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漱口净手之后,朱由校才说道:“刚才孤说的四件事,其一是财政,现在大明正是多事之秋,不管军事还是民生,钱财是摆在首位的,因此开源节流势在必然,方阁老要有准备!”
方从哲欠身说道:“殿下所言极是,只不过现如今各地灾害连连,税收多有亏欠,可是各种赈灾、修缮河务的折子已经堆积如山,再加上辽东新败,想要重整辽东军务又是大把的银钱,户部那边已经告急了!”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这就是孤要说的第二和第三件事,这些年来天灾不断,气候也越来越冷,导致各地减产受灾,可这其中有天灾之因,也有人祸之故,蒙元南侵之时破坏了中原水利,我大明二百余年竟然没能彻底恢复,不得不说是朝廷最大的过失,现在赶上连年灾害水利之害愈发凸显,所以孤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兴修水利,保证大灾不绝收,小灾不减产,只有这样财政、民生才能盘活,百姓有吃有喝国家才能安稳,朝廷才有精力去办更多的事情!”
面对朱由校如此宏大的计划,方从哲和杨涟都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冷颤,二人不约而同地看了对方一眼,心里都觉的朱由校有些好高骛远了!
朱由校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淡然一笑说道:“方阁老和杨大人是不是觉的孤的想法不切实际了”
方从哲和杨涟连忙施礼道:“臣不敢!”
不过方从哲还是说道:“殿下所言虽然是利国利民之举,也是朝廷必须要做的事情,可如此浩大的工程必定劳民伤财,若是处置不当恐怕会民怨沸腾,地方不安啊!”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此事孤心里有数,这次修缮水利孤的意思是,不费国库,不征徭役,一切费用由皇家出资!”
方从哲和杨涟明显被朱由校的话给惊呆了,打死他们都想不到朱由校竟然会主动承担这次兴修水利的费用,要知道朱由校的爷爷那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打死都别想从他嘴里扣出一两银子来!
朱由校的老爹福薄命短,只当了不到一个月的皇帝,就死在一枚红丸上,不过那位皇帝当朝的这些天,大臣也都看出来,那也是大有乃父之风,是位把银子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的主儿!
其实在历史上明朝末期的时候,朱家子孙似乎都犯这毛病,都是些宁舍江山不舍财的主儿,比较典型的是德王和福王,在德州城被围攻的时候,当地官员请求德王出资招募青壮守城!
德王便指着朱元璋赐给第一代德王的椅子说:“这是王府最值钱的东西了,你们拿去吧!”
结果德州城破,德王一家被杀,义军从德王府中搜出大批金银、粮食,竟然因为破了一城而发展壮大了不少,福王就更悲催了,死守着金山银山,最后被李自成做成了福禄宴,死的也是凄惨无比!
当然这些事情此时还没发生,以后会不会发生也未可知,但方从哲和杨涟还是被朱由校的举动感动地一塌糊涂!
这二位扑到在地,鬼哭狼嚎地叫道:“圣君当朝,实在是我大明之幸,朝廷之幸,百姓之幸啊!”
朱由校哭笑不的地看着他们说道:“二位大人,咱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一惊一乍的,皇家、朝廷、百姓本就是三位一体的,太平盛世皇家统领朝廷,受百姓供养,现在国事艰难,朝廷困顿,百姓疾苦,皇家自然要尽力为朝廷和百姓排忧解难,否则皇家只知一味索取,早晚会被人取代的,唐太宗那句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方从哲和杨涟听了这话,哭的更加厉害,方从哲以头抢地哭道:“殿下之言老臣闻之如久旱之地逢甘霖,有殿下如此圣明的君主临朝,我大明中兴指日可待啊!”
杨涟也跟着说道:“方才殿下让臣去警示东林的话,臣心里还犹豫不决,可现在臣心意已决,臣就是骂也要骂醒东林诸公,若是他们执迷不悟,臣就脱离东林做个孤臣,只要殿下用臣,臣就算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
朱由校让王安将方从哲和杨涟扶起来,笑着说道:“孤能不能成为圣君,你们能不能成为名臣,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考验的,或许你们现在看孤有圣君之相,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要骂孤为昏君了,你们也是一样,现在你们是忠直之臣,过些年你们或许为了自己的利益,家族的利益,朋党的利益,走上和孤背道而驰的路,毕竟感动是一时的,日子才是长远的,孤与诸君还要勉力前行才是啊!”
方从哲和杨涟还要跪下,朱由校阻止他们说道:“你们二位也别总是跪来跪去的,刚才孤也只是有感而发,那些话做不得数,咱们还是说正事,刚才孤说到兴修水利的银钱由皇家来出,但朝廷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方从哲连忙说道:“工部会派出官员和工匠督办此事!”
朱由校摇摇头说道:“工部的官员孤不需要,既然这件事是皇家来办的,管事的自然也要是皇家的人,朝廷方面只要派出足够的工匠就可以了!”
方从哲一愣,但随即明白,面前这位储君并不信任朝廷的官员,这虽然让方从哲感到担忧,可他也明白朱由校的不信任是有道理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相信那些官员,面对如此巨大的利益会做到清廉如水的人,怕只是凤毛麟角罢了!
杨涟显然没有方从哲这么多的想法,他只是觉的如此重大的工程,如果没有朝廷官员协调将很难完成,于是便进言道:“殿下,水利工程遍布全国,如果没有朝廷官员从中协调,恐怕会多有波折,还请殿下三思!”
朱由校点点头说道:“杨大人所言极是,不过这件事也没有杨大人说的那么难办,首先水利工程只是围绕几大水系进行,不会和地方发生过多的关系,劳工方面也是按价雇佣,更不用地方官府干什么,而且孤也不是要一下子把全国的水利全都修好,首先要修的是北方水利,南方雨水充沛,收成也好,可以先缓一缓,如此一来工程量就没那么大了,因此孤要朝廷做的就是只有两件事,其一拿出合理的规划,派出合格的工匠,其二做好南粮收购的事情,南方米贱北方米贵,因此孤打算从南方大量收购米粮,以做劳资付给那些劳工,如此一来既能让皇家节省大量银钱,又能让南北百姓的到实惠!”
对于朱由校这个计划,方从哲和杨涟都觉的很好,方从哲捻着胡子说道:“殿下果真是天纵奇才,这样的办法的确是利国利民,若是实行下去今年南北的百姓日子都好过了!”
杨涟想了一下说道:“此事虽好,可水利必定是在冬季开工,冬季又是江河枯水期,如此一来这南粮如何才能北调呢?”
方从哲显然也刚刚想到这点,脸上多少有些尴尬之色,朱由校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江河有枯水期,但大海却没有,南粮可以走海路入天津卫,再从天津卫分发各地,如此一来就可以四季南粮北调了!”
方从哲和杨涟一听朱由校要开海运,吓的齐声道:“此事万万不可!”
朱由校看着这方从哲和杨涟惊恐的面容,冷笑着问道:“不知此事有何不可?”
方从哲和杨涟也不是傻子,一看朱由校的神情,再加上这两天和朱由校接触之后,对这位小皇帝的认识,让方、杨二人感觉到再拿以前的说词对付朱由校,简直就是找不自在,可一时间他们又找不出别的理由,以至于两人同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朱由校看着一脸茫然的两人,冷哼一声说道:“二位大人是不是想说,开了海运就会招来倭寇,到时候东南沿海又要生灵涂炭了?是不是想说,开海之后民心思变,会不安心种地,大明以后就没粮食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