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阁老,你这话说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说边镇将士在欺瞒陛下?”张维贤老脸一板,立即反唇相讥!
“哼哼!”方从哲冷笑几声道:“本官也是为官多年的人,边关的奏报也看过不少,别说斩首三千五,就连斩首三十五的奏报也从没见过,这一下子弄出这么一场旷世大捷,怕是只有老国公才敢有如此大的手笔!”
方从哲这番话已经不是说边镇的将官在欺君犯上了,而是将矛头直指张维贤,说他利用自己国公的身份,指使边镇将官弄虚作假!
张维贤气的是吹胡子瞪眼,不过他倒是城府极深,也是冷笑一声道:“方阁老,话不能这么说,当年兵部沦落在文官手中,边关的将士也备受文官欺压,他们自然无法展现勇武,现如今全赖万岁英明神武,让边关将士摆脱了文官的钳制,他们的本事也理所当然的显出来了,斩杀几千跑到大明地界劫掠的鞑子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维贤这话说的也是狠毒,直接把矛头指向了文官的无能,这下不但方从哲不干了,就连最近一直以文坛宗师自居,很少过问政事的刘一燝也火了!
刘一燝上前一步道:“老国公此言差矣,当日文官执掌兵部时,也没说非要武将打败仗,可是边镇还是一个接一个的败仗,这只能说武将本身就有问题,如何能赖在文官头上?再说此次捷报,战绩如此夸张,任谁也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不说别的,单说走奏报之中,言说贼军入寇六千,斩首三千五,俘敌五千,这多出来的两千五贼军是哪里来的?总不成这贼军见自己败了,又变出两千多给边镇的将士们当贺礼吧?”
刘一燝这老家伙自打入了朱由校的伙,把朱由校给他的那些对经典解读的文稿研究了个透彻,别的长进不知道有没有,但这诡辩损人的本事却是着实见长!
听了刘一燝这番话,文官这边倒是大大出了口气,顿时有人便笑出声来。
张维贤虽然心知那捷报不能说假的,但他在朝堂上终究是势单力孤,被人家文官集体群嘲,一时也是招架不住,竟然语塞不能言了!
朱由校本来正津津有味地看双方掐的来劲儿,此时见张维贤落了下风,他自然不能这么看着张维贤闹笑话!
便轻咳了一声道:“为什么多出两千多人,朕倒是知道!”
朱由校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惊得文武百官脸色骤变!
张维贤惊的是小皇帝果然还有手段获得消息,这事虽然他已经有了猜测,但被小皇帝亲口证实,还是让他感到心底一阵发虚!
文官惊的是,既然小皇帝说知道那两千多人说怎么来的,那岂不是说这份看起来犹如儿戏的奏报是真的?
可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朱由校看着傻愣愣的文武百官,慢条斯理地说道:“九边宪兵官韩斯文,给朕的密奏中说,此战其实在天启元年正月初二就结束了,当时是斩首三千五,俘敌两千二,不过随后曹文诏得知蒙古人的营地距离边墙不到二百里,便又率军突袭,历经十日方才肃清边墙外的蒙古人,这才又俘虏了两千多蒙古人,现在曹文诏已经命人将俘虏押来京城了,是真是假等俘虏到了京城,自然就清楚了!”
方从哲、刘一燝以及一众文官这回彻底没话说了,如果只是拿奏报说事儿,那双方打嘴皮仗,你来我往咋打都没事儿!
可是人家都要押着俘虏进京了,那还说个屁啊!
不管砍了多少蒙古人,只要真的弄五千多蒙古人当俘虏,那就是国朝百年难遇的大胜!
可是让文官们心有不甘的是,这样的大胜来的太不是时候了,竟然是在兵部刚刚从文官系统中分出去之后发生的!
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两件事!
第一,文官无能,以前的军事失败,都是文官一手造成的!
第二,小皇帝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当初文官的反对,完全就是一场笑话!
方从哲看着满脸笑意的朱由校,脸上忽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一躬到地道:“老臣恭贺陛下得此大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这才反应过来,齐声施礼高喝:“恭贺陛下得此大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双手虚抬,笑意盈盈地道:“诸卿免礼,此次大胜全赖边关将士用命,诸位臣工辅佐,朕与诸卿同喜!”
朱由校此话一出,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只不过方从哲哲心里可就苦水横流了,因为边关既然打了胜仗,那赏功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这斩首三千五,俘敌五千的功劳,该怎么赏?赏多少?银子从哪儿来?可就是方从哲这个内阁首辅要操心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些,方从哲感觉脑袋都涨了了两圈儿,可是发昏当不了死,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
不过方从哲也不是死脑筋,这个时候他自然要把主意打到小皇帝身上,反正小皇帝刚刚收拾了自己的叔叔,弄了几百万两银子,这个时候不弄点儿银子出来,说不定过一阵子这笔银子又要被祸害光了!
朱由校虽然端坐龙椅之上,但瞬间就感受到了方从哲那鬼鬼祟祟的目光,顿时朱由校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方从哲脸色一垮,语气沉重地说道:“陛下,此次大胜,边关将士势必要大赏,可是户部是个什么情况,陛下也是清楚的,您看这赏功的银子……?”
方从哲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顿时朝堂之上为之一静,都等着看小皇帝如何应对!
朱由校本来以为这次购买奴隶牛马,自己要拿出去一笔银子,可没想到,方从哲这老家伙竟然连赏功的银子都拿不出来,而且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头上。
顿时朱由校冷冷一笑道:“方阁老,将士立功朝廷自然要有封赏,这笔银子朝廷莫不是拿不出来?”
方从哲两手一摊,死皮赖脸地说道:“陛下明鉴,朝廷现在真的拿不出这笔银子!”
朱由校真是没想到老方的脸皮已经厚到了如此程度,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装死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