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个文安殿都已被宇文护的人围得水泄不通,不一会儿功夫,宇文邕扔掉手中的毛笔,将金黄色的诏书拿在手中道:“朕的诏书已写好,但是还请大冢宰能守信用,先将小叶交给朕,朕便把这诏书给你。”
宇文护凝视着他思索了一瞬,如今整个皇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晾他也不敢耍什么手段,于是,对宇文乾仁吩咐道:“把这妖女放了。”
“可是父亲,就这么把妖女交给他,不怕他有诈吗?”乾仁小心翼翼提醒道。
宇文护冷哼了一声:“他们已是笼中之鸟,蹦跶不了几时的。”
乾仁还是不甘心,可这是父亲的命令,他也只有遵从。
澜叶被乾仁猛地一下子推向了宇文邕,宇文邕将澜叶护到身后,并未立即将诏书交给宇文护,而是不缓不慢地问道:“大冢宰当真以为今日能如愿以偿,从朕手中夺得这皇位?”
宇文护信心满满地回道:“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老夫又怎会出现在这文安殿内?”
宇文邕眉毛一挑,道:“是吗?你是指大将军刘勇在长安城外的二十万屯兵吗?”
宇文护心中一紧,他怎么会知道刘勇屯兵一事?心下既疑惑又不安起来,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紊乱的呼吸,道:“看来陛下早就得知老夫要谋反一事,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即使老夫没有城外二十万的屯兵,在各大重要关卡也都是老夫的人,若老夫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的军队会立即攻陷长安城。”
宇文邕讥笑道:“是吗?那看来大冢宰这一次是势在必得了?”
就在此时,有宇文护的亲信袁杰神色匆匆而来,在宇文护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森恐怖,他猛地一脚踢翻了旁边的屏风,快步上前用剑对准了宇文邕的喉咙,怒声道:“好你个狡诈奸猾的宇文邕,老夫今日可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原来这么些年,老夫诛杀功臣宿将、排除异己,你不管;老夫提拔任用自己的亲信、儿子肆意妄为,你也不管。老夫还真以为你是个听话的皇帝,没想到你用你的忍,骗了老夫十二年,可真是厉害。”
宇文邕眼中腾起一股仇恨之火,警惕地将澜叶护在身后道:“虽然朕的皇位是因你而得,可你只不过一直拿朕当个傀儡。朕永远忘不了杀兄之仇、夺权之恨。你可知这些年朕是怎么过来的?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滋味你可有尝过?每天清晨睁开眼睛,都要摸摸自己的头是否还健在。即使朕像个傀儡般任由你摆布,仍避免不了你的猜忌,你不断的派人观察朕、监视朕,一有异动,立刻将朕身边的可疑之人除掉,朕到现在也忘不掉被你杀害的功臣和侍从。”
就在此时,宇文神举率领着天狼卫披荆斩棘,杀进了文安殿内。
顷刻间,文安殿内变成了两股势力的较量,宇文神举大声道:“各位文武大臣,殿外的叛军已经被陛下的天狼卫全部绞杀,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陛下仁慈,只要各位能立即放下手中的武器归顺陛下,陛下答应一定会善待你们的家人。”
殿内的作乱臣子听后皆脸色煞白,不可置信地望向宇文邕。
宇文邕道:“朕早在今日清晨就已将你们的家眷接入宫里来,你们只管忙着逼宫,恐怕还不知你们的家眷早已被朕控制吧?”
在场的臣子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而宇文护的几个儿子却不以为然,宇文乾仁道:“这一定是狗皇帝用来蒙骗你们的,你们千万别上了这狗皇帝的当。”
宇文邕随手一挥,只见两名天狼卫压着一对母子出现在殿内。
袁杰身体一震,这不正是他的妻子和五岁的儿子吗?他慌忙给宇文邕磕头道:“微臣······微臣知错了,求陛下网开一面,给微臣留条后路,饶了微臣的家人,微臣愿戴罪立功。”
宇文邕道:“还有其他人怀疑这是朕的计谋吗?”
作乱臣子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惶恐不已。
宇文护神色大变道:“宇文邕,你……没想到你如此奸诈狡猾,玩弄老夫于股掌之中,在老夫眼皮子底下玩权术,换了老夫的将领不说,每一步棋都设计的如此巧妙,让老夫措手不及,不得不说一句,当初那个听话的小皇帝已经长大了。”
宇文邕冷笑了一声道:“这都是跟着你这只狡猾的老狐狸学的。朕还要谢谢你,多亏了你答应让朕外出巡视民情,这半年多,朕已联合了五大柱国的后人来对付你,朕记得以前父亲就曾经对你说过,你做事太绝,树敌太多,总有一天会死在仇人的手里,你却从来都不听劝,你的诛杀功臣宿将的行为,使得握有兵权的诸将都对你怀有怨恨;而你的亲信和儿子们的肆意妄为,则早已搞得民怨沸腾。怎么样?如今自食其果了吧。与其说你的失败是因为朕,倒不如说你的失败归根结底是因为你的肆意妄为,你无休止的欲望在作怪。”
宇文护哈哈大笑,“宇文邕,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那只听话的小羊羔如今却磨砺成一头凶狠的恶狼。不过你别急,老臣还留有一手,你若以为这样就赢定了,也太小看老夫了。
宇文邕道:“哦?大冢宰是指的是中外府司录尹公正吗?
宇文护心中一凛,脸色立刻变得更加难看。
宇文邕继续道:“他早已被朕的天狼卫乱刀砍死了,近日与你通信的都是朕的天狼卫,你的计谋朕早已全部掌握。”
宇文护难以置信,这可是能救他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此时的他变得焦躁不安,喃喃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夫昨日还收到了他飞鸽传书的信函,莫非蓁儿给老夫传递的消息也是假的?”
宇文邕道:“大冢宰以为呢?她只是一个弱小的丫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逃出宫送情报给你?你也不好好想想。看来人老了,的确是不中用了。”
宇文护继续问:“所以蓁儿的死绝非海鲜过敏。”
宇文邕道:“是朕杀了她,那又怎样?”
宇文护听后狂笑不止,笑得整个肩膀都乱颤,整个笑声回荡在文安殿内,令在场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强烈的不安。
“陛下糊涂,她可是先皇唯一的骨血,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她杀了?就这样,你还口口声声地说要替先皇报仇,却又亲手杀死他的骨血,陛下可真是可笑,哈哈哈······”
“你说什么?”宇文邕心下一抖,脸上浮现一抹悲伤之色。
而此时躲在一扇屏风后面的蓁儿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一刻,她终于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是真正的公主,是先皇宇文毓最疼爱的小女儿蓁儿。这一刻,她多么想冲上去杀了宇文护,这个让她在幼年就痛失父皇的罪魁祸首,她多么想亲手杀了他。然而,她的身体却紧紧被白桑抱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而在白桑的后面,含阳静静注视着文安殿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