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归来的第二天,童羽待在家里运气练功,将功力又提升了不少。
她打算去青云楼闲逛,打探一些事情。刚到府门前,便瞥见枫杨树下有一人一马站着,强壮的乌雅马和衣袍随风扬起的孙景墨,负手凝视。
以为他变得识趣了些,却没想到还是来了厚着脸皮来了,到底是个癞皮狗。那次晚宴上一直没见孙景墨找机会和她说话,原来是把话憋在肚子里等到今天来说。
“童大小姐,我每日在府门前等候,等得甚为辛苦,好歹你出来了,要不然我还要等到海枯石烂了。”
童羽走到孙景墨的跟前,望着他一脸谄媚的笑脸,真想送去一拳,让他很“享受”。
“小王爷,芳华殿上没有空闲撩人,莫不是见着阔别已久的孙韶要拉拉感情?”童羽尽量贴近孙景墨的耳朵说。
“你……”孙景墨的目光变得阴寒,腾地伸出去的手赶紧缩回到后面握成了拳头。接着,好似演戏般换了个笑颜,“你总是踹着别人的要害说话可不讨喜,伶牙俐齿的有时候很得人喜欢,但祸从口出患从口入,你可不要反被自己不掂量轻重说出的话害了,为夫若没你这日子就少了几分乐趣。我看你是不是改改说话的方式,省得我想救你都来不及。”
“呵呵,孙景墨还是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我只跟你说声改日皇帝陛下邀请皇家贵戚一起去木兰围场狩猎,你作为我未来的景王府的少王妃最好和我同去,若是陛下问起父王有关我的婚事,你我在场好有个交代。你别忘了我俩的婚事可是母亲亲自进入宫城向皇后娘娘提出的,既然皇后娘娘挑选了童府的你作为我的正妻,你的名字便将写入皇家族谱中。如今,你父亲对这门婚事很满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不会不从吧?”
这婚事居然是皇后娘娘钦定的,我看还不是你厚颜无耻央求蓉妃娘娘求得皇后的允诺,我的名字被写入曾经踏平后燕国土的孙氏族谱中简直痴人说梦。
“你既然说我们是皇族钦定的婚事,那小王爷还是耐心点在景王府里候着,莫非怕我长了翅膀飞了。瞧这天色暗沉沉的,看似有场狂风暴雨,你我各自安好,各回各处,就此别了。”童羽说出口,便转身推开府门走进去。
被冷落的孙景墨仰头一笑,迅速跨上乌雅马,扬鞭策马朝景王府的方向奔去。
孙景墨再猖狂也驾驭不了她本是狂野不羁的心,她绝不会让他所想成真,即便自毁清白也不会踏入景王府半步。
木兰围场,数座白色营帐搭起,彩旗遮云蔽日,号角长鸣,狩猎的队伍在皇帝陛下的带领下朝着林子里疾奔。后方留下的是内眷佳人,个个翘首期盼今日谁射杀的猎物最多。
一座大棚下,秦氏带着童芯毕恭毕敬地站在童氏本家身侧,童泰虎作为童氏族长已有数年,曾在战场上救过皇帝的性命,屡次率领将士攻破后燕数座城池,为大梁王朝立下不可磨灭的功勋,皇帝特破例封童泰虎为万户侯,朝野上下无人不敬仰。可惜,童泰虎虽有此等殊荣却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一把年纪却仍在少府监掌管山泽之事,每每和同僚谈起都觉着很没面子。童忠卿虽不是本家子嗣,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居然成了吏部尚书,更让童泰虎又羞又恼。
秦氏在童泰虎耳边嘀咕几句,童泰虎僵硬的脸色显得愈发阴冷,点了点头便让秦氏带着童芯朝一边的小帐营走去。
童芯笑盈盈地搀扶着秦氏的胳膊,“娘,你说本家会在意你说的话吗?”
“本家表面上虽看着无动于衷,可心里早已醋意沸腾,本家那边几位姑娘的婚事八字都没一撇,这边旁出的子嗣竟然能有幸踏进景王府成为少王妃,你说族长的心情能好到哪里。那小贱蹄子要真想嫁给小王爷还需族长的允许,若族长不喜,朝陛下上奏讲诉其中的礼数,我看这婚事迟早要成黄花菜。”
“娘,你说我们这么做会不会被景王府知道,认为是我们从中作祟?”童芯担心这事被孙景墨发现就不妙了,他对童羽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若知道是她和娘在本家跟前说了对童羽不中听的话企图毁了童羽和他的婚事,属于她的侧妃之位便成为泡影。
这该死的孙景墨将她的身子要去,却心心念念惦记着童羽,童羽有什么好的,瘦弱的身子怎看都像病痨子,病歪歪的架势哪能应付留恋床笫之欢的孙景墨,简直就是笑话。
秦氏早看出童芯对孙景墨有好感,只是没跟她说白,出生便是庶出,即便娘亲后来有幸转正还是无法让她摆脱庶出的事实,何况童忠卿虽说答应让她当家,但并没将她正式写入族谱,她不过是有名无分。家里上下叫她一声主母,不过是对她这么多年辛苦付出的肯定。如今她在童府的风光不再,湘莲夫人怀了童忠卿的骨肉,大小姐又是即将踏入王府的贵人,她的处境是每况愈下。
庶出的童芯期待和地位尊贵的孙景墨在一块,这是痴人说梦。
亲氏叹息一声,缓声说道:“芯儿,你说上云郡的郡守丧妻多年,你若嫁给他便是正妻,管他养多少小妾陪房,这个家之有你这当主母的说了算。我看你和他还是……”
童芯身子猛地一顿,愕然张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氏,娘怎会同意族长在祖母跟前说的这个荒诞不堪的婚事?上云郡的郡守与族长是莫逆之交,他为了攀上京城权贵,不惜动用这层关系让族长挑选童氏适婚女子远赴上云郡和他成婚,过阴山临漠北,一目千里,满眼黄沙,这岂是她这如花似玉的女子去遭罪的?再说童氏族亲中适婚女子不止她一个,为何偏偏选的不是本家的小姐,这原本就是仗势欺人。
“住口!住口!你还是我的娘亲吗?你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闺女远嫁他方?那上云郡是什么地方?是鸟都不愿拉屎的旮旯地,我是在京城待大的女子,那地方我待着肯定水土不服,万一得了恶疾,一命呜呼,等娘赶去恐怕看见的不是芯儿,而是芯儿的一堆白骨。”
秦氏望着声嘶力竭的童芯,猛然一怔,对着童芯甩去一个巴掌,险些将童芯扇倒在地。
这个闺女现在越大越不懂事,婚姻大事岂能容她做主?她嫁给上云郡的郡守便能当正妻,不似她一直翻不了身。
“娘,你居然打我?我错了吗?你心里清楚上云郡的郡守是什么样的人,他夜夜留恋肉体之欢,奔赴黄泉是迟早的事。我嫁给他,不是我被他玩弄致死,就是他死我早早成寡妇。”
童芯恨恨地说完,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头不会朝林子边跑去。
娘亲为何想那么简单,从不考虑她的感受?她也是童氏家族的子女,为何族长视她性命为无物,偏偏选择不是本家的女子远赴上云郡,美好年华竟然要浪费在一个荒淫不堪且丑陋衰老的老男人的手里?她的命运难道就这样注定吗?****在孤独之中望着镜子中的佳人不断苍老,叹息命运不济,羡慕童羽和二姐婚姻美满?
童芯跑着跑着,也不知深入到林子何处,蹲在地上便捂住脸大声哭泣着。
身后的孙景墨从乌雅马上跳了下来,唇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意,“芯儿,何事这么伤心?不如和我说说,或许我能给你一些安慰。”
眼睛红通通的童芯转过身,颇为惊讶地望着孙景墨,这男人一直都那么英俊逼人,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绝美的唇形,在她绝望之时碰见他如神祗般面带灿然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所有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
“你跟踪我?不,小王爷是我无意踏入狩猎的林地,没有打扰到你吧?”童芯说着,一张小脸涨得红通通的。
“让你做的事至今还没有下落,你说我能不跟着你吗?”孙景墨脸色的笑容一收,颇为愠怒地哼了一声。
童芯原以为孙景墨跟着她是因为看着她伤心赶来安慰的,这倒好不来安慰就算了,还将她最窝火最无力的事情拿出来说。她要成为侧妃只有等孙景墨俘获童羽的芳心,要让童羽对他一改冷淡的态度变得小鸟依人,自己如何都办不到,就连在童羽跟前说几句关于孙景墨的好话都没有勇气。
童芯走到孙景墨的跟前,紧紧地搂住他,神色哀怨着说道:“小王爷,求你忘了童羽,你们貌合神离,即便成婚后表面上相安无事着共处,却是同床异梦,她早晚都会扑倒令狐莲的怀里。你对她付出再多,和她不过是一场无谓的纠葛,我看你就娶了我成为你的妻子吧?”
孙景墨一把将童芯推开,挺直背脊,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冷冷开口,“你以为我对她会像我对你?你别痴心妄想了,要说貌合神离的应该是你和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童羽使过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那时中秋夜画舫,我听说京城有个女子当着众人的面在令狐莲的船上拂了他的面子就好奇,一打听原来是童府不起眼的大小姐,便派人去了解,了解来的消息中不乏秦氏和一双女儿对这位娘亲早逝的嫡长女的欺凌。如今让你替我去讨好童羽不过让你弥补曾经犯下的对嫡长女的不敬之错,你反而说我和她貌合神离,我俩不般配,你分明是嫉妒她入了我的眼便再也看不上他人。本来侧妃的位置是空着的,现在瞧瞧你这副争风吃醋的样子,我真不敢想象你配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