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澜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回想起晚上在万华阁的遭遇就让她恼火不已。如今茑萝的性命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宇文护用她来牵制蓁儿,命蓁儿替他办事,若此想来,宇文邕的处境会更危险一些,不行,她得赶紧将茑萝被宇文护抓去的消息通知到他,提醒他行事谨慎小心一些。
一想到这里,澜叶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披了件披风就往外走。
此时幽蓝的天际,星光点点。更有温柔的晚风夹杂着扶桑花的花香迎面吹来,可是澜叶没有心情感受这令人如痴如醉的夜景,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宇文邕。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突然,一个冰冷熟悉的男声从她身后响起,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澜叶捂住砰砰乱跳的心口,转身望去,只见含阳一袭黑衣站于一棵扶桑树下。
扶桑树的叶子随风乱颤,有残落的花瓣从他头顶飘然而落,他就像古龙小说里的冷面杀手,怀抱着宝剑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含阳,你这样很吓人你知不知道?”澜叶走近了他几步,怨怪道。
“我问你这么晚了不在房内休息,要去哪里?”
“我······我睡不着,随便走走。”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深夜去云阳宫找宇文邕,否则以他的脾气绝对不可能让我这么晚出门的。
含阳紧紧盯着澜叶的眼睛,而澜叶却是眼波四处流转,目光移向了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含阳凝望了她一瞬,淡淡说道:“我送你回房休息。”
澜叶自知瞒不过含阳,一咬牙,索性对他老实交代。
“其实我是要去云阳宫的,你知不知道茑萝被宇文护抓走了,这样一来,宇文护就有了牵制蓁儿的筹码,也可以肆无忌惮地让蓁儿替他办事,所以宇文邕很危险,我要去提醒他谨慎行事。”澜叶一鼓作气说完后,去偷瞄含阳的表情。
含阳冷哼了一声,嘲讽道:“若宇文邕连这点儿小事都需要你提醒的话,那他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含阳,我不许你这么说他。”身在热恋中的小女人,很忌讳别人去评价她的白马王子的。
此时的澜叶已经噘着嘴很不服气地想要揍含阳一顿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教训含阳一下时,一道红影从扶桑林中穿来,越来越近,澜叶定睛一看,竟然是红虞。
红虞神色肃然,有些意外澜叶此刻竟在此处,于是先给她行了一个礼,然后在含阳耳边低语了几句,含阳淡漠的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却又在瞬间恢复。
他对红虞吩咐道:“送郡主回房休息。”
红虞颔首:“遵命!”
含阳又凝视了澜叶一瞬,便转身朝花厅的方向走去。澜叶诧异不已,这个时候红虞来找他,肯定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行,她要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对红虞说:“我这就回房,你不用送我了,我找得到回去的路。”
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等红虞回过神来,澜叶的影子早消失在了扶桑林中。
无奈,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既然郡主答应她回房休息,她还是去办正事要紧。
深夜的花厅内,红红的烛火放肆的跳动着,也映照在含阳和高延宗的脸上。
“含阳,这是四哥给你的书信,如今齐国境内远比我们预计的还要糟糕,琅琊王高俨眼下屯兵万余人在千叶门,随时有可能对邺城发动进攻,胡太后又不允许朝廷派兵征讨高俨,毕竟高俨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实在难以接受兄弟相互残杀的现实。”
含阳冷笑道:“自高家从东魏手中夺得政权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一直上演着兄弟手足相残的故事,从未有一刻停止过,这或许就是报应。”
高延宗不明所以地望了含阳一瞬,他实在不明白含阳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出于对高家政权的不满吧,毕竟自长公主去世后,齐国国力大减,贪污腐败横行,百姓苛捐杂税沉重,再加上连绵不断的战争,百姓一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含阳,琅琊王的事情先放一放,如今四哥要你立刻解散了那五万兵马。”
含阳听后,脸上浮起怒色,惊诧地问道:“为什么?那可是长公主留下的,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呢?”
“含阳,你可能还不知情,四哥自受伤后就请示了高纬,回了兰陵封地养伤,太后始终顾忌四哥的势力,就给他赐了一门婚事,一个月后,就是四哥的婚期,太后已经为他选定了一名正妃,皇命难违,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我们都知道太后的这门婚事其实就是个陷阱,娶妻是假,派人监视四哥的一举一动才是真。而且兰陵封地藏匿着两万多精兵,这事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四哥必死无疑。”
“那就把精兵全部调回到红溪谷的禁地去。”
“红溪谷的禁地已经有两万多兵力了,这样公然再调过去一半,势必人满为患,而且也太大张旗鼓了,很容易被人察觉。”
含阳思索了一瞬,“不管怎么样,我会想到好的对策,转移兰陵封地的精兵强将的,这支队伍是长公主用来保护紫微别苑,保护郡主的,我绝不可能遣散这支队伍,而且他们一个个都是效忠长公主的死士,岂是我们一句话就能解散的?”
“可如今小妹已经很安全,何况紫微别苑还有二十八星宿卫队,总计五千余人,且各个身手不凡,保护小妹和澜氏一族的产业绰绰有余,含阳,我不明白你为何这么固执呢?你可知如今四哥的处境有多艰难,自从他与宇文邕联盟救走小妹后,似乎心就死了,箭伤也不让大夫医治,回到封地后养成了酗酒的毛病,已经完全没有了昔日兰陵王的飒爽英姿,现在的四哥,你都想象不到,几乎快成一个废人了。”高延宗越说越激动,有点点泪光噙在眼眶内。
躲在门外的澜叶双手紧抓着门框,咬着嘴唇,已经泣不成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