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锡明带着布日固德和老喇嘛一行人到了礼部的时候,宁锡明眼尖地看到朱由校穿着一身绿色的官袍,站在公鼐和孙承宗的身后,对此宁锡明忍不住倒吸口冷气,但好在他还算有些定力,并没有表现出太明显的异样!
公鼐看到布日固德等人到来,依然是冷淡地抱了抱拳道:“贵使辛苦了,里面请!”
说着,公鼐也不能布日固德回礼,便转身向里面走去,对此布日固德也不以为意,只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轻哼了一声便信步跟着公鼐进了礼部!
谈判的地方是礼部的一间值房,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布置,双方入内之后分宾主落座!
公鼐脸上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指了指孙承宗道:“本官只是奉皇命接待蒙古使节,对于那些锱铢必较之事实在不愿理会,有什么事情贵使就跟这位孙承宗孙大人说吧!”
布日固德看了一眼孙承宗,学着汉人的模样抱拳道:“既然如此就劳烦孙大人了!”
孙承宗也回礼道:“贵使远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不如咱们就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也免得耽误了时间!”
布日固德一挑大拇指赞道:“孙大人爽快,那本使就不客气了,这次伟大的林丹汗派本使前来,主要有两件事,第一是索要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的赏银,第二是今后这赏银可要提高一些了!”
孙承宗露出一抹轻笑道:“如果贵使只是谈这两件事那就不用多说了,我朝当今陛下登基之后,便取消了所有对外赏银,今后我朝也不会再对外赏银了!”
布日固德一愣,急忙问道:“这是为什么?”
孙承宗傲然道:“因为我朝大军足以扫灭任何敌人,不必再雇佣其他人帮忙了!”
孙承宗的这个解释很强大,让布日固德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什么话应对,最要命的是布日固德很清楚,孙承宗的话没错,自从去年开始,大明的军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变化足以让大明视线之内的任何势力为之颤抖!
短暂的沉默之后,布日固德才深吸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赏银的事情就不提了,本使来时看到有很多蒙古人被你们抓来做了奴隶,本使希望大明可以放了这些奴隶,让本使把他们带回去!”
孙承宗摇摇头道:“这可不行,那些奴隶都是我朝陛下用银子从将士们手里买来的,也就是说那些奴隶都是属于我朝陛下的,本官可没权利释放他们!”
布日固德此时不免有些恼火了,但他还是压着火气道:“那么伟大的林丹汗希望大明可以在察汉浩特开办互市,这个大明总可以答应吧?”
孙承宗依然摇头道:“这件事也不行,因为现在大明对草原的互市都掌握在兵部手中,所以本官依然无法对这件事做出决定!”
这下布日固德可实在压不住火气了,他猛地一拍椅子扶手,起身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是在戏耍本使吗?”
孙承宗见布日固德发火也不着脑,依然面带笑容道:“林丹汗派贵使前来无非就是想让大明帮助林丹汗一统草原罢了,可是贵使却东拉西扯了一大堆,这实在有些浪费时间了,不如贵使直接一些,说说林丹汗到底想要大明如何帮他!”
布日固德听了这话,真是有火也发不出来了,只能重重地坐下,缓了一阵才说道:“林丹汗希望大明皇帝陛下能在察汉浩特开办互市,同时可以出兵对科尔沁、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施压!”
布日固德再次提到希望大明在察汉浩特开办互市时,特意强调了大明皇帝陛下,意思就是既然互市的事情孙承宗做不了主,就请大明皇帝陛下做主!
对此孙承宗自然明白,他微微点头道:“这些都不是难事,只是大明这么做了,林丹汗固然有希望一统草原,可我大明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布日固德没想到孙承宗把话说的这么直白,张嘴就要好处,这不禁让他一愣,暗道:“这个姓孙的怎么如此市侩,竟然直接要好处,这还是张嘴仁义闭嘴道德的大明文人吗?”
不过布日固德随即说道:“大明这么做就能得到林丹汗的友谊,难道这还不够吗?”
“林丹汗的友谊?”孙承宗轻蔑地一笑道:“贵使要清楚一件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凡是有太阳照耀之地,都是我大明帝国的疆域,凡是脚踏大地之人都是我大明帝国陛下的臣子,所以没人配与我大明帝国谈什么友谊,就算是林丹汗也不行!”
“你说什么?”布日固德这次真的是忍不了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道:“你是说伟大的林丹汗也是大明皇帝的臣子?你这样侮辱伟大的林丹汗,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难道你不怕伟大的林丹汗,命令他麾下四十万铁骑荡平你们的城池,杀光你们的子民吗?”
这时朱由校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就不要吹了,林丹巴图尔手里若是真有四十万铁骑,他还有必要求大明帮他吗?”
“你敢直呼伟大的林丹汗名讳!你简直就是找死!”布日固德愤怒跳了起来,就要向着朱由校冲过去!
“站住!”老喇嘛忽然大叫了一声,把布日固德给拦住了!
布日固德愤怒地吼道:“上师,他敢直呼大汗名讳,你为什么不让我宰了他!”
老喇嘛缓缓起身,走到朱由校面前,跪倒在地叩头,用汉语道:“老僧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老喇嘛的举动让布日固德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实在想不到一个穿着绿色官袍,看者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竟然会是大明的皇帝!
朱由校见老喇嘛认出来他,也不再掩藏身份,抬抬手道:“沙尔呼图克图上师请起!”
这回轮到老喇嘛惊讶了,他抬头看向朱由校,不解地问道:“陛下怎么会知道老僧的名字?”
朱由校心道:“你这老家伙忽悠林丹汗那小白改信了红教,在草原上的名气大的要死,如果连你这样重要人物的行踪锦衣卫都无法掌握,那骆思恭就该打板子了!”
不过表面上朱由校却笑着说道:“上师有佛家慧眼可以看出朕的身份,朕身为天子,自然有上天赐予的天眼看穿上师的身份了!”
老喇嘛自然知道这是朱由校在说笑,但也不得不跟着凑趣道:“陛下的天眼倒是比老僧的慧眼高了一筹,老僧甘拜下风!”
“哈哈哈哈!”朱由校抚掌大笑道:“上师不愧是能说服林丹汗改信红教的大法师,不但慧眼如炬而且言谈风趣,朕倒是颇为欣赏上师啊!”
老喇嘛闻言双目不禁一亮,笑道:“陛下富有四海,掌握百万雄师,却不知道对佛法有何见解?”
朱由校摆摆手道:“朕乃天子,一言一行皆为天道,佛家不过是天地间的一个法门罢了,只要为朕所用即可,朕无需对它有什么见解!”
老喇嘛闻言,气息都不禁为之一滞,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奢望,瞬间便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