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下,宫灯点亮了整个雨沫殿。
童羽和令狐莲来到席位边,不远处曾侯府四小姐曾芸和姚雷将军之女姚絮絮两人一看见童羽,立马疾步走近,都抢着要和童羽说话。
姚絮絮激动地说道:“童羽,大武会上你手持长枪和景小王爷带来的蒙面女子交战,我看得心惊胆战,好在你成功破解对方的招法,让她无计可施。大武会就是大武会,我可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此战关乎国家颜面,这大武会是比武的地方,胜者为尊,又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战。我反正是站在童羽你这边的,可惜我没有你那一身好本事,要不然我怎都央求我爹给我弄个名额去参加。”
曾芸看着姚絮絮吐沫星子直飞,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说:“童羽,你大武会上的表现确实让我开眼了。我从来不去看这些血腥的生死较量的战斗,这姚絮絮非得拉着我去看,说你参加了,我起先还不相信呢!唉,像你这样要样貌有样貌,要武艺有武艺,而且还跳得一手好剑舞,真是罕见少有。难怪令狐公子这么多年看不中京城大家闺秀,原来是候着像童羽你这样完美无瑕的女子。”
姚絮絮和曾芸将童羽好好夸赞了一番,童羽笑着说道:“二位妹妹,我也就是逞能而已,让你们笑话了。”
曾芸忙说:“你也太谦虚了。”
姚絮絮握起童羽的手,“日后有空和我切磋切磋,我爹说我最近武艺没有半点长进。”
童羽正准备接话,一旁的女子从三人跟前路过,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语气极为不满地说道:“让开!”
童羽定睛去看,发现是陈国夫人身边的大丫头菊香,菊香用身子挤出一条道来,让身后紧随而来的陈国夫人好走些。
陈国夫人今日打扮得异常光鲜,身穿墨绿色绣着嫩黄柳梢的抹胸,腰系紫红色曳地裙,手挽薄雾烟紫色拖地烟纱,风鬟雾鬓,发中别着珠玉长簪。她在人群里特别显眼,逢人便送上看似亲切的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笑。
陈国夫人自认毕这里所有在场的贵妇都高人一等,毕竟今日这盛宴是她的女儿虞皇贵妃所办。虞皇贵妃是今日的主角,那她母亲便是今日的半个主角。
一些势利的豪门贵妇赶忙凑到陈国夫人的面前,想和她攀谈几句,期望陈国夫人给个热情点的回话好抬高自己的热度,可惜陈国夫人只颔首示意,就快步地走到自己的席位上。那菊香连忙给陈国夫人斟酒,根本就不需要一旁伺候的宫婢动手。
华盈似乎没有跟着陈国夫人前往,怕是被陈国夫人留在了府内。
陈国夫人一副冷冰冰的不容人靠近的样子,让有些急于谄媚的人纷纷退步,只好凑在一块儿相互安慰。
陈国夫人刚坐下,宴客的大厅内又一阵骚动,那门口的小太监声音响亮地说道:“太妃娘娘驾到!”
众人一听是辛太妃,心里愣了愣,毕竟作为辛太妃的长子景王孙瑛前些日子刚刚畏罪自杀,那容妃也没有苟活,跟着去了。辛太妃理应躺在她庆悠宫的床上,以泪洗面,她怎会这么快转变了心情来参加虞皇贵妃举办的迎秋宴会呢?
就在大家心里捉摸不透的时候,辛太妃在合欢搀扶下,朝里面缓缓走来。
众人纷纷行礼,辛太妃目光清冷的朝上首上自己的位置瞅了瞅,以往这皇宫里只要陛下不参与的聚会,都是由她坐在首位上。可今日,领路的小公公将她朝首位的左侧位置上迎去,她一张勉强带着笑意的脸怎都挤不出一丁点微笑,脸色立即冷下来。
陈国夫人看了,嘴里轻轻哼笑一声,这一声被辛太妃身旁的合欢姑姑听见,合欢眉头皱了皱,强行忍着没有同陈国夫人动怒。
辛太妃的出现和陈国夫人是截然相反的,大家都知道现在辛太妃失利,仅存的儿子孙韶远在洛城,巴结她又没多大用处,个个乖乖地朝着自己的席位上坐下。
辛太妃犹豫了片刻,冷眸朝下首第一个位置上坐着的极为得意地陈国夫人瞄了一眼,满脸的鄙夷。
这陈国夫人就是个小人,当年丈夫是书卷气浓厚的名士,生出女儿虞皇贵妃后忍受不住清苦日子,投奔自己的哥哥虞远腾,与夫家断绝了往来,还让女儿改了姓氏。夫家派人上门领取还是幼儿的虞皇贵妃,她仗着哥哥的势利硬是没有给,气得丈夫吐血。
现在她颇为得意,就如同当年的自己颇得先皇的喜欢,可惜人到暮年,什么都变了,风朝哪边吹,那墙头的草就朝哪边倒,人情薄凉,她深有体会。待虞皇贵妃不再受陛下宠信,待她哥哥虞远腾犯事成罪臣,她陈国夫人的境地不比现在的她好到哪去。
“太妃娘娘,今日小女的宴席上有您大驾光临,您真给足小女面子。唉,听到景王孙瑛做出谋逆之事,还真想不通,深表同情。孙瑛从小就乖巧懂事,怎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受人唾弃的事情来呢?我想不通,太妃娘娘您可想得通啊?”
陈国夫人看似对景王出事表示莫大的同情和伤感,实则语气里无不带着些嘲讽的意思,这话给旁人听了立马埋头不知声,装作没有听见。
有几个多事的,偷偷朝辛太妃看去,看她是作何反应。
辛太妃呵呵一笑,对陈国夫人这绵里藏针的话似乎表现得一点儿都不在乎的意思。
“既然陈国夫人问我想不想得通,我就来说说,我想得通,我有什么想不通的,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同你陈国夫人说话。陈国夫人,你说是吧?景王大逆不道,其谋逆造反之行该诛,我没有他这样的不孝不忠的儿子,我的儿子是当今龙座之上心系天下关心百姓苍生的陛下,以及远在洛城抵御西边敌寇来犯的琅琊王孙韶,我有这两子足以,也是我人生幸事。陈国夫人,你看我如此想,有没有想通呢?”
陈国夫人见辛太妃将陛下搬出来,自然是哑口无言。陛下早年丧母,一直都是辛太妃照顾,将其留在身边抚养长大,可以说辛太妃虽然不是陛下的亲生母亲,但其对陛下当年的一片抚育之恩情配成为陛下的母亲。
辛太妃是聪明人,居然只认陛下和琅琊王为自己的儿子,如此,何人也不敢说不是,何人也不敢拂了他的面子。
就在辛太妃和陈国夫人剑拔弩张的时候,那虞皇贵妃在两位宫婢的搀扶下缓缓地走进了宴会大厅。
今日的虞皇贵妃和她的母亲陈国夫人一样,一身华服让人过目难忘。虞皇贵妃虽然不再年轻,却保养得特别好。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从骨子里散发着妩媚和高贵的女人。
众人行礼,虞皇贵妃走到自己的首席之位上,朝一旁的辛太妃行礼,便让众人落座。
虞皇贵妃举起酒杯,“太妃娘娘,陈国夫人,还有各位在座的好姐妹和小姐们,夏日里的暑气刚消,想着些许日子没有和大家见面。刚立秋没有几日,又下了两场雨,天气凉快了些,便在我的雨沫殿举行了这个迎秋家宴。来的都不要拘束,都是我虞皇贵妃的客人,今日一定再这里畅饮痛快。”
众人看着虞皇贵妃举杯,也跟着一同将酒喝下肚。
厅内,立即传来妙音坊的乐手们弹奏起悠扬美妙的乐曲,一群披着一袭轻纱的彩衣少女从屏风后面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身姿婀娜,舞步轻盈,让人瞪大了眼痴痴观看。
陈国夫人朝首位上座的虞皇贵妃看了一眼,虞皇贵妃朝她送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清远地看向了远处安安静静坐着的童羽和令狐莲。
虞皇贵妃并不在乎一侧的辛太妃,她老人家身体真是健朗,那景王造反自尽,她这当母亲的居然一点眼泪都没有,还来这里参加宴会,就不想想这里的热闹和她心里的一片凄凉这么一对比,回去后事怎样地痛哭流涕。她辛太妃忍着住,她这当贵妃的又为何受不住她出现这个宴席上呢?都说辛太妃心里强大得很,她虞皇贵妃内心似乎也不逊色。
虞皇贵妃望着年轻貌美的童羽和令狐莲如一对碧玉般坐在一块儿,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似乎很享受。心里有点不快活,毕竟她原是想让童羽入宫,留在她的身边成为一颗棋子为其所用,可惜她不愿。她心里藏着的男人是令狐莲,难怪母亲陈国夫人用尽手段都收买不了她的心呢!
令狐莲和长公主的关系让人说不清,谁都不得动令狐莲的一根毫毛,知道长公主对他比亲儿子还要好。这童羽是令狐莲的未婚妻,自然也不能随意再对她下毒手,以防得罪令狐莲和长公主。
虞皇贵妃心里叹了一声,她如今风光无限,何必要跟长公主作对呢?看着一旁的母亲不断朝她使眼色,心里有些烦乱。母亲一直为她亲姐妹族母的死耿耿于怀,恨不得将童羽捉住严刑拷打,剥皮吃肉的,可现在的童羽哪里这么好对付,身边有令狐莲看着,背后又有长公主护着,再下手是难上加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