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瑾瑜怎么也没想到,在现代连派出所都没进过的她,会直接被关进了古代的地牢,还是在一国之君的命令下,被关进了国家最高级别的地牢。她黎瑾瑜这古代一游,可真是命运多舛啊!
为啥人家一穿越,要么是穿成了公主,金枝玉叶;要么是穿成了格格,人见人爱,享尽荣华富贵。她黎瑾瑜的命怎么就这么惨呢?一朝穿越,就被打入了地牢。
地牢内密不透风,阴暗潮湿,空气里似乎都能氤氲出水汽来,而且还泛着糜烂与腐尸的味道。护卫押着黎瑾瑜走进地牢,两旁的牢房里引发一阵骚动,各种冤枉声、哭泣声、嘶吼声响起。本来是阳光明媚的夏日,却让黎瑾瑜感到一股寒风吹来,像是进了地狱般,恐怖的寒气扑面而来。
真没想到宇文邕竟然动了真格,黎瑾瑜突然一阵害怕,低着头捂着耳朵不敢去看去听两旁丁零当啷的锁链声和不甘的呼喊声。
“小叶?你怎么样了?宇文邕有没有欺负你?”
当黎瑾瑜被护卫推进牢房后,便听到一个很熟悉很亲切的声音。
兰陵王?原来他被关进了这里。等等,宇文邕竟然将他们两个关在了一起?这是临死前让他们留给彼此机会,做最后的诀别吗?
果真是个没心没肺又心狠手辣的白眼狼,黎瑾瑜在心底暗骂道。
“那个……你的伤怎么样了?”当初为了救黎瑾瑜,高长恭肩上受了伤,她一直耿耿于怀。
“宇文邕派了医官送药给我,已无大碍了。你呢?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高长恭仔细打量着她,眼眸里全是温柔的关心。
他最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死活,而是她有没有被欺负,黎瑾瑜的心猛然一颤,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位历史上著名的战神,中国古代四大美男子之一的兰陵王莫非喜欢自己的表妹?
天啊!这可是重大发现,震惊古今的大新闻。若真是这样,那她也不枉来北朝走一遭,被这么一位高大上的帅哥喜欢着、呵护着,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吧。
想着想着,黎瑾瑜不禁笑出了声。
“小叶?小叶?你怎么了?四哥在叫你呢!”高长恭摇晃了一下她的胳膊。
黎瑾瑜这才回过神来,重重叹了口气,还被喜欢、被呵护呢,如今关在这密不透风的地牢里,插翅都难飞。
她忙敛了思绪,岔开话题问道:“给我看看你的伤口!”她一面说着,一面上前去扯高长恭的衣服。
高长恭本想拒绝,可话还没说出口,早就被她的一双有力的手掌给摁住了。当她小心翼翼揭开他包裹在肩上的纱布,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大片烧伤时,既震惊又心疼。
“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一定很疼吧!”黎锦瑜腾起一阵心酸,眼中有泪珠在打转,带着愧疚低声说道。
“没关系了,四哥久经沙场,流血受伤在战场上是常有的事情,经历了那么多,早就不知道什么是疼了。”
黎锦瑜紧咬着嘴唇小心谨慎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幽幽说道:“你的烧伤很严重,需要尽快治疗才能避免留下疤痕,可如今我们被困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烧伤最忌讳的就是拖太长时间了,时间越久,越难消除疤痕。
她暗暗在心中发誓,只要能从这里逃出去,她一定要将他的烧伤给治好。
一想到这里,黎瑾瑜神色黯然,一脸的愧疚抬头问高长恭:“那个……你还在怪我吗?”
“怪你?怪你什么?”
“毕竟是我救了宇文邕,如果当初我不跑回去救他的话,你也不会被他带到这暗无天日的周国地牢,是我害了你。”黎瑾瑜是重情重义之人,谁对他好,哪怕这个人跟她刚认识一天,她都会“涌泉”相报的。
说着说着,“涌泉”马上像决了堤的洪水,哗哗而下。
高长恭这下可心疼坏了,忙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替她擦泪,那表情似乎比自己流泪了还难受。
“别哭了,你忘记姑母临死前说的话了吗?她叮嘱我们一定要相扶相持,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五弟和你,我再没其他亲人了。你当时情况那么危急,我不救你,不就又失去一个亲人了吗?而且我也知道,就算是我遇到了危险,你也不会弃我于不顾的,对不对?所以,小叶,不要再自责了,四哥从来都不会怪你,不管你做什么,你都是我最最重要的人,四哥永远不会怪你。”
越是这样说,黎瑾瑜心里就越不舒服,哭的更凶猛了,一下子扑进了高长恭的怀里。
她多么想告诉他,其实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澜叶,她只不过暂时借用了澜叶的身体。而真正的澜叶,早就死在了与高纬外出行猎的草原上了。
高长恭以为她是在害怕死在这阴森恐怖的地牢里才哭的如此伤心,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四哥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们绝不会死在这里的,你要相信四哥。而且,小叶,四哥发现你变了,你这次见了四哥,为什么都不叫哥哥呢?”
黎瑾瑜这才回过神来,是啊,一进地牢,她对他的称呼就一直是“那个”,其实她很想叫他哥哥,可真的叫不出口。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又不是他真的表妹,哥哥……实在难以启齿。
可看到高长恭那双勾人魂魄的迷人眼睛,黎瑾瑜怦然心动,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温柔地声音:“四哥,哥哥。”
高长恭神色复杂,将黎瑾瑜紧紧揽在怀里,似乎生怕她再受一点委屈。
黎瑾瑜心中烦闷,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自古都说帝王心,海底针,实在难测。她自以为读了那么多历史,对宇文邕这个人物了解颇深,可没想到真正遇上了,她却茫然不知所措了。
他最后说的要杀了她的话,是认真的么?
她又该想个什么办法,才能逃离这个鬼地方呢?
“小叶,你又在想什么?”高长恭看她坐在木板上,双手托着腮出神,好奇地问道。
黎瑾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环顾了一下四周小声对他回道:“我在想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这可是周国最严密的地牢,关的都是死囚,想逃?没那么容易。”
“那你还能气定神闲的坐在这里?不怕死啊!”
“你放心,虽然咱们被关在了这里,但宇文邕是不会轻易对我们动手的。”
黎瑾瑜满脸疑色,“四哥这么自信?”
“四哥几时骗过你?”高长恭爱怜的刮了一下黎瑾瑜的小鼻子,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如今宇文邕被宇文护牵制,宇文护早就想要我的命了,而宇文邕虽然表面上很听宇文护的话,可实际却不然。所以,你等着看吧,明日朝堂上宇文护就会逼迫宇文邕尽快杀了我。只有这样,除掉了我这个心腹大患,他宇文护才有信心将齐国一脚踏平。如此一来,所有的功劳全是宇文护的,宇文邕便会顶着落井下石的骂名,世人也会以为周国皇帝无能了。他宇文邕韬光养晦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将这江山拱手让给宇文护那个大奸臣呢,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杀兄之仇。唉!说了这些你也不懂,总之,四哥向你保证,我们肯定会平安无事的,只是如今需要等待时机逃走,而不是硬碰硬。”
黎瑾瑜冲高长恭笑了笑,如果她真的是澜叶,那么有可能她不懂这些帝王权谋,可她是来自有思想有学问又有发达技术的现代,这些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她早见识过不少了。
既然兰陵王都这么有自信,那么她也只能坐在这满地老鼠蟑螂乱窜的地牢里,静静等待了!
黎锦瑜在心中呐喊:我出去一定要好好的洗澡!一定要用牛奶加玫瑰花瓣泡澡。我还要吃烤羊排!这古代的地牢也太没人权了吧……怎么能这么脏?各种嫌弃接踵而来,不过也只能这样了,唉!
清晨,莫名地有一缕的阳光照进阴暗的地牢,黎锦瑜有种梦想照进现实的的感觉,偷偷看看侧面躺着的历史上著名的美男子兰陵王,这棱角也太分明了点吧,如果不是对宇文邕的先入为主,也许兰陵王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指尖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兰陵王的脸庞,“亲,你长那么帅,你母亲知道吗?”黎锦瑜不小心脱口而出,兰陵王警惕的睁开眼,看见是澜叶,放下心露出暖暖的笑。黎锦瑜怔住,不会吧,原来兰陵王还是暖男。
###10章 风霜刀剑严相逼
果不其然,早朝上,宇文邕一身华丽的黑色龙袍正襟危坐在政武殿的最高处,透过冕旒,居高临下,听着朝中大臣对于如何处置兰陵王问题各抒己见。
“臣以为此时是杀兰陵王的最好时机,齐国新主高纬昏庸无能、荒淫奢侈,齐国百姓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若此时斩杀兰陵王,便是断了齐国的左膀右臂,我大周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是啊,陛下,齐国自高纬登基后,奢靡腐化、沉溺酒色、民不聊生,齐国早已名存实亡。若不是兰陵王誓死抵抗,我大周早就实现了北方的统一。”
“兰陵王是我大周统一路上的绊脚石,必须立刻铲除。”
“请陛下即刻下令,斩杀兰陵王,一统天下。”众朝官员纷纷下跪,高声谏言。
宇文邕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了一眼坐于自己左下方位置上的宇文护,这只老狐狸还真沉得住气,明明今日朝中的谏言是他所为,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作态。
心中虽然恨不得将这只老狐狸千刀万剐,可表面上还要装作唯唯诺诺,毕恭毕敬地探着身子征询宇文护的意见,“不知大冢宰意下如何?”
“老臣年事已高,身体也越来越差,很多事情已经力不从心了,皇上也该试着自己拿主意了,不必事事都过问老臣。”宇文护刚说完,象征性的咳嗽了两声以作提醒。
当头一棒,宇文邕身体一震,怒火立马翻腾在胸中,他紧紧握住拳头,极力平复心中怒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只有忍耐,才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这一天是怎么下朝的他已不记得,只觉得自己每往前走一步,耻辱就会在他心中多一层。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交织成网。从幼时起,就将他的心结结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自父亲驾崩后,宇文护便接掌国政迫使魏国恭帝禅位,拥立三皇兄宇文觉建立北周,而只因三皇兄不听宇文护的话,便在登基一个月后就被宇文护拿一杯毒酒毒死。大皇兄也是同样的命运,宇文护心狠手辣,不仅是凶残的杀了三个皇帝,其嫡亲他都不放过。似乎是在刻意的警告宇文邕,看吧,这就是不听我的话,得罪我的下场。
自宇文邕十七岁登基到现在九年的时间里,他如履薄冰、谨言慎行,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有时候醒来,发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便觉得是个奇迹。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刻得罪了宇文护,下场便和他的两个皇兄一样,再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建章宫内,宇文邕遣散了所有侍女护卫,只留下一个宇文神举。
此时的宇文邕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积攒已久的怨愤和憎恶,一想到这些年所经受的耻辱,犹如藤蔓一样,疯狂的生长,将他的心紧紧缠住,每痛一分,力度就加重一分。他额上的青筋渐渐绽出,随着呼呼的喘气声一鼓一张,胸中的怒火再也隐藏不住,抬起胳膊一挥,使出所有力气将摆放在宫内的所有物品全部打翻在地,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想怒吼,可他清楚地明白他连怒吼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宫外不知有多少宇文护的眼线在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宇文神举见状,蹙眉低下了头,脸上有道不尽的忧伤。
发泄完后,看着一地的支离破碎,宇文邕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沉默了一瞬,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神色,在神举耳旁吩咐了几句,便挥手让他退下了。
地牢里,黎瑾瑜一刻都闲不住,背上的伤才刚刚好点儿,她便开始跟老鼠蟑螂较劲。
这古代的老鼠应该没现代那么狡诈阴险吧,黎瑾瑜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抄起地上的一块破木板,蹑手蹑脚的朝墙角正在吃东西的老鼠拍去。
啪——
一声下去,小老鼠还没来得及用完美食,便死在了黎瑾瑜的“魔掌”之下。
“看你还敢抢本姑娘的食物,这就是你的下场。”黎瑾瑜不敢抬起木板,一想到木板下血肉模糊的尸体,她就恶心的想要吐。
而坐在一旁的高长恭紧蹙双眉,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
这还是那个从小见了毛毛虫都害怕的澜叶妹妹吗?一别数日,为什么再见她时,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呢?
“四哥,我们若再继续呆在这里,就要发霉长蛆了。”黎瑾瑜嘟着嘴,嗔道。
高长恭将黎瑾瑜的手牵过来,拿出手帕温柔地给她擦了擦手和胳膊上的灰尘,轻叹了一口气道:“小叶,告诉四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现在的你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呢?”
黎瑾瑜心头一抖,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灵魂如今在澜叶的身体里,一直以来,兰陵王只把她当做了澜叶,而之前的澜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有着怎么样的脾气秉性她可是毫不知情,于是低下了头吞吞吐吐地说:“我……四哥不喜欢澜叶现在的样子吗?四哥不觉得以前的澜叶活的太压抑了吗?”
既然兰陵王有所察觉,而自己的言行举止又如此放肆,那么她判断澜叶的性格一定是小家碧玉型,或者胆小懦弱型,否则也不会被高纬欺负而大气不敢出一声。
高长恭疼惜地将黎瑾瑜揽在怀里,温和地声音道:“都是四哥的错,是四哥辜负了姑母,没能将你照顾好。告诉四哥,是不是高纬又欺负你了?你的骑术一向很好,怎么会从马上摔下去了呢?”
“这个……”黎瑾瑜该如何回答呢?她想告诉他,其实他的表妹已经死了,已经被高纬害死了。可她真的能不顾一切的这么说吗?就算她说得出口,他又怎么可能相信呢?灵魂穿越一说,放到科技发达的现代,都没人相信,更何况是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的北朝了。
而且高纬本来对兰陵王就很忌惮,若是因为澜叶的事情,再令他们君臣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黎瑾瑜于心不忍。即使才与兰陵王相处短短一天,她就已经快被这个温柔又英俊的男子吸引住了。
“小叶,你在害怕什么?你担心四哥保护不了你吗?”高长恭的眉宇间透着阴郁,侧头问她。
“没有,四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就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去。”
“你的骑术是我教的,我比你自己都清楚你的马上功夫,一定是高纬欺负了你对不对?你不要顾忌四哥,若他真敢对你无礼,四哥定会找他讨个说法。”
“四哥,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黎瑾瑜转移话题。
此时,地牢内一片躁动,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