儿有胆子假扮锦衣卫啊!”
乔家哥俩正说着,乔旺金忽然大喝道:“乔家诸人接旨!”
乔家的人闻言自然不敢怠慢,连忙按照辈分大小,齐刷刷跪了一地!
乔旺金看着乔家的这些人,心底里竟然异常的平静,这种感觉就好像朱由校常说的,当你面对一群待宰的羔羊时,所有的怒火和怨恨,都将烟消云散!
带着这样的心情,乔旺金展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乔家私通后金,罪大恶极,着锦衣卫将乔家满门缉拿入北镇抚司待审,钦此!”
圣旨很简短,但对于乔家来说却是晴天霹雳,乔语坪当时就瘫软在地了,他身后的乔家老小,也乱成了一锅粥!
忽然乔语峰跳起来指着乔旺金大喊道:“你是乔旺金!你是乔语詹家的乔旺金!你这是公报私仇……”
可是还没等乔语峰的话说完,几声弓弦震响,连带着一声惨叫,乔语峰身上中了七八支弩箭,瞪着眼睛,直挺挺倒了下去!
“杀人了!”
不知道谁发了一声喊,顿时乔家门前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掉头就往府门里跑,也有人撒腿就往外面飞奔,就连接旨的香案都被撞翻了!
乔旺金面对这样混乱的场面,丝毫没有紧张,淡然地吩咐道:“将乔家诸人全部捉拿,若有人胆敢逃跑,就地格杀勿论!”
顿时乔旺金身后的骑兵应和一声,向着乔家诸人扑去,更有十余骑策马而出,向着那些逃跑的乔家人追去。
这些骑兵当真是丝毫不留情,骑在马上直接端起了手~弩,追上去就是一阵攒射,顿时那些逃跑的许家人被射翻在大街上!
这一下子又死了六七个人,乔语坪也终于从震惊之中缓过来,他看着身边被射成刺猬的乔语峰,再看看那些被骑兵拖回来的乔家人,顿时感觉天仿佛都要塌了!
忽然乔语坪想起乔语峰死前说的那句话,抬头看了看乔旺金,才隐约想起,他那个远房堂弟乔语詹的确有个儿子,生的高达魁梧。
只是乔语坪作为一家之主,跟已经成了旁支的乔语詹没什么来往,平时乔语詹连进乔家门的资格都没有,只有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大家才会见上一面!
不过乔语坪也隐约听说,那个乔语詹很不识时务,对自家的买卖颇有微词,后来被乔语峰给收拾了,乔语坪只知道乔语詹死了,他的家人也离开了乔家堡,至于其他细节,乔语坪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眼下这个乔旺金却回来了,而且是带着圣旨和兵马回来的,更是带着要灭了乔家满门的心思回来的!
乔语坪心里此时充满了恨意,他恨乔旺金心狠手辣,也恨乔语峰做事不牢靠,没有斩草除根!
可是现在乔语坪就是恨天恨地也没有用,他作为乔家家主,必须在乔家危难之时站出来,极力保住乔家老老小小的性命!
只是面对当下这种情况,乔语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连滚带爬地爬到乔旺金马前,磕头如捣蒜般地哭喊道:“旺金!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乔家的人,不能把乔家赶尽杀绝啊!”
乔旺金看了看乔语坪,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一向都是高高在上的,说话、做事也从来都是有条不紊,何时见过他如此狼狈过?
可是现在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乔家家主,却如同狗一样趴在自己的脚下,哭的跟个月科里的奶娃娃一样!
可是乔旺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家的苦难都是因为这些人而起,现在是这些人还债的时候了!
“你们私通后金,向后金走私粮食、铁器,害死我大明多少将士和无辜百姓?竟然还有脸求俺放过你们,真是不可理喻,实话告诉你,陛下已经把乔家赏给俺了,不过俺不想管乔家的事,所以俺又把乔家献给陛下了,至于你们这些人,应该活不了多久,就安心等着死吧!”乔旺金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和,毫无烟火气,仿佛是在说一件胳。他没关系的事情!
“银子、店铺我乔家都不要,只求饶乔家上下性命,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乔语坪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勇气,爬起来站在乔旺金面前,声嘶力竭地喊道。
“没用的!”乔旺金咧嘴一笑道:“胡志庸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招了,所以不用你说什么,何况进来北镇抚司,你会为了让他们杀了你,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所以我劝你为了自己能得个痛快,别跟他们作对!”
乔语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因为他没从乔旺金脸上看出任何情绪,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看着他这个乔家家主,说着乔家可能面对的悲惨经理,就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
以乔语坪纵横商海多年的阅历,他很清楚现在他们乔家在乔旺金眼里,就是一窝蚂蚁,随随便便一脚踩下去,乔家这窝蚂蚁就完了,谁还会跟你废话?
“乔旺山和乔旺水怎么样了?”乔语坪见求乔旺金没有用,只能冷冷地问起自己的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