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无情准备开口回答的时候,绝念厉声打断,“地府的事情不容外人打听,等你死后也许就知道了。”绝念语气不善,对殷司这人不喜。
无情回眸瞪了绝念一眼,感觉自己被绝念驳了颜面,恼羞成怒。狠狠朝地上摔了长鞭,甩袖离开,连带着对将魂都没好气,扯紧了锁魂链,差点勒死将魂。
绝念才知这次惹怒了情儿,可他自认没说错。主子的身份在地府都很神秘,又岂能被一个道士知晓。活人知晓的地府与实际情况天差地别。
无情和绝念押走了将魂,殷司立在杨府院中,一片微绿的叶子飘然落在他肩头,他微微侧脸,修长的两根手指夹住那片绿叶,绿叶在他指缝间化为灰烬。
乌云遮天,一望无垠,浩瀚星海乌蒙蒙一片,沉穆的气氛,将整个杨府笼罩。
随着兵器相互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大门被踹开,火光终于照亮了整个黑暗的杨府。
火光映衬,无数精兵围攻杨府,为首的是太子祁严。
他身着湖蓝色长袍,手握一柄精致长剑,眉鬓飞扬,原本轻和的目光,此刻盛着杀意。寒风吹起他的衣袂,随着他一步步的迈步前行,带来的是沉重的杀气。
曾经柔和又疏离的目光,取而代之的是厉眸精光。经历了生死,才知朝堂风云暗涌,危机四伏,该除之必除。
祁严朝国师微微颌首,“国师的事处理完了,接下来就由本太子来善后。”
殷司微微点头,“太子请便。”
祁严神色平静,在清冷的目光里偏又生出一丝戾气。
提剑立在杨靖面前,微启双唇,“圣上口谕,命本太子捉拿杀人割面,祸乱朝堂的凶手,杨靖。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祁严一身正气,语气严肃,空气中的温度徒然变冷了。
杨靖痛哭流涕,磕头求饶。祁严无动于衷,冷眼旁观,对杨靖的阴险和恶毒嗤之以鼻。
“带走。”一声令下,精兵上前押住杨靖。
这时候杨莹突然发疯,原本痴呆的眼神在看到祁严的那一刻,瞳孔逐渐放大,定格在祁严那张清俊的脸庞上。突然,她大叫一声,站起来准备推开押住杨靖的精兵。
她一弱女子,没了巫术蛊毒傍身,怎么能和几个身强体壮的士兵打斗?只一瞬间她就被一士兵推倒在地上,磕破了额头,鲜血顺着额头,流向眼角和鼻子。
神色有些恍惚,跌坐在地,抬眸看着祁严,嘴中呢喃着,“太子,太子,我。”迟疑了许久也没再说什么。
她个性高傲,以为自己是最为特别的女子,定会被太子高看,纳为太子妃。如今狼狈模样悉数被太子看去,心中滋味难以品尝。
祁严撇过眸子去,命士兵将杨靖和杨莹一同押回去。
杨莹一下子就慌了,从地上惊跳起来,嘴里念叨着,“我,这是误会,太子。”语气些许凄凉,透露着悲哀。
见太子对她所说置若罔闻,她竟然冲了上去,欲要近太子身前好好解释一番。
就在她手指触及到祁严衣袂时,双眸间电石火花,泛着冷意的剑梢横抵在她的脖颈处。祁严面若冰霜,一个利落的抬腿,回旋,衣角处闪现优美的弧度。
杨莹凄厉的叫了一声,双膝跪地,是被祁严一脚踹倒。
“带走。”祁严的声线平稳,却充满着杀意。
杨靖痛哭流涕,没想到还连累了自己的女儿,暗恨太子竟如此狠绝,将他全府上下所有人都押走了,妇孺老残,一个都没逃过。
夜寂寥,风狂啸。太子押解着杨府众人,走在黑暗里,随着铁链声的消逝,渐行渐远。
夜里雾气浓重,很快便看不到了他们的踪影。
冷南风等人隐匿在暗处墙角,目睹了杨府发生的一切。
冷南风急速赶回王府禀报三皇子祁麟,此时已经是三更。
小榭楼台,湖心亭,放眼望去,碧蓝的湖水涌动,偶尔一条小鱼飞出水面,划过一个弧度,沉浸回归水面,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冷南风赶回王府,就看到眼前的祁麟,斜靠在轮椅上,双手紧紧握住淡薄的棉毯子,覆在胸前,屈膝仰面,眼眸轻闭,鼻息平稳,睡着了。
难怪会睡着,夜深了。三皇子身体不好,体寒多症,见不得吹凉风。
冷南风上前轻轻地推着轮椅,进了屋子。轮椅碰到门槛时,祁麟忽然惊醒,眼眸赤红,灵活侧身,单手几乎是下意识,快速地扼住冷南风的脖颈致命静脉处,刚一用力,抬眸才看清楚竟然是自己人。
“我竟睡熟了,遇上偷袭的就一命呜呼了,好险。”他语气不快,眼眸扫过冷南风,有些不满。
他敏感又骄纵,觉得自己没有快速发现有人靠近,有些丢脸,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怨怪冷南风,将责任都推到冷南风身上。
“你是闲着没事干嘛,没事推我轮椅做什么?”祁麟朝着冷南风发脾气,桃花眼流转,暗含痞气,将身上的薄毯扔掉,端正了身子。
“杨府有消息。”
“说。”
冷南风将杨府发生的事情都如实禀报,祁麟樱花瓣的唇角扬起一抹张扬邪肆的弧度,越听越有趣,笑意不觉更浓,邪魅又张扬。
“杨靖活该,自找的。只是可惜了杨莹,一颗棋子废了。杨靖没事干什么杀人割脸的勾当,嫌自己命长,死得不够快吗?”祁麟对杨靖多有怨恨,本打算拉拢杨靖壮大实力,没想到杨靖这条船这么快就翻到阴沟里了。
祁麟手指不耐地将双膝处的毛毯往上拢,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祁严查到了杨靖,很快就会查到本皇子头上。那夜乱葬岗处,可是我们在背后放冷箭,要他死。杀他之仇,他怎可能不报呢?狗急了都会跳墙呢。”
冷南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太子此前伤重不治,差点死了。如此深仇大恨,怎能轻易掠过?不论如何,插在太子胸膛处的那长箭的确是他们所为。
他们两人沉默了许久,祁麟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法子,喜形于色。桃花眼里却是泛着精光,阴险和杀意闪现。
“就让我们好好送杨靖一程,送他上西天。”祁麟戏虐地笑容坦露,毫不掩饰。
冷南风沉思了一会,说道,“是要杀人灭口?”
“哪有那么简单?是嫁祸于人,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祁麟此刻笑意绵绵,邪气十足,杀人而已,想到此,他反而觉得全身热血沸腾,期待已久,刚才的困意和惆帐全部一扫而空。
“此法铤而走险,也许是最好的。”冷南风觉得此法可行。
祁麟继续说道,“反正杨靖都难逃一死,死前加点罪帮帮我们,是他的福气。祁严查清了此案,必会收到父皇嘉奖,本皇子必须赶在他之前向父皇请功。这趟浑水,搅一搅,还是有油水可捞的。”
此刻,祁麟的阴险与狡诈显露无疑,他手上背负了很多人命,自然不介意亲自了结了杨靖。他随性坦荡,敢想敢做,自认比祁严光明磊落许多。
“随本皇子去大牢。”祁麟一声令下,赶赴大牢。
祁麟真该感谢祁严,办事严谨,依据法条把杨靖关押在了大理寺,而非私牢,否则的话也不会有他现在这么一出。
冷南风威逼利诱看守的侍卫,轻松进入大理寺监牢,挥去牢内侍卫,大牢阴森黑暗。
祁麟不喜欢这昏天黑地的场景,命冷南风点燃了火折子,照亮了牢内杨靖灰头土脸的模样。
杨靖一见是三皇子,迅速冲到牢门前,跪下朝着三皇子磕头,求三皇子救他出去。
祁麟轻轻一眨眼睛,装作惊愕,赶紧说道,“杨尚书怎么成这副模样了,快些起来。”处在阴影里的祁麟,嫌恶的用手帕捂住口鼻,看向杨靖的目光里满是嘲讽和耻笑。
杨靖半跪着,着急地喊道,“三皇子神机妙算,竟然寻我到这里了。三皇子一向深得皇上圣心,地位崇高,与太子不相上下,定有办法将我救出去的。”杨靖这是在挑拨祁麟和祁严之间的关系。他给祁麟戴高帽,无非是要祁麟救他出去。
祁麟毫不客气地收下杨靖的赞美,顺势说道,“杨尚书可真是长了一双慧眼啊。可怎么就糊涂犯下了杀人的罪呢?”
祁麟从心底里觉得杨靖是作茧自缚,活该受罪。放着好好的巫师不做,卜卜卦,念念咒,哄哄人不好吗?非要搞那些邪性的东西。
杨靖低头,沉默不语,心里恐怕也是天大的悔意,只怪自己太贪心。本以为将炼魂石进献给国师,他就能平步青云,与国师攀附人情,未曾想国师竟然把炼魂石又归还了地府鬼差。那他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不知是为谁做了嫁衣。
祁麟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杀了那么多美人,割去的那美人脸拿去做什么了?到底是谁,比他还会玩,真是有趣。
“连国公府的秦绮罗,你都敢下手,割了她的脸还分尸,真是胆大包天。你要那美人脸有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