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叶将她亲手设计制作的七国象戏放在建章宫内,又从袖中摸出那只香囊放在七国象戏上,恋恋不舍地亲手抚摸了一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所有的情感都包含在那七国象戏之中了。
漆黑的夜晚,偌大个皇城却如此寂静、冷清。这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晚上。
马夫驾着一辆马车飞奔在东行的路上。澜叶泪眼迷离,侧着身子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探身向外望去,默默地凝视着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周国皇城。
纵然心中恋恋不舍,可为了能成就他的大业,她不得不选择远离。此时,她的心像是被利剑刺穿般疼痛不已,悲痛漫无边际的蔓延开来。
车轮滚滚,泪水早已迷蒙了她的双眼,不知今日一别,再见会是何时。
“郡主,我们真的要回齐国吗?”坐在马车上,九月问道。
澜叶深吸了一口凉气,春日的夜晚还是很凉的,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并没有理会九月的话。
“郡主,外面风大,快把帘子放下来吧。”九月心疼地劝道。
长安城渐渐隐入无边的黑暗中,澜叶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可不料泪水越流越多,她试图扬起嘴角,露出微笑,可心却是十分痛苦和煎熬。于是,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悲痛的心绪,缩回身子,呜咽地埋头痛哭起来。
她本以为他们历经千帆,最终能够光明正大的走在一起。她本以为,穿越千年来此,终于找到真爱。可命运偏偏就喜欢捉弄人,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分开了。
人世间最痛苦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意。
九月将她的身子往澜叶这边挪了挪,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默默了叹了口气道:“郡主,哭吧,也许哭出来,心也就不会那么疼了。”
再见了,长安城!
再见了,她最深爱的宇文邕!
澜叶没有知会含阳,而是自作主张回了邺城。
当她出现在高纬的昭阳宫时,倒是把高纬吓了一跳。高纬立即遣散了所有的舞姬和乐师。
“叶姐姐,朕没有做梦吧,真的是你,你真的回到朕身边了?”高纬不可置信地走到澜叶面前,惊诧地手足无措。
澜叶跪在高纬面前,神色严肃道:“皇上,这回澜叶回来就不会再走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莫要再对周国发兵了。”
高纬忙将澜叶扶起来道:“叶姐姐,只要你回来就好,只要你回来,朕什么都听你的。”
澜叶如释重负,勉强地从嘴角溢出一抹微笑道:“谢谢皇上。”
“叶姐姐,你可知没有你的这段日子朕有多难熬,答应朕,别再逃了,若你还没做好当朕皇后的准备,朕可以等,不管等多久,朕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被朕的真情所感动的。”高纬温柔地说道。
澜叶紧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紫微别苑的花厅内,含阳听说澜叶擅自回了齐国的消息后,大发雷霆。
他气的肩膀都在颤抖,抬起手指着白桑道:“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我让你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你就给我这样的结果?”
白桑恐惧地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与含阳正视。
她跟随含阳已有些年月,对于他的脾气,早就有所领教。若非十分重要的事情,他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
“去找玄武卫领三十大板。”含阳气的闭上了眼睛,冰冷地声音说道。
站在一旁的红虞震惊不已,三十大板,那无疑是要了白桑的命。正准备替白桑求情时,含阳道:“若有人求情,再加一倍。”
红虞看了白桑一眼,无奈,为了保住白桑,她只好控制住自己的言行。
白桑自知犯下了大错,没有向含阳求饶,直接从地上站起来,去找玄武卫领罚。
事不宜迟,含阳将紫微别苑的事情交代给红虞后,便快马加鞭赶往邺城。
高纬为了防止澜叶再次逃离,给她身边安排了一名身手不凡的护卫,名叫黑风,据说是齐国一等一的高手。
回到齐国后,澜叶再次被安排到了上阳宫。
可是这一次与以往不同,高纬剥夺了她私自出宫的权利,她想要去兰陵王府看看高长恭,必须得经过高纬的同意。
上阳宫内,澜叶郁郁寡欢,眼看着御膳房送来的晚膳已经凉了,她却连筷子都懒得动。
“叶姐姐,是这些饭菜不合叶姐姐的胃口吗?”高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刚要俯身行礼,高纬拦住了她,“叶姐姐,朕早就说过,在整个齐宫内,你可肆意妄为,无需这些繁文缛节。”
“澜叶不配皇上如此待我。”
“有何不配?朕就喜欢这样待你。你以前总说朕是个小孩子,如今朕长大了,也会证明给叶姐姐看,朕一点儿也不比他人差。”
“不知今日皇上来此,所为何事?”澜叶问道。
“叶姐姐可还记得一年一度的宫廷狩猎?”
“狩猎?”
“是啊,叶姐姐,去年由于琅琊王造反,再加上你被周国皇帝挟持,给耽搁了,今年的宫廷狩猎朕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
澜叶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见高长恭一面,如今正好趁着宫廷狩猎的机会,与他见上一面。眼看着他的时日已经不多,她一定要提醒他多多注意,万不可惹祸上身。
“不知皇上将这狩猎的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澜叶问道。
“叶姐姐以为呢?往年基本上都是在四月初八前后。”
四月初八,这么说竟是尽在眼前的日子了,澜叶点了点头,嘴角上扬道:“那就还定这个日子吧。”
“叶姐姐终于笑了。”
澜叶愣了一瞬,尴尬地别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