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虞,发生什么事了?”高长恭前脚刚踏进花厅,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王爷,拥进红溪谷的百姓有一部分高烧不退,像是生了很重的病。属下找王医师诊断后,王医师说可能是瘟疫,王爷,瘟疫十分可怕,患此症者几乎无一能逃过死亡的劫数,这下可怎么办?”
高长恭脸色一变,但依旧镇定,想了一瞬道:“大概有多少人患了此病?”
红虞道:“五六千,现在病情仍在蔓延。”
竟然有那么多,澜叶躲在角落里,心中一惊。
只听高长恭吩咐道:“先把患此症的百姓隔离出来,包括接触此病的百姓,也要隔离出来,告诉恒伽莫要让我们的将士接触患病者,为了杜绝瘟疫的蔓延,抓紧时间让医师对将士们进行身体上的检查,一经发现,必须隔离。”
红虞抱拳领命,“属下这就去办。”
高长恭道:“辛苦你了,要多加小心,瘟疫来势汹汹,传染极快,万不可让自己受到感染。”
红虞点了点头,便转身而去。
澜叶躲在角落里,整颗心差点跳出来了,红溪谷的百姓怎么会突然感染瘟疫呢?她默默注视着高长恭紧皱的眉头,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高长恭在花厅了站了好久后,突然提步离去,澜叶也终于敛了思绪,她一定要为他们做点儿什么。
瘟疫,这可是一场比战争更可怕的生死较量,死亡就在无声无息中。经过上一次在古代体验到瘟疫的可怕后,澜叶前段时间在周宫没有闲着,一直在恶补医药知识,周宫里藏书不少,她经过看书研究,其实已经找到了一种对抗瘟疫的药方,可就是没有实践过,这一次,她一定要试一试。
想到这里,她快速朝药房的方向跑去。
可是到了红溪山庄的药房后,让澜叶失望的是药房里什么都没有。
莫非所有的药物都在后山的军营里?澜叶推测道。经过这几场大的战事,需要用得上药物的地方太多了,高长恭把山庄里的藏药也全部贡献出去了,可见红溪谷如今的确困难重重。
山中还下着雨,而且雨越下越急,澜叶毫不犹豫的撑了把伞就往后山的军营快步而去。
山路崎岖泥泞难行,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小心翼翼的艰难走着,这一路走来,她的脑海里浮现了很多关于红溪谷的回忆。以前的这里是一片多么难得的净土啊,如今却因为战争变得伤痕累累,同样的景色,因为压抑的环境而变得黯然失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红溪谷才能恢复原状,她多么希望这场战争能开点儿结束,让他们有喘息的时间。不要再让这么美丽的地方因为战争的到来而被摧毁了。
好不容易走到后山的入口处,这里有两个士兵把守着。
“两位小哥,我有急事要进军营。”澜叶道。
两个士兵打量着澜叶,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以为她是涌进来的百姓中的一员,刚刚红虞才命令过他们,百姓当中有人感染了瘟疫,这个特殊的期间,不能让任何一个百姓进入军营重地,两个士兵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可怕的瘟疫,步调一致的往后退了退,要与澜叶保持距离,谨慎的拒绝道:“我们这里是军事重地,不允许任何人踏入。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找兰陵王。”澜叶突然道。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他们的兰陵王是什么人都随便能找的吗?于是不耐烦道:“王爷是对你们不错,可你们也不能得寸进尺啊,王爷因为筹备粮草的事情已经忙的焦头烂额了,你们就不能让王爷省省心,如今还把瘟疫带进了红溪谷,这不是要断我们的后路吗?”
澜叶无奈道:“两位小哥,我是澜叶,上阳郡主,不是那群百姓。”
上阳郡主?两个士兵的表情随即变得大吃一惊,有些不可思议。
无奈,澜叶将系在腰间的玉佩摘下来给他们看,那可是象征她身份的一块玉佩,两个士兵这才发现自己眼拙了,急忙赔礼道歉。
“对不起,上阳郡主,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礼了。”
澜叶摆了摆手,道:“我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你们做的很对,陌生人千万不能放他们进军营重地,尤其是现在这个特殊的时期。”
“郡主教训的是。”
“我不是在教训你们,我是在表扬你们。”
澜叶知道时间紧迫,说完便快步朝军营阵地而去。
当澜叶踏入军营的药房时,微弱的烛火下,看到高长恭正在跟医师们商量对策,对于澜叶的闯入,高长恭十分吃惊,她的脚上全是泥巴,裙摆上也是泥点子,十分狼狈。他把她拉到一侧,小声道:“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澜叶道:“我来红溪谷,不是来白吃白喝的,四哥,瘟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也是一名医师,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让我试试吧。”
“瞎胡闹,瘟疫无药可治,我如今能做的就是将他们隔离,阻止疫病的蔓延。”
“那得病的人呢?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吗?四哥,告诉我,这并不是你想要的结果。”澜叶认真地望着高长恭道。
“这当然不是四哥想要的结果。”恒伽忽然掀开了药房的帘子,走了进来,他走到澜叶和高长恭身边道:“小叶,你可知道,如今红溪谷已是十分困难,增加了好几万的普通百姓,吃喝拉撒都要管,本来可以维持将士们三个月的粮食,因为百姓的涌入,只能节衣缩食。将士们上战场都是饿着肚子。更别说要拿将士们的备用药去救那些根本没有希望活下来的百姓了,这件事我坚决不同意。如今含阳去接应粮草到现在还没有音信,小叶,你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难。”
“恒伽,别说了。”高长恭突然命令道。
“为什么不能说?”恒伽心中怒气十足,“我就是要告诉她,若不是她自以为是的乱帮忙,提前跑去齐军的粮仓点火,也不至于我们的计划全部打乱,若按照原计划,此时孤云早就将粮草运送进红溪谷,这个时候将士们应该围坐在篝火旁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而如今将士们只能继续吃山地里的野菜。”
澜叶心中一震,本来是好心去齐军的粮仓处点火,没想到竟然帮了倒忙。
她想过红溪谷的日子艰难,可没想到竟然艰难到让将士们每天靠挖野菜填饱肚子的地步,此时的她有些无地自容了,含阳杳无音信,瘟疫在红溪谷内蔓延,这些都跟她脱不了关系,她惭愧的低下了头。
高长恭道:“小叶,我先送你回山庄休息,军营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四哥。”
澜叶的眼中噙着泪光,对恒伽和高长恭深深鞠了一躬,诚恳的道歉:“对不起,一切皆因我而起,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
高长恭瞪了恒伽一眼,拉着澜叶走出了药房。
“小叶,别把恒伽的话放在心上,他的性格你应该了解,有口无心,这一切怨不得你。若是想让四哥省心,就乖乖去睡觉。”高长恭安慰道。
澜叶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真的点点头。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军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处理呢。”澜叶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高长恭本就走不开,可又不放心澜叶一个人走,只好把红虞叫来,让红虞护送澜叶回红溪山庄。
“路上一定要照顾好小叶,安全把她送回后你也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就不用再来军营了。”高长恭吩咐道。
“可是公子那边该怎么办?如今仍没有任何消息。”红虞担心的问道。
“我已经派了玄武卫出谷接应,含阳做事一向谨慎,不会有事的。”
红虞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儿,澜叶注意到了她对含阳的关心,莫非······澜叶的脑海中已经开始了浮想联翩,难道红虞喜欢含阳?
“郡主,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如今红溪谷这种情况,你真的不该来。若是让高纬知道你在红溪谷的消息后,以他的脾气肯定会发起更猛烈的进攻的。”红虞边走边说。
此时澜叶的心情已经差到极点了,听到红虞这么说,她无言以对,沉默着赶路。
红虞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一个下人的身份根本没有资格对澜叶说三道四,半晌后满脸歉意道:“对不起,郡主,属下说错话了。”
“你说的没错,我这次来的确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至今含阳还没消息,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公子一向睿智果敢,绝对不会有事的。”红虞紧张道。
澜叶对于自己的判断更加确定了,红虞是喜欢含阳的。
深夜,澜叶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若换作以前赶了几天的路,累的要死要活的,她肯定睡得昏天黑地。而这一次回红溪谷,整个山谷都笼罩着一股浓浓的阴郁的气氛,让她无法再心安的什么事都不做。
于是,她悄悄的从床上起身,披了件防寒的斗篷,撑着伞朝安顿百姓的东山岭走去。
即使药物短缺,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百姓患病身亡,她相信这也不是高长恭想要看到的结果。她既然来了这里,就要竭尽所能的帮助患病的百姓。
东山岭在红溪山庄的东面,要去那里必须经过一条小溪。此时的天还没有亮,她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发着微弱灯光的灯笼小心翼翼地前行。
当她来到东山岭的时候,远方的天已经开始渐渐明亮了些许。
因为东山岭有玄武卫把守,她没有办法进入瘟疫区,所以她只能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峰上遥望患病的百姓。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几个病的不严重的村民正在挖野菜。
因为长期吃不饱饭,那些人看起来都非常的瘦,外加上身上有病,给人的感觉更是憔悴得厉害!
在看清楚那些人的状况之后,澜叶只觉得眼眶微微一热,心头说不出来的难过。
百姓何其无辜,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只希望在饿的时候吃饱饭,在冷的时候有衣服穿,刮风下雨的时候有个挡雨的地方。可是,高纬都做了什么!
第一次,澜叶的心头,对高纬产生浓浓的不满,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皇帝!
“小叶,你怎么在这里?”高长恭有些意外的看着不远处那个女子,虽然澜叶全身都被斗篷包裹了起来,可是他第一眼还是将澜叶认了出来。
“小叶,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道说,你还想要给生病的人治病?小叶,我知道你心底善良,看不得人生病。可是瘟疫无药可治,而且还极易感染,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让四哥怎么办!”
“四哥!”澜叶回头,眼眸中闪过复杂,她伸手拉住面前这人的衣袖,无比坚定的说道。“四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高长恭眼底闪过一丝喜色,既然小叶明白,那么这次应该不会再任性了吧!
“可是,四哥,我没办法那样做!”澜叶抬起头,她的眸光坚定,带着异样的神采。“我知道四哥你担心我,可是,若是放任瘟疫继续下去的话,最后死得人会更多!四哥,我是的小妹,同时也是一名医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患者就这么死去,我想救他们!”
“小叶!”听到澜叶的话,高长恭只觉得心头一痛!
“四哥!”澜叶转过身来,看向面前的人,“你就让我也尽一份力吧!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高长恭在心头叹了口气,面对面前女子如此期盼的目光,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
迟疑了片刻之后,他忽的伸手,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小叶,四哥可以让你加入,可是,你要答应四哥,能不接触那些患者,就不要接触患者!”
澜叶抬了抬头,有些惊讶自己听到的要求,不过,随后她不觉得了什么。
就像她,在她的心理,四哥跟含阳永远都是最重要的。若是需要将四哥含阳和其他人做取舍的话,她心中的天平会毫不犹豫的偏向四哥含阳!
“四哥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得到澜叶的保证,高长恭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澜叶这次进入军营里,那些人显然已经得到消息,无比恭敬的将她迎了进去。
“王医师,不知道那些病人在感染瘟疫之后,具体状况是怎么样的?”澜叶看着面前这个人,想到随时随地死去的病人,她的语气难免带上了一丝急切。
王医师微微低着头,心头闪过一丝不耐,他根本就不相信,面前这位郡主真的会医术,估计也就是因为自己犯了错,然后想要过来帮点忙,让自己好受一点了。
“郡主,病人在得病初期的时候,会上吐下泻,全身无力,接着会高烧不断!”王医师简单的描述了一下症状之后,就转过头跟一旁的医师说话去了。
对于这些医师来说,这会儿跟郡主描述症状,还不如跟其他的医师一起探讨如何来得更有意义。
被如此对待,澜叶心头闪过一丝无奈。
不过,很快,她就集中精神,却是认真的听着两个医师的对话,听到后来,澜叶心头有一个很是大胆的猜想。
她站起身来,从一旁找到笔墨,然后又找来纸,画了好一会儿之后,将现代的口罩防护服都画了出来。
画好之后,澜叶想了想,又将画着防护服的那几张纸放在一旁。
“我怎么忘记了,现在红溪谷现在物资那么缺乏,这些防护服真的能够做出来吗!”澜叶有些怀疑,还有些迟疑。她迟疑的原因,却是因为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现代了,若是这个时候用出来,算不算是改变历史?
盯着自己面前的这几张纸,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澜叶终究还是将这几张纸收了起来。
“王爷,不好了!”恰在此时,澜叶听到红虞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澜叶微微一动,将面前的几张纸叠起来,放入怀中。
“红虞,发生什么事?”看到红虞有些慌张的跑过来,高长恭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冷静下来。”
现在红溪谷的处在那么危及的时刻,红虞如此匆忙,必然会动摇人心的!现在这个时候,最需要做就是稳定军心!
“王爷恕罪!”红虞一个停顿,脚步却是缓了下来,走到高长恭的跟前,继续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隔离的人里,已经有人死亡!”
“什么?这么快?”高长恭面色凝重,这次的瘟疫比想象当中的还要可怕。“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安排人熬药!”
跟红虞说了一声之后,高长恭连忙快步走远了。
门后,澜叶紧紧的握住自己拳头,她居然还在为改变历史而犹豫,简直是太可笑了。
如果,瘟疫不能治好,他们这些人最后都难逃一死!只要想到四哥他们可能会死去,她的心就疼得厉害!
转身,回到桌子前。
澜叶拿起桌子上的毛笔,快速的写了起来。
等到将这些都整理好之后,澜叶连忙拿着这些纸去找王医师,不过,让澜叶有些纳闷的是,屋子里的那几个医师居然都不在!
走出门,恰好看到红虞,澜叶连忙走了过去。“红虞!”
“郡主!有什么事吗?”
澜叶顿了顿,说道。“你能找到会做针线的人吗?”
知道对方会疑惑,澜叶直接展开自己手里的图纸,指着这上面的口罩说道。“这个呢,叫做口罩,我刚刚去了一趟东山岭,看到灾民都是吃喝在一起,有一句话叫做病从口入,那样的环境,总是会吃进去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所以,就想着做一个这个东西,恩,至少可以将阻挡一下空气中的怪味!”
红虞看着澜叶手中的东西,越看越是怪异。
没办法,澜叶画着的这个口罩,看起来就像是蒙面一样,真的有用?
“你看这里有隔层里,里面放上一些药材磨成的粉末,在戴上这个之后,至少可以防住病气!还有这个这个是防护服……”
一连将自己的记忆当中的防护服和口罩介绍完之后,澜叶这才停下来。
红虞看向澜叶的目光有些复杂,“郡主,这些……”
说实话,在听到对方的介绍之后,红虞真的有些震惊意外,在红虞的心中,郡主一直是有些任性,单纯的。这样考虑到方方面面的细致东西,怎么会面前的人弄出来的呢?
可是,事实在告诉红虞,除了面前的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知道这两样东西!
“郡主放心,我会立刻安排人去做的!”红虞接过澜叶递过来的图纸,心里想着赶紧先做出几套,然后让王爷公子先穿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