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由校虽然这么想,方从哲和刘一燝却有着另外的想法,现在朱由校力主军政分开,算是挖了文官的根基,但只要徐光启这个工部尚书主持招募番人整训军务一事,那在文武分治这件事情上,还是有机可乘的!
就在两个老狐狸眉来眼去的时候,朱由校开口道:“徐爱卿此议甚好,不过光招募军事人才太过小气了,这样吧!既然徐爱卿熟知番人之事,就请徐爱卿负责招募番人的军官、匠人、学者,招募来京之后,这些人都交给司礼监,朕自然会安排他们的差事的!”
方从哲和刘一燝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变,他们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小皇帝,力主文武分际的心思已经不可动摇了!
不过徐光启没有他们那么多的心思,得了朱由校的旨意立即躬身应道:“臣遵旨!”
朱由校又对四位大臣道:“今日是近卫军成军的日子,朕是要去看看的,不知四位爱卿,可愿意随朕去军中看看?”
既然皇帝已经发话了,方、刘、徐、张四人自然不会驳了这个面子,尤其是张维贤,他现在已经是兵部尚书了,对于近卫军的事情,自然更加的上心一些!
朱由校吩咐侍卫陪同四位大臣乘车先去城西大营,他自己则去换了衣服,然后在一千大汉亲军的护卫下,出了紫禁城直往西直门而去!
不过为了不和那帮叩阙的大臣碰面,不管是方从哲他们四个,还是朱由校自己都是从侧门出的紫禁城,然后绕路再走西直门!
等出了城之后,朱由校便带着一千大汉亲军,纵马往城西大营疾驰而去,反倒是先出来的方从哲四人,因为乘坐的是马车,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当朱由校率领一千大汉亲军到了城西大营时,看到营中正是纷乱一片,营中五万多人,有差不多万余人聚集在校场之上,四周则围着其余的军兵,显然这是出事了,不过双方都很刻制,虽然喧哗声此起彼伏,却没有动手的迹象!
不过最让朱由校感到满意的是,即便营中有这样的变故,但各处岗哨却没有减少,很显然这说明李如柏还能控制住场面!
朱由校率领兵马到了营门口,哨兵验看了令牌,正要去通禀,却被朱由校给拦住了,留下一个亲卫等方从哲他们之后,朱由校直接纵马进入了城西大营!
“大将军,俺们抛家舍业跟着你进关,到了地方您老可不能卸磨杀驴啊!”一个五十来岁,头发花白,但却依然魁梧的老兵,满脸悲愤地冲着一脸苦涩地李如柏喊道!
“是啊!俺们离家从军,就是为了打东虏,可到了京城咋就不要俺们了?昨个儿万岁爷还来过,许下了那么多好处,难不成大将军是要把俺们踢出去吃空饷?”又一个年纪不小,也是须发花白的雄壮老兵也跟着喊了起来!
面对这些老兵的责难,李如柏真是有苦说不出,作为带兵的老行家,他自然知道如朱由校那样将军队按年纪划分,会极大的提高战斗力,可问题是他招兵的时候都是按战兵招的,现在要将一部分人划拨为辅兵,自然会有人闹事!
这要是在辽东遇到这样的事情,李如柏自然一声令下,先砍他几十个脑袋,其余人自然也就偃旗息鼓了,哪怕这些人真的哗变,大不了狠狠杀上一场,也就平定下来了,可眼下可是在天子脚下,这要是闹出事来,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就在李如柏苦思对此时,只听一阵马蹄声响,李如柏转头一看,脸色顿时一变,暗道:“万岁爷怎么来了?”
可不管李如柏心中是惧还是怕,皇帝驾临他自然必须去接驾,所以李如柏也顾不得吵闹军兵,急忙迎向了朱由校,而朱由校看到李如柏过来,也是一带缰绳停住战马!
“臣李如柏,恭迎陛下!”到了朱由校马前,李如柏连忙躬身施礼。
“这是怎么回事?”朱由校微皱着眉头,看着乱哄哄的校场问道!
“回陛下,今日臣按照陛下旨意,将军中不满十八以及超过四十岁的军卒筛选出来,有些军卒不明陛下深意,所以……”李如柏说到最后,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因为这种定性的话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头落地了!
朱由校倒是没追问什么,双脚轻轻一磕马腹,战马便向着校场走去,身后的一千大汉亲军紧随其后,倒是把李如柏给撂在了一边,不过李如柏也不傻,紧走几步跟上了朱由校!
在场的这些军兵自然是认得朱由校的,他们也没想到自己闹一闹会惊动皇帝,不少人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甚至几个带头的人,都吓得两腿发颤,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这些人中不乏悍不畏死之辈,但数千年皇权至上的思维,让他们远比畏惧死亡还畏惧朱由校,这不得不说华夏数千年的官本位思想,已经深入骨髓,即便后世也没有多少改变!
“你们为什么要闹事?”朱由校沉声问道!
虽然朱由校的声音不大,不足以让所有人都听清,但在朱由校马前跪着的几个人却听的一清二楚,面对来自至高无上的皇帝的问话,他们几个都忍不住一颤!
“回……回万岁爷的话,小的们之所以闹起来,就是想留在军中为万岁爷卖命!”在一阵沉默之后,年纪最大的那个老兵,才呐呐地说道!
能当着朱由校这个皇帝的面应对,也说明这位老兵当真是经历过世面的人物,不过他的话倒不会骗了朱由校!
“呵呵呵!”朱由校笑了笑道:“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你们是不是怕离了战营,军饷下降啊?”
“万岁爷圣明!”老兵被揭穿,虽然尴尬,但也没有狡辩!
朱由校低头看向李如柏问道:“李帅是怎么跟弟兄们说的?”
李如柏来不及细想朱由校为什么会叫他“李帅”,连忙躬身道:“回陛下的话,臣就是按陛下吩咐说的,四十岁以上的老兵进辅兵营,不满十八岁的进少年营!”
朱由校沉吟片刻,轻叹了口气道:“李帅没说明白啊!”
李如柏闻言额头上立时见了汗,他以为朱由校这是要让他背黑锅,不过以他目前的处境,即便朱由校把这个锅甩给他,他也得老老实实地接着!
于是李如柏把腰躬得更低:“陛下教训的是,臣知罪!”
朱由校自然知道李如柏的想法,根本没理他,直接对那些闹事的军卒喊道:“精兵减员是朕的旨意!”
闹事的军卒见朱由校都这么说了,脸上无不露出戚戚然之色,他们这样的军伍汉子命不值钱,被诓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跟着李如柏来京城,也是看着李如柏给安家银子不手软,至于到了地头儿怎办他们其实也没多想,反正不过就是当兵送死的命,想多了也是没用!
这次之所以要闹一闹,也不过是想试试能不能多要些银子,可他们没想到竟然把皇帝给闹来了,这下子他们也不敢再乱哄哄的吵闹,只能一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
朱由校也只是说了这一句话,便不在出声,这种沉默在凛冽的北风呼啸声中显得更加压抑,让那些闹事的军卒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为首的几个心底里已经生出了一丝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