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苏轩朗神色狠戾，拿起一块浴皂直接扔在老皇帝的头上。

老皇帝惊醒，喊了一句，“大胆。”待他睁开眼，隔着水雾气看到苏轩朗那张亘古不变的脸庞。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一直揉着眼睛，可面前那熟悉的人还是没消失。

苏轩朗勾唇冷笑，眼眸里寒光四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世子。”老皇帝颤巍着双手，因为惊讶以至于面部抽筋，眼角一直跳动。

“小四，你这皇帝当得可还舒服啊？当年跟在本世子身后，一直装傻。本世子死后，可是你一手策反，杀了几位皇子坐上了当今的位子。”苏轩朗眼眸里闪现着寒光，此刻的他充满着戾气和鬼魅。

“世子，小四不敢啊。”老皇帝虽年岁已高，可对苏轩朗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苏轩朗脾性暴戾，杀人不眨眼。当年他如果不装傻充愣，阿谀奉承，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当年皇宫里，世子文武双全，有独特政见，大刀阔斧进行改革，威胁了一些皇子的利益，成为众矢之的，但世子凭借狠辣的行事作风所向披靡。其余几位皇子敢怒不敢言。他是四皇子，身份低贱，若不投靠世子，定会成为皇权争斗的牺牲品。

跟随世子的几年里，让他接触到了世子的势力大本营，也掌握了世子的行踪。

苏轩朗走近他跟前，轻蔑地看着他，“你一个杂碎爬到了皇帝的位置，让本世子情何以堪？”

老皇帝轻皱眉头，满脸的皱褶，枯黄的面容，显露出心虚，此刻的他显得有些可悲。

的确他是世子口中的‘杂碎’，即使做了皇帝，现在面对世子依然没有该有的威严。

“小四啊，本世子问你个问题。”苏轩朗一副漫不经心地样子，面对七十多岁高龄的老人，显露出来的尊贵和威严不容小觑。

清澄看着他们之间的互动觉得有些戏剧性，老皇帝在苏轩朗这年轻的面容前表现出来的顺从和卑贱，似乎他是苏轩朗的孙子一样，言听计从。看来老皇帝心里的奴性丝毫没有改变。

一个人可以从底层爬到最高层，但曾经的悲哀经历不会被抹掉，唯一能改变的是自己的心。这是清澄和老皇帝最本质的区别。

清澄幼时经历的那些羞辱，亲人的背叛，她不曾遗忘。自她想通后，面对沈若云之流从来没有表现出曾经的懦弱和顺从。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安之若素，不卑不亢。

“世子您请问。”

“你那儿子，当今的苏世子不是你亲生的吧？”苏轩朗嘴角的笑容不断渲染，带着张扬和取笑。

老皇帝面部表情瞬间塌陷，显露出尴尬。

清澄轻轻摇头，苏轩朗这玩笑话语真是伤人。

“世子，你到底是鬼还是？”老皇帝缓缓问道，似是被苏轩朗的话打击到了，显得毫无精神。

“是鬼。本世子来就是为了弄清死因。本世子要从你口里听到真话。”其实苏轩朗也猜到了大概，只是执着于从他口中听到事实的真相。

老皇帝唉叹了一声，“想不到还能见到世子，之前一直承蒙世子照顾，赐予我荣华，世子对我的恩典，没齿难忘。如今我是将死之人，但求下了地府能得世子照料。”

清澄一听，轻轻一笑。这老皇帝还是那么会拍马屁，还将自己死后的路铺好了。

苏轩朗一脸嫌恶地看着他，“快说。”

老皇帝慢悠悠地讲起往事，“世子去了大祁后，二皇子与其他皇子合谋要在大祁境内将世子暗杀。打探到世子恋上了大祁美人赵卿若，二皇子决定从赵卿若下手。赵卿若的生父是凌邱贵族。二皇子威胁她的生父，命赵卿若引诱世子前往边境，在途中毒杀世子。之后散布谣言说太子是在和赵卿若私奔的途中不幸遇难。因世子死在大祁境内，还向大祁皇帝讨了不少物资。”

苏轩朗神色凝重，一脸铁青，拳头攥得很紧，掩饰着他此刻的愤怒。

清澄在一旁，神色一怔，没想到赵卿若才是直接杀害苏轩朗的凶手。被自己深爱的女人杀死，那种悲痛该是如何山崩地裂。

“小四，你说得可都是真的？”突然，苏轩朗笑了。那种笑，是清澄见过最苍凉的笑。

老皇帝点点头，“是真的，我拿性命担保。”

苏轩朗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突然暴怒，狠戾的眼神充满着阴森鬼气。

“那现在就取你性命。”苏轩朗掌心一缕淡黄色的火焰，回旋手掌，掌心朝向老皇帝，直将火焰笼罩于老皇帝的整条胳膊。

那火焰烧至老皇帝的肩膀处，血肉焦黑而又模糊，老皇帝挣扎着叫喊。

苏轩朗冷眼旁观，“本世子在大祁的行踪只有你知道，本世子死前三日给你飞鸽传书，不日归国。你这个杂碎，将本世子出卖，还要将罪名推给二皇子一个死人吗？他的魂魄是被本世子亲手捏碎的。你死到临头了，还在撒谎。”

苏轩朗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刀的小人。

“威胁赵卿若生父的是你，利用本世子的势力将其余几位皇子踢下马的也是你。小四啊，你装的累不累？”

老皇帝喊叫着，“我知道错了，别杀我啊。”

“杀你这个杂碎只会污了本世子的手。”话音刚落，老皇帝疼晕了过去。

此刻的苏轩朗，眉目含怒，神色阴冷。清澄都不敢接近，这让她想起了与他的初次见面。那时的他也是充满着戾气和阴森之感。

这时，殿门外想起脚步声。是那些宫女要进来了。清澄急中生智，迅速往老皇帝身上披挂了一件衣衫，将他烧焦的胳膊遮挡住。

“皇上睡着了，奴婢一人之力抬不上去龙床。”清澄低眉顺眼道。

幸好那些宫女没有发现异样，将老皇帝抬至龙榻。清澄便跟随她们一起退了出去。在半路上，走小道，摆脱了那些宫女。

清澄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闪进了假山里。朝着血玉镯子喊道，“苏轩朗，出来吧。”

苏轩朗现身，神色有些憔悴，面色惨白，眼眸里还有一丝恍惚，他虚靠在山洞一侧，眸光深沉，瞥向别处。

“你没事吧？”清澄关切地问道。

苏轩朗自嘲一笑，“怎么可能没事？我竟被一个曾经视之蝼蚁的人害死了。本世子的骄傲和尊严怎么允许？”

“其实你早就猜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所以一定要亲口问他真相。”清澄知道凭苏轩朗的聪明自然猜到了真相。

“其实我不愿意相信的事实不止这些。”苏轩朗拖着疲惫的身子靠向了清澄。

他伸手揽住清澄的脖颈，俯下身子看着清澄的眼睛，眸光里有丝迷离，厚薄适宜的双唇轻轻翘起，勾勒出一个暧昧的弧度。轻轻靠近清澄的唇，缓缓闭上眼睛，不断靠近。

清澄一把将他推开，嫌恶地看着他。

清澄正要开口说话，让他认清楚她不是赵卿若。

苏轩朗率先发难，鬼魅的双眸嗜血，他似是失去了理智，一巴掌摔在清澄脸上，伸出双臂将清澄环在自己胸膛里。

“为何不让我亲你？我都不介意你杀了我。你有什么资格推开我？”他嘴里说着不介意，却是最介意的。

清澄对于他的反常有些措手不及。他又冲上来，准备强吻清澄。清澄拼死挣扎，一拳头打在他的肩膀上。

他赤红着双眼，低吼道。“我对你那么好，为何要背叛我？从来不喝酒的你，为何偏偏要在那时喝酒？我一直相信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赵卿若，是你害我失去了皇位。本世子的权势葬送在你手里了。”

苏轩朗抬起一只手紧紧扼住清澄的喉咙，发疯了似的朝着她大喊。

“卿若，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想带你走遍山川郦河，将你拥在怀中，看着你的笑容。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清澄被他掐着脖子，涨红了脸，呼吸艰难。此刻清澄终于明白他的执念为何如此之深？十几年来他活在纠结中。明明知道赵卿若是害死他的凶手，却还割舍不掉对她的爱。无数次想要将赵卿若杀了，却还奢望再见她的笑容。

清澄明白他心中的执念，为了自救只能轻喊一声，“轩朗哥哥。”

苏轩朗赤红的双眸微动，不可置信地看向清澄。终于掐在清澄喉咙里的手滑落，欣喜若狂地喊着，“卿若，你叫我什么？”

“轩朗哥哥。”清澄只能再叫一遍，其实她是瞎猜的。对于亲密之人的称呼，无非是称之为小名，或者加后缀‘哥哥’。

苏轩朗狂喜，将清澄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发丝，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温柔中带着残忍。“卿若，我真的想亲手杀了你。你欠我的债，今生能还得了吗？我要不要杀了你，解我心头之恨？”

清澄此刻头脑冷静，静默不语。知晓他是在询问自己的内心。既是这般问，说明他内心不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