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阴冷,笔直修长的身子立在阴影里,冷漠的看着眼前一切。
清澄一步步的向着沈清诺走去,一双清丽的眸子里承载许多,被沈清诺伤了的心有裂痕,但她也明白,唯有这种生死境地,才能让沈清诺看清人心。这次是个机会,让沈清诺幡然醒悟,随而让姐弟重新认识。
他手指轻挑,将清澄身上的隐身咒解开。
沈清诺见到清澄,又惊又喜,双手趴在铁栏杆上,“你怎么在这?”
清澄一双眸子,静默的看着沈清诺,“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她现在没办法对沈清诺温柔关怀,要担心的早已担忧过,要流的眼泪早已流过。对于沈清诺,只能严肃对待,如此他才能长记性。
有些人,你越上赶着关爱有加,他反而越不把你当回事,还当你是好欺与的。沈清澄是自尊心极强之人,对沈清诺的性子也是了如指掌。
沈清诺听了清澄的话,脸上表情怪异得很,忽得自嘲一笑,“你是来嘲笑我的吗?看我现在遭难,是不是觉得心里很痛快?你给我滚!”
清澄见他现在仿若疯子一般,这里还是地牢,他这么大的动静惹来别人怎么办?慌乱之中,清澄直接一巴掌打在小诺的额头上,打的他瞬间愣住了。
“清醒点,你以为我历经艰难险阻,就是为了进地牢嘲笑你几句吗?怪不得沈若云耍得你团团转。”
沈清诺霎时有些晕乎乎的,这灾星怎么这么凶,平日里不是唯唯诺诺任人欺负的吗?自从花满楼后,她就变了。现在她说话的语气,让他有些发怵。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沈清诺不服气的问道。
“救你。”清澄眼神认真,静静的注视着小诺。
沈清诺好不习惯这样的方式,但他很想出去地牢,激动的说道,“我没杀人,真的。他们都不相信我,所有人都不相信我。父亲和嫡姐是不是不救我了,嫡姐还说来世再和我做姐弟,我不想死啊。”
“你总算清醒了一回,你若再和沈若云做姐弟,下辈子你的下场还是如此。”清澄语气强硬,毫不客气。语气虽然很重,但在此时必须给小诺当头棒喝。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有什么能力救我,你在沈府连个下人都不如。”沈清诺被她激怒,有些口不择言。
“凭只我一人相信你从未杀人,相信你是清白的。”清澄打断小诺的叫嚣,平稳有力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沈清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觉得可笑吗?亲近之人努力和他撇清关系,而她这个灾星却愿意相信他。
“有些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现在沈府已经放弃你了,今日沈若云来应该是奉了父亲的命,叫你死心认罪,不要再牵累沈家。若你多一句胡言乱语,父亲还会派人暗杀你,灭口。
“不可能的,不会。”沈清诺不敢相信,他在沈府算得上备受宠爱,有嫡姐这个靠山。
“父亲为保丞相之位,大义灭亲赢得百姓口碑,很划算。宅门深院,利益当前,血缘至亲比不上名利双收。全府上下,除了娘亲,所有人都希望你这祸患早点除掉,免得惹祸上身。”
清澄将所有丑陋,残忍的事情跟小诺说了,就是要他快速成长起来,期望可独当一面。
沈清诺自言自语,嘴中呢喃着,“不会的。”
“那就用你命试试,会不会?现在告诉我当晚发生之事,从头到尾。”清澄现在可没有时间再和他解释,时日不多,需速速知晓当日情况。
沈清诺只好再回忆起当晚一事,从狐朋狗友带他到赌场寻欢作乐,再到和颜公子打架,错手用刀捅人。
清澄听闻,觉得其中有几处疑点,“邀你同去赌场的那几位公子,分别是哪个府的?”
“分别是刑部侍郎,骠骑副将,监察御史之子。这些家伙,出了事都跑了,我一定饶不了他们。”
清澄眸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们都是父亲在朝的敌人,向来不和。你被设计了。”
“你是说那些混蛋还是帮凶,去他的兄弟,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和颜家那公子牌桌上赌钱,他总是赢我的钱,还羞辱嘲讽我。那几个家伙还为我打抱不平,说颜公子耍诈,于是我就和颜公子吵起来了。刘孟那小子给我递了一把刀,说是随我一起教训颜公子。那颜公子和我们一行人打了起来,不知是谁推了手肘一把,那刀子直接插进颜公子腹中。”沈清诺回忆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清澄羽毛般睫毛轻眨,沉思片刻,“你所谓的兄弟是被人指使陷害你,教唆你与颜公子发生冲突,给你布局,从你答应去赌场开始,就已经中了圈套。”
细细回想,大致可勾勒出事情发生经过。小诺的损友引诱他去赌场,激起他与颜公子的冲突,争斗中,刻意制造小诺杀人的局。而颜公子最为可怜,被人提早下了毒药,毒发身亡时恰被小诺刀伤,最后还被人补了几刀。目的就是要颜公子死,彻底激起沈家与颜家的仇恨,搞垮沈家。
而这背后运筹帷幄的人到底是谁?一切发生在赌场,手段利落阴狠。赌场幕后老板最为可疑,小诺说这老板最为神秘,还是朝中人。
朝中皇子,皇权争斗,大臣们各自为营,互相对抗。花费如此心力的极有可能是当场那几位势均力敌的皇子。
其实清澄刚进赌场时,便已知晓赌场幕后老板身份尊贵。赌场装饰耗费财力,还有门口驱邪符纸,后院食人老虎,人影重叠,指向的都是那日花满楼重金投掷的充满邪气的男人,他身份绝不寻常。
清澄决定了解下朝中局势以及几位皇子,才有可能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她在沈府闭门不出,对朝野之事确实陌生,未曾想她竟然要只身探入。
“沈清诺,我知晓你在牢中所受苦楚,但你绝对不能被屈打成招。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若你真听沈若云所劝,甘心认罪伏法,放弃自己,那谁也救不了你。”清澄语重心长,这次磨难,是对小诺的试练,也是对他们姐弟情的考验。
“你能救我吗?”沈清诺语气低落的问道。
“我不能保证能救得了你,但我一定会救你。保重。”她绝不轻易允诺他人,比起言语,她更注重行动。
在沈清诺怀疑的眼神中,她回头转身,步伐坚定。
他一直隐匿在暗处,伸手拉住清澄的手,带她离开地牢。
沈清诺看着突然消失的沈清澄,一直揉自己的眼圈,确认是不是看花了眼。越想越惊悚,连嫡姐都不能轻易进来,她沈清澄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又莫名消失的,真是见鬼了,背脊发凉,吓出一身冷汗。
清澈和他出了地牢,已将近黎明破晓。两人走在孤寂的道路上,白雪如棉絮飘舞,发丝如珠玉装点,清冷如雪的面庞,轻抿一双唇,绯色湿润。
“秋月还被关押在沈府,希望她还活着,我要去救她。”清澄念及秋月这丫头的安危,奔跑在雪地之中,完全忘了身边的男人。
待她想起来的时候,“阴迟。”话音未落,转身回头,空荡荡的街头再无一人,内心不觉有丝失落。
“这时想起本尊了。”清冷蕴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清澄吓了一跳,抬眸就见他直立在她面前,“刚才心急,忘却你了。”
“用着本尊时,才想起本尊,天色已亮,本尊要离开。”他语气有些淡漠,面色依然冰冷。
“你不帮我救秋月了吗?”清澄脱口而出之后,有些后悔。她这样要求他帮她,未免有些自私。
“你说呢?日后勿要随意找本尊,最好不见。”他的语气如冰寒雪封,面色阴沉,冷若霜,淡如漠。幽深眼眸如寒谭,看不出内里感情。
清澄心中不适,他为何忽冷忽热,突然说出这样冷清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她有何故和一只鬼扯上关系?他已经帮了她太多,已是对她最大的恩情。
“你言于我恩情莫大,无以为报,若你要求,我定会报恩,性命也可。”清澄语气变得淡然,明显有疏离之感。因为内心有失落,所以不得不以冷然来伪装自己,保持距离对谁都好。
“好好顾着你的命。”他轻哼,好似对清澄所言稍有不屑,说完便即刻消失在清澄眼前,恍若从未出现过。
清澄还未来得及回答,就看他消失不见。他为何无故帮她,不要命,不要恩,他到底为何?
“小姐,小姐,我在这。”一熟悉的声音想起,雪地里跑来的竟然是秋月。
“秋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被关在沈府吗?”清澄惊喜,怎会在这里见到秋月。
“秋月也觉得奇怪,昏迷中,好像听到一声音,叫我去找小姐。然后等我醒来时就在这雪地里了,现在真的找到了小姐。小姐,我们是不是死了?大小姐她说把小姐你活埋了,我好难过。”秋月说着,嘤嘤哭泣。回想起沈若云极其恶毒的在她面前说小姐死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清澄柔声安慰秋月,定是他将秋月救出来的。而她刚才还误解了他,一只鬼,心中有愧,若能再见于他,定要好生道歉,可他说最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