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又没有毒死扶玉郡主,也没有想过加害景小王爷,就连夫人假孕也是最后被发现才从夫人嘴里知道的。夫人和素手谋划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为何我要和素手一同被就地处决啊?这太不公平,不公平!”
余香喃喃自语,心里极为憋屈,她从没想过去害人,她只想安安稳稳伺候碧瑶夫人,待服侍她期满,便可回到老家。家里的父亲给她找个好婆家,她再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尝尽天伦之乐。可现在,她被迫陷入危险境地,随时要被捉住砍头,她想都没有想过。
“余香,你真年轻,有些可惜了。”
余香开始落泪,泪水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来,沉声朝童羽说道:“够了,别说了!”
余香还未将手里的饼子喂完童羽,人就跑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痛苦去了。童羽望着余香哭泣的身影,冷冷一笑,这傻丫头跟着王碧瑶算是倒了八辈子霉。王碧瑶除了对孙韶好,她何时在乎身边勤勤恳恳为她做事的丫头们的死活?余香心地善良,胆小怯懦,否则早就被王碧瑶练成了钢刀匕首,同素手般狠毒无情。刚才讲那些话说给她听,现在她心里一定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么胆小怕事的丫头,知道自己将要被砍头,心里慌乱疯了。
素手看见王碧瑶吃不下饼子,便拿出水囊送到王碧瑶的嘴边,“夫人,你不吃干粮就算了,这水总要喝点。”
王碧瑶接过素手递过来的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泪眼婆娑的素手看着王碧瑶憔悴异常,心里极为难受,“夫人,天色渐渐暗下,我们还是不要为难车夫,我看前面有个空屋子,今晚就暂时在那里歇歇。等天亮上路,你看怎样?”
“不行,这怎么行?那追兵一旦找到我们,我们便死路一条。”
“可眼看天就黑下来,那车夫也看不着路啊?这里又不是宽敞的大路,也不是畅通无阻的官道,沟沟坎坎的要是摔下去怎办?”
“我不管,只要不到洛城的边界,我这心就定不下来。”
“唉,那我就催促马车夫整备上路。”
童羽见素手让马车夫整理马匹赶路,又看看余香还在啜泣,便小声唤道:“余香,我们好走了。”
余香慢吞吞地走过来,准备将白巾塞进童羽的嘴里。
童羽低声说道:“余香,你就这么想死吗?你家里可有父亲母亲和兄弟姐妹?你就这样死在荒郊野外,暴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你可愿意?你既然没有下手毒死扶玉郡主,也没有参与谋害景小王爷,你何必要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你没有罪,但那些追兵并不管这些,他们要的是碧瑶夫人,你一个奴婢死不足惜。若我是你,你可知道我会怎么做?”
余香急忙问道:“你会怎么做?”
“我会逃,赶紧逃,那些官兵不会为了一个小小奴婢特意派人去捉拿,何况是一个无罪的奴婢。”
余香犹豫着,看着那边准备出发的碧瑶夫人和素手,这个时候再不逃走就没有机会了。即便她和碧瑶夫人素手回到洛城,那琅琊王肯定会责罚她这个当奴婢的。琅琊王性情难以琢磨,搞不准气愤难当之下一剑刺死她,她可真冤枉了。不行,不能回洛城,也不能半路被捉住砍头。
“这行吗?”
“那你就等着砍脑袋,血淋淋的。”
“那我赶紧逃,不会被抓住吧?”
“再犹豫,就真被抓住砍脑袋了。”
“我就这么丢下碧瑶夫人和素手姐姐,是不是有些不仗义?”
“关乎生死,不谈仗义。”
“真的可以?”
“你在这啰嗦的时候,我觉着追兵的马蹄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哦,那我走了。”
余香和童羽小声嘀嘀咕咕后,心里有了点底气,弓着身子拎着裙子,趁着碧瑶夫人和素手准备上马车的空档,赶紧撒丫子地朝山坡下面急急跑去,一溜烟地功夫,人淹没在一片绿意盎然的灌木丛林里。
素手扶着王碧瑶上了头车,见后面的余香没有动静,便皱着眉头朝童羽这儿走了过来。素手喊了几声余香,不见余香答应,怀疑余香躲到哪个草丛里解手去了。等了一会儿后,还不见余香的踪影,素手心里开始着急了。
“童姑娘,刚才余香到这里送饼子后去了哪里,你可知道?”
童羽见素手问她,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道:“我怎会知道余香去了哪里,或许她到坡下面的哪个池塘汲水去了,等这长时间不来,难道她掉入池塘里了?”
素手蹙着眉头,朝坡下面看了看,见荒草杂生,没有水塘,便朝童羽恶狠狠地瞪去一眼。素手连忙走到王碧瑶的车子前,小声说道:“夫人,余香不见了。”
王碧瑶坐在车子里,将脑袋从车窗里探出来,一脸惊愕地望着素手,“余香怎会不见了,这丫头平日里笨手笨脚可也不至于把人给丢了啊?”
“夫人,余香怕是逃走了,不会回来了。”
王碧瑶冷笑起来,“是啊,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余香也不笨,还知道逃命。呵呵,没有想到我王碧瑶身边的这个丫头这么无情,撇下你我就这么跑了。”
“夫人,你不要难过,你的身边不是还有素手我吗?”
“嗯,赶紧上路,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是。”
素手将口巾塞到童羽的嘴里,拉着童羽坐在王碧瑶的旁边,马老大嘱咐后面的小弟驾驶第二辆马车绕其它小道先回京城,三个女人家坐一辆车挤挤也行。
三人在马车上颠簸着,空阔的乡野,明月高挂,夜虫嘶鸣,车轱辘声音沉闷地在滚动。
到了半夜,车轱辘一歪,一个轮子从轮轴上滚出去,车子向一侧倾斜,歪倒在的沟里。马车夫见状,赶紧跳下车。马滚到泥沟里,翻身想从泥沟里爬起来,因有缰绳缠绕在脚上,怎么使劲都爬不上来。
车厢里的王碧瑶和素手吓得惊叫,素手翻过身,搀扶着王碧瑶从车子里走出来,又将童羽拽出车子。
素手急忙朝马老大问道:“马老大,车子怎么了?”
马老大叹息着,“路不好走容易伤车,车轱辘都给整掉了,不行了,走不了了。”
王碧瑶焦急万分,望着四野空旷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困在这个鬼地方怎么办?若有财狼来袭,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王碧瑶望着束手无策的马老大,带着点期许的口吻说道:“能修好吗?修好了给你一百两银子。”
马老大听着王碧瑶提出的诱人报价,干巴巴地笑着,“夫人,你现在就算是给我二百两、五百两、一千两都没有用,修不起来。这不单单车轱辘跑了,这车轴子都断了,这一断可就难修啊!这荒野里没个人,车轴子要用上好的结实的木头做才行,你让我到哪里找,找到木头没有工具也不行,就算车轴子做好了,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压根抬不动车厢啊!”
“真的不行吗?”
马老大摇摇头,“唉,不是我不帮,是我真做不来。”
王碧瑶异常失落,逃命的时候车轴子却断了,难道上苍真的要收走她的命吗?现在离洛城走了一半路都没有,后面的追兵察觉官道和其它大道上没有她的踪影,相信不久就要顺着这条偏僻的路,寻着车轱辘的印迹找过来。
素手朝王碧瑶说道:“夫人,我们就一路走到洛城吧?”
“什么?这怎么能行啊?”
“夫人,这样过去你是受不了,可现在是在逃命呐!只要到了洛城的边界,我们就不用担心什么了。马车固然能省时省力,但目标太大,行踪很快就会被发现,走路过去只要一有动静人也好躲藏。夫人,赶紧的,我们赶紧走吧!”
王碧瑶望着前方茫茫夜色,廖无人烟,心里有些顾虑,可总不能坐以待毙。素手说的没错,马车目标太大,用脚走虽然累但容易隐藏。
素手给了马老大五十两银子,让他牵着马返回,又让童羽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后面搀扶着王碧瑶跟着。
没有了马车,三人行进的速度很快慢了下来。
眼看天快亮的时候,三人看见前方的田地头有个土地庙,便走进了土地庙里歇歇脚。素手出去弄了点干净的水喂王碧瑶喝了几口,又将童羽的口巾拿下,喂了几口水给童羽。
由于夜里颠簸,王碧瑶和素手都没有睡好,觉着童羽被绳索五花大绑并不会逃走,两人便偎依着睡着了。
童羽朝蜘蛛网密布的土地庙看了看,察觉一捆稻草旁有条蝮蛇盘曲着身子,吐着信子。原来她们的闯入打扰到它休息,它正不满地昂着头和童羽对峙。
童羽侧过身子,一脚将蝮蛇勾起,朝睡熟的王碧瑶和素手身上抛去。蝮蛇落在王碧瑶的胸口,朝她脖子缠绕过去。素手睡眼迷蒙,恍惚觉着面前有什么东西,便伸手抓了过去,蝮蛇被抛出去本来就受惊,再在被素手一抓,立马从王碧瑶脖子上落下来,一口咬住了素手的手背。
素手被蝮蛇咬醒,睁开眼望着一条蛇从碧瑶夫人身上缠绕到自己手里,死死咬着,连声尖叫。
“蛇!蛇!有蛇啊!”
素手的叫声惊醒了王碧瑶,王碧瑶吓得不敢靠近。
童羽嗯嗯两声,王碧瑶走到童羽的身边,将她嘴里的口巾拿了出来,朝童羽说道:“你去,你去把蛇弄走。”
“夫人,我怎么将它弄走?你瞧我被捆着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