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混合的口水的酒滴喷洒而来。清澄低头努力找寻光亮,顺着光亮充足,人影攒动的角落倒去。只轻轻挪动身子,肩膀一闪,躲过了那恶心的酒水。
她声音冷冽,充满着气势。“苏世子的待客之道真是特别,还不快给我松绑?”
她这一声倒是把众人给震慑住了,都有些愣怔。
那个朝她吐口水的军士更是吓得‘咕噜’一声,把嘴里的口水混着酒咽了下去,呛得他猛烈咳嗽,样子有些滑稽可笑。
苏世子示意士兵给清澄松绑,解下眼罩。他现在对这女人很感兴趣,看她长得是多么美若天仙,迷得祁严神魂颠倒。
揭下眼罩的那一刻,发丝轻掩双眸,却是挡不住眉眼处的风情与亮丽。一双厉眸,直直盯着高台上的苏世子,澄澈无比,漠然中带着几分怒意。
众人唏嘘一片,瞧她没有绝世美人的样子,容貌算是清丽,并没有一丝妖媚,祸国之相,不禁有些失望,但对她所表现出来的气势却是惊叹。
明明是阶下囚,却展现出一份漠然和镇定,一时半会摸不清她的脾性。
苏世子率先出声,“长得可不美,脾气倒不小。”
“美或不美,自在人心美与否。苏世子还有何赐教?”她直视苏世子,冷静对答。
“好了,本世子不想和你闲聊。你和祁严什么关系?你的身份是什么?”苏世子眸光冷冽,细长的丹凤眼轻眨,每一眨都是一次打量,决定着清澄的生死。
清澄敛下双眸,轻抿双唇。记得表哥说过,苏世子为人谨慎多疑,阴险狠毒。她现在落到了他的手里,绝对不易逃脱,必然要先发制人,掌握主动权。利用他多疑的性子为自己多争取时间。
“让我上前,说给苏世子听,可好?”清澄笑颜如花,显得有些反常。
台下的军士们还以为她是被苏世子俊朗的面容给迷惑了,暗叹这女人果然水性杨花。
苏世子狐疑地看向她,抬手示意士兵先搜她的身,再将她放行。
得知她身上无利器,才让她近前来回话。
距离苏世子只一尺远,最夺人眼球的便是他的一双唇,精致小巧,丝毫没有唇纹,光滑如丝绸,冰冷之感。
“说。”他俯视着清澄,不耐烦地说道。顺手将旁边的女子推倒在地,自顾自地整理衣衫。
“再近些可好?”清澄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暧昧。
台下的人都看着,不禁疑惑,只待好戏。
苏世子竟被清澄弄得一时疑惑,待到反应过来,有些生气。暗恨自己怎能被一个莫名女子牵着鼻子走。
起身直接拽住清澄的衣领,指骨抵着她的下颌,轻眯着眼睛透着危险,“说不说?”
清澄轻咬着双唇,淡漠地说道,“那得看苏世子想不想听了。凌邱偷袭大祁军营成功,必有内应。而苏世子遇袭,这叛徒又是谁呢?有些人善于左右逢源,两边讨好。”
苏世子瞳孔紧缩,看着清澄,“你在说谁?”
清澄刻意压低了声音,附在苏世子耳边说道,“大祁副将秦业。”
清澄扬起脖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还需要我说得再大声点吗?”
苏世子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女人,她是如何知道秦业是他的人?
他做事谨慎多防,选择秦业作为自己的棋子,经过了慎重考虑,筹谋两年。以防秦业关键时刻倒戈,特意让他将秦肃拉下水,就是将整个秦家再无退路。唯恐秦业身份败露,今日一战特别交代秦业,设法将沈从筠做他的替罪羊,让祁严认为沈从筠才是军中内奸。
他特意声东击西,不围攻归宁镇,不剿杀沈从筠,就是为了让祁严误会沈从筠与他们凌邱国有勾结。
他既以做的如此周全,眼前这个女人还能比祁严更聪明?素未谋面就能知道他的部署和计划?显然,他不信。
苏世子唇角弧度向下,眸光彩烈,燃着火光。“敢威胁本世子,掌嘴。”
话音刚落,苏世子旁边的三个美女站起身来,其中两个按住清澄的肩膀和手腕,让她动弹不得。另一个美艳的女子扭动着水蛇腰,扬起手掌,红寇指甲朝清澄脸颊划过,‘啪’一声摔在清澄脸上。
打完之后擦擦自己的手,满眼欢喜,朝着苏世子撒娇求宠,“世子,我打的够狠吗?”
“很好。”苏世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低头吻在那女子额头上,尽显风流。
清澄轻吸了一口气,才感觉气血涌上来,精神恢复了许多。侧脸有红痕,还有指甲印,她也无暇顾及。
她立在大殿上,神色淡漠,好似刚才被掌嘴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清澈的眼眸里平静无波,
“凌邱国除了蛮横的武力,还有下三滥的手段。妄图用毒药驱使人做事,只会自食恶果。”
清澄此刻是将生死抛之度外了,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她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苏世子多疑,自负。不容他人质疑,那她就反其道而行之。引起他的注意,和他周旋,拖延时间等待祁严来救她。
苏世子凌厉转身,飞扬起的裙摆绣着金丝线,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乍现起无数寒光。
苏世子扼住清澄的喉咙,怒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世子压低了声音在清澄耳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本世子用毒药控制了秦业?”苏世子情绪有些激动,极为难得会在陌生人面前失态。因为他自以为的周密计划和计谋全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拆穿了。他的心理防线在那一瞬间被清澄击溃了。
而清澄对于苏世子的话,心中一惊,眸底闪过一丝涟漪。此刻又惊又喜,她的猜测从苏世子的话里得到了证实。她原本只是为了让苏世子生疑,以为她知晓很多。没想到有意外收获,她诈出了苏世子的话,知晓了苏世子筹谋的阴谋。
“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苏世子亲口说的。”清澄嘴角勾起弯弯的弧度,狡黠玲珑,一副淡漠轻嘲的语气,让苏世子气急败坏。
苏世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以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弱女子诓了,这实在太过荒谬。
“你竟然诓骗本世子。”苏世子震怒,将酒杯摔碎在地。
旁边的几位美女迅速上前,正欲靠近苏世子,“世子,别生气。”
话还没说完,有一个女子直接被苏世子推倒在地,一头磕在石柱上,血洒当场,一命呜呼。可苏世子对此眼都没眨,完全不在意旁人的性命,尽管昨夜那女子和他在床榻上温存旖旎。
所有人目不转睛都在看着苏世子,看苏世子如何处罚这个大祁太子的女人?
清澄此刻面色苍白,用眼角余光瞥向那撞死的女子,额头上留下来的鲜血沾染了睫毛,流向了瞪大的眼睛,满脸血水浸泡,有些恐怖。
她看着向他步步逼近的苏世子,只觉得头皮发麻。
苏世子抬手,狠戾地拽着她的长发,拖着她的身子在地上滑行,将她提溜到那撞死的女子面前,将她的额头狠狠撞在柱子上。当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脑子一片混沌,只有无休止的痛。
她怎么能如此任人羞辱?狠狠咬着双唇,盯着那惨死的女子的双眸,迅速从她头顶上拔下玉簪子转而狠狠插向苏世子,玉簪子滑过苏世子光滑的脸颊,未能伤到他的要害处,但足以遏制了苏世子疯狂的举动。
清澄终于缓过劲了,抬起袖子擦去额头上的鲜血。她不会在敌人面前如此狼狈,即使痛也要忍着。经历了这么多的伤痛,身体上的痛可以忍着,心里的痛和屈辱却要自己扛着,不在敌人面前显现出来。
眉眼清秀,眸底噙着淡漠与轻然。只愿自己的心是淡然的,不畏惧任何伤痛和困难。
苏世子抬手摸着自己受伤的脸,恶狠狠地看着清澄。
“来人,将她带下去。”
苏世子从未如此气愤过,仅仅是一个女人的只言片语。他必须冷静下来,好好琢磨。
清澄又被关进熟悉的房间,轻轻一嗅能闻到药材味,还有硫黄的味道。
为何说熟悉,因为她一开始被掳来就是关在这里。她肯定附近有一座库房是储存药材的。正是因为药材味,让她怀疑苏世子用毒药控制他人的卑劣手段。
她闻到了雷公藤的腐味,雷公藤是调制毒药必不可少的材料。曾在大祁军营里,她和那些身染怪病的士兵待在一块,发现他们中的都是雷公藤的毒,而雷公藤就生长在凌邱国境内。由此说明,大祁军营下毒和苏世子有关。
军医是直接下毒者,苏世子是罪魁祸首。他的毒手能伸到大祁军营,只能借助秦家两兄弟的势力。
但她想不通,秦家在大祁树大根深,为何要做这等通敌卖国的事?苏世子到底给了他们什么不可拒绝的好处?又或者是致命的威胁。那便只有毒药。如此想来一切都对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