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西郊的断头台上,恒伽身上挂着沉重的锁链,他目光空洞,面容憔悴,默然伫立于断头台上。
台下的黎民百姓听闻斛律家的公子要问斩,早早就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心中也会为斛律家抱不平,可大家为了保命,没有谁敢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只是在台下窃窃私语。
“没想到当初保家卫国的斛律家族下场如此凄惨。”
“是啊,是啊。你说这斛律公子本来已经逃离了邺城,为何还要回来送死呢?”
“你们有所不知,我听说他这次回来带了一支很厉害的军队,想要为冤死的家人复仇。我还听说,兰陵王根本就没有死,今日便会来这里救恒伽公子。”
“什么?这怎么可能?兰陵王不是自杀了吗?”
“兰陵王戎马一生,怎么可能自杀?若他真的自杀了,朝廷又如何大费周章的在这里暗自设下圈套,等着兰陵王上钩呢?”
“你是说今日斩杀恒伽公子,是为了要一网打尽兰陵王余党?”
“嘘——这消息是从陆大人府中流出的,绝对不会错。”
“那兰陵王岂不是很危险?”人群中有人担心的说道。
突然,一阵宏厚激昂的鼓声响起,判官何洪珍看了一眼头顶的日头,大喝道:“行刑时间到——”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来,不偏不正射到了何洪珍的判桌上。
何洪珍大惊失色,虽然早就提前设下了埋伏,可天生胆小怕事的还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滚了下去,扯着嗓子大叫道:“有刺客——快、快抓刺客!”
高长恭和含阳面戴狰狞的面具从天而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五十人的精锐之师。
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断头台已经陷入了激烈打斗的刀光剑影之中。
百姓们看到了熟悉的兰陵王面具,心中欢喜不已,兴奋地大喊道:“兰陵王回来了,兰陵王回来了,我们齐国的子民有救了,有救了!兰陵王回来为我们做主了!”
很多子民喜极而泣,似乎兰陵王的出现如同黎明破晓的晨曦一般,是他们所有的希望,压抑了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以爆发,他们纷纷自告奋勇,加入了对抗朝廷的混战中。
高长恭见状,身体里的血液也都沸腾起来,含阳和澜叶果然没有说错,他这次的选择是对的。
眼看着高长恭和含阳的队伍已经被何洪珍的禁卫军团团围住,突然从高空中落下几颗烟雾弹,顿时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含阳和高长恭心生疑惑,却没时间做过多的思考,在对方因烟雾弹惊慌失措时,快速杀出了重围,砍断恒伽身上的铁链,带着他迅速逃离了这里。
不远处高高的城墙上,白桑和红虞立于澜叶的左右眺望断头台,澜叶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愉悦地笑道:“我说的没错吧,这个东西只是混淆人的视线,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的。”
“郡主真是神机妙算,不过红虞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何洪珍会有埋伏的?”
澜叶笑笑,调皮地冲红虞眨巴眨巴眼睛道:“我若说我也是猜的,你信吗?”
红虞和白桑嗔目结舌,半晌后白桑提醒道:“郡主,公子他们已经撤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澜叶重重地点了点头,一阵风吹过,白桑和红虞带着澜叶,转身跃起。
齐宫,昭阳殿中。
何洪珍战战兢兢地跪在大殿上,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要被恐惧吞噬。他的一旁站着一名身着华贵官服的妇人,此人正是高纬的乳母,如今在齐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官——太姬陆令萱。
高纬眉头紧蹙,紧紧攥着拳头,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喝道:“你说什么,兰陵王当真还活着?何洪珍,你可知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何洪珍急忙磕头,发颤地声音道:“微臣说的句句属实,兰陵王今日带领着一支精锐的军队劫了法场,微臣有罪,微臣无能,没能亲手抓住兰陵王,还让他在微臣眼皮子底下救走了斛律恒伽,微臣罪该万死,求皇上责罚。”
听此一说,高纬的整颗心都跌落进了谷底,他是亲眼看着高长恭入殓的,难道他能起死回生?况且此事事关重大,为何现在才向他禀报,他眼中充满着不解和不悦将目光移向了陆令萱。
陆令萱不卑不亢地恭敬躬身解释道:“皇上,之所以现在才禀报,是不想打草惊蛇,更何况起初微臣也不确定兰陵王是真的没死,只能等完全确认后再禀告皇上。”
高纬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想要平复心中的怒火,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高长恭,这个在齐国不可一世的战神,十几年来先皇都在拿他跟自己做比较,本以为他已经死了,自己也就不需要在活在他的阴影里了,可没想到他不仅死而复生,更公然与他作对,这种扎根在心底的仇恨已经根深蒂固,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任由其发展。
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洪珍,冷冷道:“既然此事是因为你的失职所致,那就把讨伐兰陵王的事情交给你,若在三个月内朕见不到兰陵王的人头,你就拿你的人头来谢罪吧,好了,朕说完了,你可以滚了!”
何洪珍心中一寒,忙紧张地磕头道:“微臣领旨,微臣告退!”
说完,便慌慌张张地退出了昭阳殿。陆令萱也随之退了出去。
大殿里,高纬瘫坐在龙椅上,满脑子都是高长恭的样子,现在他终于体会到当初为何母后执意要杀高长恭了,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高长恭在朝堂上的影响太深,再加上他的才能,根本是高纬所不能及的,留着高长恭,对于他的皇位来说,始终是个祸患。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他的叶姐姐。既然高长恭还活着,那么他能不能理解成澜叶也还活着。对,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叶姐姐也一定还活着,可她为什么要狠心的抛下他呢?难道他这些年对她的感情竟然一点儿都没有打动她的心吗?还是因为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叶姐姐,若你真还活着,朕就算把整个天下翻个底朝天,也要将你找到。高纬紧攥着拳头在心中暗暗发誓。
“皇上,冯淑妃求见。”有内侍躬身禀奏道。
此时他的心里乱如一团麻,根本不想见任何人,即使冯小怜长得再像澜叶,但她终究不是澜叶,于是不耐烦地说道:“就说朕政务繁忙,不见任何人。”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