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无极殿外的牌匾有些愣愣，驻足顿了片刻，才领着我往里间走去。
“长乐宫与朕的承天宫最近，朕将长乐宫赐予你住，也是因着朕希望你能长乐无极。长乐宫与无极殿本就一脉相承，密不可分。”
皇帝边走边道，并未回头，虽是在说于我听，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不一会我们便到了东厢，德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东厢的大门。
皇帝站在门前，静静的瞧着殿内：“乾和九年腊月初八，你就是在这间房内产下了元儿。朕心中第一子。”
“朕当日站在门外，看着里间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头一次朕慌了。朕坐拥天下，却不知该如何保护你们母子，宫内的嬷嬷出来问朕保大还是保小的时候，朕恨不能将她们的头拧下来。朕如今想来仍旧心有余悸，你可知朕当日会如何选？”
我满脸茫然，看着皇帝，愣愣摇头：“臣妾不知皇上会如何选，只是皇子乃皇上血脉，若是臣妾，臣妾会选皇儿。”
皇帝轻轻摇头：“你与皇儿，朕会选你。”
说罢，皇帝面上隐隐有些厉色：“你那日早产来的蹊跷，朕心中清楚若是你们母子有失，朕必会大开杀戒，让这宫中所有牵连之人给你们陪葬。”
我看着皇帝满脸郁结，茫然不知所措：“皇上若是如此，宫中定会有许多无辜之人枉死。”
“朕宁可错杀三千亦决不会放过一人。”
皇帝满脸阴沉，我不知该如何出言，只怔怔立在一旁。
良久，皇帝缓和了神色，又道：“你与元儿俱安，朕欲大赦天下，你却阻了朕，朕事事依你，可你却不知道朕的心意。朕要让天下人知道你与元儿安好朕才高兴，旁人才能安好，你与元儿不好，旁人便好不了，朕要让天下人给你们陪葬。”
皇帝话的听着叫人感动，我闪着盈盈泪光，不知该如何启口宽慰。
转念想起元儿之死又有些恼恨自己如此心软，皇帝若真是如此深爱元儿，又怎会纵容行凶之人，不为元儿报仇。
皇帝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深深叹了口气才道：“元儿枉死，朕心中大乱，失了方寸。朕是要将这天下交与元儿的，元儿没了，朕仿佛失了心骨，那是朕头一回失了分寸。朕不敢见你，朕去了甘泉宫，朕期望甘泉宫腹中的皇子能是元儿转世。”
慕启冉又怎会是元儿转世，我的元儿就算转世投胎也不可能去仇人腹中。
皇帝仿佛心绪飘远，喃喃道：“乾和十年腊月初八，这座皇宫里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元亲王，忘记了初八是朕心中第一子满周岁的日子。朕当日就是站在这里，看着屋内的棠梨四喜雕花床，仿佛你还躺在床上，元儿将将出世。”
“朕生在皇家，自幼心性坚韧。”
“朕十四岁登基，便与摄政王玩权弄术，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只是那日朕却仿佛明白了身为帝王的孤寂，孤家寡人，高处不甚寒。”
“朕摆驾去了长乐宫，朕看着长乐宫门口迎出来的福泉银染，朕有些恍然，仿佛你还在，还在紫宸殿内等着朕。只是你却比朕还狠心。”
“当日朕不明所以，朕现在却明白了。”
皇帝的话说的我一头雾水，满脸不解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