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南风在一旁递了毛毡给祁麟,祁麟将其覆在双腿上。
祁严沉思不语,南阳处于战火集中地,死伤无数,如今怪病泛滥,若处理不当,父皇定会怪罪。而国师自动请缨,真正的目的果然如此吗?
“巫医被杀一事,非清澄所为,此事我会同国师说清楚。”祁严说完准备出去。
祁麟嗤笑道,“清澄?你很喜欢她吗?一个庶女而已,能助你登上皇位吗?”
祁严停下脚步,淡漠地说道,“无需你操心。”
祁麟斜勾双唇,笑得邪魅乖戾,贝齿轻轻咬着下唇,轻抿双唇的一瞬间,唇齿之间留下一条浅红色的印记。
祁麟费劲心思,终于得到了父皇的恩准,前来战场。他与祁严之间的争斗就在此刻见分晓。
冷南风立在一旁,往火盆中又添了点柴火。“王爷,粮草已运到,明日是否赶往南阳,处理怪病一事?”
“不,先在军营中将水搅混,留下个烂摊子让祁严收拾。”祁麟话音刚落,外面通报秦副将和秦肃求见。
祁麟挑眉戏谑道,“搅屎棍来了。”
冷南风紧抿双唇,面色有些尴尬,沉默不语。刚才还说得是搅混水,现在如何成了搅屎棍?不解,也不愿解。
秦家兄弟和祁麟,先是客套一番,而后秦业开始说起了沈清澄。
“三王爷,那沈清澄言她奉旨来边境战场为士兵疗伤,眼下看当军医是假,魅惑太子是真。太子为了她,扔下军旗,冲下高台,不顾战事。大敌当前,为了一个女人实在太儿戏。哎,因此还让我兄长背了罪名,我们秦家何故受这种羞辱?”
秦肃在一旁呵斥道,“秦业,你在三王爷面前胡言乱语什么?太子是军中主将,岂有你妄议?”
祁麟玩味一笑,突又严肃道,“不论主将的身份,在军中只言律法公正。”
秦业和秦肃对视一眼,显然很乐意听到祁麟这般言语。
秦肃继而说道,“当日布战,太子突返军营,臣在归宁镇强攻,不知太子与苏世子交战具况,依然谨遵太子命令,无意造成归宁城中百姓枉死。是臣太过愚昧,导致如此结果。无论圣上如何处置,罪臣都甘愿领受。”
秦肃说完,重重跪于祁麟面前。
祁麟轻皱眉宇,迅速说道,“南风,还不快把秦将军扶起来。”
冷南风上去将秦肃扶起来,秦肃落座一旁,静待祁麟的话。
可祁麟表现得十分为难,皱眉头的同时还哀叹了一声,好似怜悯秦肃。
秦业追问道,“三王爷可是有什么话,为难呢?”
祁麟又叹了一口气,“其实不瞒你们说,父皇对秦将军此次的渎职,非常震怒。有可能在战事平稳后,召回秦将军问责。那毕竟是数百条人命,民愤难平啊。”
秦肃的脸紧绷,整个人都很紧张。
秦业与之对视,装作义正言辞地说道,“大哥,你就说实话吧。你不能平白担下这么大的罪名。”
秦肃一脸为难,欲言又止,似是在酝酿接下来的言语。
祁麟嘴角噙着笑意,眉眼上挑,细长的丹凤眼,促狭的眼角,流露出邪魅之意。
“秦将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本王和太子的关系,你们自然是清楚的。你们在太子那里受得冤屈,本王会一并带你们讨回。”祁麟这话是在拉拢秦家势力,而且将话挑明就是让他们二人不得反悔,毫无退路。
一语双关,意在拉拢,实则威胁。若是他们有二心,祁麟不介意将他们交由祁严处置。
秦肃和秦业对视一眼,未料到三王爷技高一筹。眼神交汇之际,只见秦业冲着秦肃点头,似是让秦肃下定决心。
秦肃轻咳一声,正色道,“罪臣驻守南阳边境七年,几次击退凌邱军队,立下无数战功。一心为国,愿为圣上驰骋沙场,保卫江山社稷。可实在难以理解太子在战场上的一些作为。为了一个女人,不顾战事指挥,还经常出入其营帐。依罪臣看,南阳百姓无辜惨死,与那女人脱不了干系。是她在军中魅惑太子,以至太子失察,有违军令。”
秦肃铺垫良久,终于说到了正题。可见此人心思沉重,为人谨慎。若不是面临被革职处罚的威胁,也不会贸然说出此话。
祁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秦肃可真是人如其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不敢直接说太子是非,将百余条人命全数归到一个女子头上。
她沈清澄除了会甩脸子,不理人以外,哪有那本事害人呢?
祁麟敛下唇角的笑意,装作惊讶地说道,“竟然还有这种事?”
秦业赶紧回话,“那女人恶疾难治,可是费了许多珍贵的药材。我军战士浴血奋战,身负重伤,却得不到药,军心岂能稳定?”
祁麟直接打断他的话,询问道,“她生病了?什么病?”
秦业觉得有些奇怪,狐疑地看向三王爷。
冷南风立在一旁,将茶端给祁麟,以示提醒。
祁麟清了清嗓子,冷漠地说道,“本王唯恐她这恶疾传染,毁了整个军营。”
秦业奸滑的眼睛一亮,“三王爷考虑周全,她这病若是传染,可绝对不能留有后患。”秦业言下之意就是要沈清澄死,公报私仇,夹私报复,这招太狠毒了。
祁麟嘴里正含着茶水,触及舌尖正回味茶香,被他这么一说,差点咬着舌头。本想脱口阻止,可又没法说出口。谁让他刚才胡诌,这下是骑虎难下了。
沈清澄不能死,他和她之间的恩怨还没算清楚呢。
祁麟只得硬着头皮,装作自然,“秦副将,此言不差。”
秦肃趁势说道,“我朝军队,实力强盛,岂是一个女子能破坏的,不惧矣。倒是当下形势危急,还望三王爷能够做主。”
祁麟对秦肃恭维的话十分受用,“本王此次前来是奉命行事,一切以大祁为重,公正行事,不偏袒,不顾私。你们二人所说,本王会调查清楚。”
秦肃笑意昂然,“大祁有三王爷这样的贤王,是百姓之福。”
秦业也笑着恭维,“也是我们这些臣子之福,明主难寻,誓死效力。”
“你们这般夸奖本王,让本王身心愉悦啊。”祁麟肆意挑起双唇,勾勒出邪魅张扬之意,那话发自内心,真挚无比。
却让秦肃和秦业两人有些不好意思,果然这三王爷不按常理出牌,不知他到底有没有能力扳倒太子。
祁麟慵懒地舒展了胳膊,鼻尖温热,吸着茶杯里冒出来的热气,自有一股惬意。
冷南风在一旁提醒道,“秦家兄弟二人是准备对沈清澄出手。”
“有他们两个搅屎棍助力,再好不过。至于小清澄,只能对不起她了。”祁麟脑海里回忆着今日一幕,沈清澄与祁严双手紧握,十分刺眼。喉咙里像咽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得要命。
次日,清澄刚睡醒,就被人拉出营帐,直接送进了国师的营帐内。
国师坐在主位,白袍整齐,双膝处衣衫毫无皱褶。白玉无暇的脸庞,晕染着一丝庄重。
眉目清澈,直视着清澄,莫名有些沁透入骨的寒。
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祁麟,姿态慵懒,半倚着轮椅,唇角勾起弯弯的笑容,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小清澄,我们又见面了。”祁麟冲她挑挑眉,轻轻眨眼,极具挑逗意味。
国师殷司,对祁麟这般轻佻的言行,置若罔闻,一双通透的眸子看着清澄。他眸里蕴含着与他俊朗面庞不符的超脱与严肃。
清澄轻抬胳膊,缓解肩膀处的酸痛。镇定自若地看向面前之人。
“不知国师和三王爷请我来有何事?劳师动众,辛苦了。”她话语里暗含讥讽,扫视着眼前人。
殷司轻摇羽扇,是他习惯性的动作。他唇角轻浮,“沈丞相之女,医术精湛,随巫师前往南阳,治病救人。巫师在南阳境内被杀,你可知晓?”
清澄轻咬了一下双唇,她在打量殷司。他庄重而不显怒,沉稳的很。巫医被杀,对于国师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国师被奉为大祁王朝的保护神,却连自己的巫师都保护不了。
“当日我就在场。”清澄不多言,谨慎细微。问一句答一句。
殷司又继续问道,“有人证明说,一阵狂风过后,巫医倒下,而你逃跑了。”
“狂风的确有,但我没杀人。”清澄言辞坚决表明自己没有杀人,却不主动解释当时发生的事情。
祁麟听得头疼,觉得烦躁。“哪来的狂风?一阵风后,巫医就死了,这是妖风吧?”
清澄转眸瞥了他一眼,他总是这般爱开玩笑,却不注重场合。
殷司轻语道,“妖风?”他站起身来,走至清澄身边。
一双丹凤眼,眸光流转,看向清澄,眼神中带着狐疑和打量。蓦地,他轻抿双唇,眸光迸射出一丝寒意。
突然拉起清澄的手腕,厉眸看向血玉镯子。
“你怎么会有这种鬼物?”殷司语气剧变,惊讶,疑惑。
他又看向清澄淡粉色的双唇,手指轻抬,竟直接覆上了她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