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沈从雨原本精致的脸庞,如今脸颊上是褐色结痂的疤痕,还有红色的痘印,左右脸上一道道明显的疤痕印记,如沟壑起伏,如木柴干瘪,泛黄无红润嫩白,枯干如柴,触目惊心,没有往日年轻貌美,细腻柔滑,好似苍老了十几岁。
唯有她那清丽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扑闪,满眼希冀,期待着自己的脸完美如初。
一旁沈从雨的娘亲秦氏掩面低泣,沈从筠别过脸去,不与沈从雨直视。
而沈从雨有些惊慌,但她还努力表现出笑容,“娘亲怎么哭了?是不是为我面容恢复如初而开心。”
“清澄,你把镜子拿给我看看啊,我的脸还想以前光滑细腻,对不对?”沈从雨有些诡异的干笑着,撕扯着嘴,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我先给你配药,还需稳固。”清澄低头配药材,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
可沈从雨像是发疯了一般,光脚冲下地,将倒扣的铜镜拿起来,照着自己的脸蛋。她嘴角的笑容慢慢僵硬,然后突然又放声尖叫。
手里的铜镜‘啪’的一声摔碎了,好像将她的青春毁掉,支离破碎。
她发疯的用手狠命的挠自己的脸,放声尖叫,“不,这根本不是我的脸,我怎么会像鬼一样呢,好丑,全是疤痕,我不要啊。”
沈从筠迅速走过去制止沈从雨疯狂的自残举动,“从雨,冷静些,你还有大好前程。”
秦氏抱着沈从雨痛哭,“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娘,我还要嫁人呢,我要进宫当贵妃,可是我的脸全毁了,没有男人会要我。我该怎么办啊?”沈从雨此时癫狂流涕,模样凄惨。
清澄见之不忍,撇过脸去不看,沈清诺便说,“我们还是走吧。”
清澄依言点头,正要出门。
听得沈从雨大吼道,“你不能走,我要杀了你。就是你,是你害我,是你报复我陷害你,故意要我毁容。沈清澄,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沈从雨发狂,捡起地上的铜镜碎片,朝着清澄奔来,要杀清澄。
沈清诺挡在清澄面前,一抬脚将她受伤的铜镜碎片踢飞,“要杀她,先过我这一关。”
“小诺,你让开,我跟她说。”清澄怎会让小诺有危险,随即挡在小诺面前。
这时沈从筠上前赶紧拉住沈从雨,避免她做出过激行为。
“从雨,医者父母心,我决然不会刻意令你毁容。你中毒过深,脸上的疤痕很难消掉。你若不信我,大可去问别的大夫。”清澄冷静如是说道,虽然她不信,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我不信,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有兄长。就算你尽力治我的脸,但我现在这样全部是你害的,因为你,沈若云才会给我下毒嫁祸于你。总之你就是罪魁祸首,我饶不了你,你毁了我一辈子,我也要毁了你,杀了你,否则我誓不为人。”
沈从雨言辞激烈,有些狠毒。清澄无奈摇摇头,不顾沈从雨的毒骂,拉着小诺出了院子。
“她可真是不可理喻。怎么能将错怪在你头上?要我看,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她自己服毒要陷害你,沈若云又怎么会借此机会给她下剧毒呢?”沈清诺满脸气愤,为清澄打抱不平。
“旁观者清,你看得倒比她透彻,但人往往会归罪于他人,不考虑自己本身的错。好了,不说她了。最近你背书情况如何?”清澄对沈从雨的反应,意料之中,并未放在心上。
“诗经大半本我都会了,史载和律法书籍实在无聊,看不下去。”小诺想起那堆在书桌上的书,就头疼不已。
“你私塾会试,考文章 吗?”
“考啊,我都不会,愁死了,要写大祁王朝的百姓生活,还要依律提出政见,我怎么会知道啊?我都很久没出去体验民生疾苦了,没实践啊。”小诺仰天长叹,悄悄瞄着清澄的表情。
清澄无奈一笑,小诺这是暗示想要出去放风。
“出去可以,把这本律法翻阅一遍,晚上抽查,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时候带你出去体验民间疾苦。”
“就今天吧,今天是十七,我一定好好背。”沈清诺喜不自胜,拿着那本律法,积极翻阅。
清澄看着他,无奈又好笑。只是十七可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呢?
终于挨到了晚上,小诺非常积极的要清澄抽查,结果当然是通过。
“终于出来了,外面的空气比府里清新多了。”小诺长臂一伸,仰天观星,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吗?”清澄反问,抿嘴浅笑,今天倒是要看看外面有什么吸引着小诺?
两人刚迈出府,就已经被人盯上了。守株待兔,府外有两个暗卫,日夜守候,就是等着清澄外出,及时回禀主子。
热闹的街道上,小诺的兴趣全在一些女孩子喜欢的玩意上。
“这个蝴蝶簪子好看吗?这翅膀做的逼真,轻盈。”
“这个玉镯子好看吗?你有没有银子借我些,我要买这个。”
清澄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这镯子你要买给谁?哪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得到沈二少送的礼物。”
“那是,这可是我沈二少亲自挑选的。”沈清诺洋洋得意,不知不觉已经掉入清澄设下的圈套里了。
“说吧,喜欢上哪家姑娘了?老实交待。”
“啊,没有的事,买来送给你的。”小诺暗叫不妙,赶紧找借口。
“既然如此,镯子就别买了,我有。”清澄脱口而出,下意识的扬起手腕上的血玉镯子,那是他送的,想起那晚他神秘出现,如今已经消失了太久。
“哇,好漂亮,比这个好看多了,摘下来给我看看,你这是好东西,玉质通透,而且我从来没见过红如血的玉石,你从哪来弄得这镯子?”小诺之前也是个纨绔子弟,把玩过很多玉石,见识不少。
他边说着,就着急要从清澄手腕上将镯子脱下来,可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怎么摘不下来,奇怪,好像长在你手上了。”
“以后再看。”清澄不着痕迹的将手腕拿开。脑子里一幕幕扫过鬼帝拥她入怀,下黄泉,入地狱的瞬间,又好似从来未发生过。
“小气鬼,有好东西都不给我看。”小诺抱怨嘟囔。
“给,三两银子,买吧。”
“这还差不多。”沈清诺狡猾,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去前面桥上走走吧。”小诺一心想着要见渔歌,拉着清澄穿过拥挤的人潮,往偏僻处的桥上走。
迎面而来一顶轿子,从排场来看应是官员。抬轿的四人穿着官服,夜色朦胧有些看不清到底是何官服,旁边还有带刀侍卫,周围的百姓都避开一边,生怕有所顶撞。
这时对面桥头冲出来一群黑衣人,提刀寒光闪现,利落刀起刀落,杀了几名侍卫。还一脚将轿子踹翻。桥上瞬时发生混乱,百姓们抱头乱窜,女子惊吓大叫,被那黑衣人一刀劈晕。
“蹲下身子。”清澄当机立断,并未起身回头跑,避免引起那些黑衣人注意,杀人灭口,而是拉着小诺蹲在桥头阴暗处,密切注意桥上动静。
沈清诺心里慌乱,担忧渔歌如果在桥头的话,会不会被那些黑衣人杀了。她现在肯定很害怕。
“你做什么,蹲下不许动。”清澄冷声命令。
“我想去救人。杀人了啊。”小诺急切辩解。
“那群黑衣人除了杀那些带刀侍卫,根本无意将桥上百姓灭口。你上去是添乱,难道你忘了上次在赌场被陷害一事吗?静观其变。”清澄语气沉着淡然,轻轻一皱眉头。
沈清诺只好乖乖听话。
桥上那轿子被踢翻,里面的人戴着官帽,一身正气,冷声喝到,“谁敢这么放肆?”
清澄瞧着那人的背影好像有些熟悉。
领头的黑衣人冷哼一声,“我家主子告诫您,断案要严明,该杀就得杀。少收些贿赂,小心人头不保,这次略惩小戒。下次就要你的项上人头了,将他扔下去。”
“老夫敢对天发誓,从未受过贿赂,你们血口喷人。”
“废话少说,要你好看。”那群黑衣人将那官员用绳子绑住手脚,直接扔到了冰冷的河水中,‘噗通’一声就沉底了,那群黑衣人扬长而去,桥头百姓吓得都跑下桥。
没人去救那被沉河的官员。清澄上前查看被杀的侍卫,穿的是狱卒服饰,猜想被沉河的应是刑部颜尚书。
“小诺,你跳下去救人。”清澄看着水面涟漪越来越小,已看不见人影在挣扎。
“你不是说不要多管闲事吗?”小诺还想着找渔歌呢,哪里想去救人?
“这次不一样,是你欠人家的,该还。还愣着干什么?是我踹你下去,还是自己跳。”清澄威胁的看着小诺。
小诺满眼怨念,“跟你出来就没好事。我真是怕你了,姑奶奶。我跳还不行吗?”小诺闭眼跳进冰冷河水中,潜到深处好不容易才找到那人。
“快来帮忙,这人真重,没事吃那么多干嘛啊?”沈清诺满嘴碎碎念,还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