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将窗子关好，和素手从一个隐蔽的楼梯下了楼。花姨娘赶紧去一楼应付童羽，素手走到庄子楼的一条秘密的暗道里，来到一间密室。

王碧瑶肚子上的绑带已经拆除，一个“假肚子”摆放在桌子上。

素手来到王碧瑶的身边，双手落在王碧瑶的双肩上轻轻揉捏起来，力度适中，王碧瑶很是享受。

“素手，红姨娘那边可安排妥当？”

“回禀夫人，红姨娘说那孕妇已经生产，胎儿正在产妇的怀里喝着奶，稍等片刻，那婴儿便被抱着到你怀里来了。”

“唉，既然孩子都要送将别人又何必多喝一口奶，徒增母子之情伤人心。唉，若不是孙韶对我感情减淡，我才不会想这法子来讨得他的欢心。”

“夫人，不要多想，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就笃定走下去不能回头。”

“是，素手你说得对。”

王碧瑶和素手坐在密室里等着下家将襁褓中的婴儿送来，希望此事顺顺利利了结。前厅，红姨娘看着童羽和昏昏沉沉的阿奴走进庄子楼，跟随的两个男子不知何时离去，觉着应付这两个女子肯定驾轻就熟，手里的锦帕一挥，立马两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刚要跨入门来的童羽和阿奴。

红姨娘悻悻问道：“小姐，这庄子楼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你可有预约？”

童羽看着红姨娘，笑着说道：“红姨娘好，早就听闻你的庄子楼里藏着五湖四海最名贵的字画古董，若要进来参观或是做买卖定要预约。”

红姨娘听着这话，心里甚为得意。她这庄子楼哪是一般人能随意进出的，这里都摆放着价值连城的宝贝，寻常人家的公子只能站在门前朝里头看看，望洋兴叹；有点身份的肯定要先预约个时日，以便接待；换成大梁皇家子嗣只需招呼一声，红姨娘亲自接待。

童羽接着叹息了一声，“小女区区草民一个，没有预约，按照庄子楼的规矩是不能入内的。”

“姑娘，你既然知道我这庄子楼做的是价值连城的字画古董生意，想必也是知道我这儿的规矩无人敢破，没有预约就不得入内，所以姑娘你定个时日再来吧？”

一旁的阿奴看着心里急了，“我家姑娘是奉琅琊王身边的碧瑶夫人的命才会来你这庄子楼的，要不然谁来你这金贵的地方啊？”

红姨娘听了阿奴的话，极不舒服，一个丫头这般对人说话，一点礼貌都没有。

“吆，我刚才没有听错吧，你家姑娘是应洛城那边的琅琊王的碧瑶夫人才来庄子楼。可惜，那碧瑶夫人没有预约今日来我的庄子楼，而且后面也没有预约，名单册子上都没她的名字。你二位应该找错了地方，还是另寻他处去找你们的碧瑶夫人吧！”

阿奴皱着眉头，有点纳闷，她和小姐回到玲珑院的时候，那余香分明说得很清楚要她和小姐拿着出宫特令去庄子楼来寻碧瑶夫人的。现在，庄子楼的当家却说碧瑶夫人没有来她的庄子楼，那是余香在撒谎，还是红姨娘故意隐瞒，再者便是碧瑶夫人编造了一个谎话。

阿奴木木然地望着童羽，童羽朝着红姨娘宛然一笑，便拉着阿奴朝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走去。

要了一壶清明前的毛尖茶，童羽慢慢儿地品着，眼睛不时瞅着对面的庄子楼的动静。

“小姐，你确定碧瑶夫人在庄子楼？”

“碧瑶夫人只有在庄子楼待着，这京城里只有红姨娘跟她最亲近，她要抱个孩子只有委托红姨娘，别人她肯定不会放心。”

童羽知道红姨娘曾是王碧瑶父亲纳的一个小妾，后来她父亲因病过世，这个姓红的姨娘便怀揣着父亲留给她的家财只身来到大梁繁华的京都，做起了字画古董的生意。王碧瑶在洛城的时候，会托人将一些名贵的古玩送到庄子楼，让红姨娘卖了周转。可以说庄子楼能有今日，多半是王碧瑶帮红姨娘照顾着。

一炷香的时间，虎三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到了童羽的身后，“童姑娘，豹四已经找到庄子楼的密室。你预料得一点都没有错，豹四在密室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对话，那声音是碧瑶夫人的。还有，我跟踪红姨娘，那红姨娘的厢房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还有一个女子在嘤嘤哭泣。红姨娘在劝慰那个女子，那女子似乎极不愿意将襁褓里的孩子送给碧瑶夫人。”

“那就好，看来要找的都找齐了，既然都聚集在庄子楼，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童羽和阿奴随着虎三来到庄子楼，豹四早已将红姨娘的昏睡穴点下，那红姨娘正伏案昏睡。床上，一位虚弱无力的女子怀抱熟睡的婴儿，眼睛哭得通红。

“你们不是来抢我孩子的吧？”女子带着哭腔说，两手紧抱怀中婴儿。

童羽走到床畔，“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我和孩子他爸都是孤儿，两人有幸组成个家庭实在不容易。可惜，这孩子爸已经不在人世，是个货郎，回家的路上被歹人给害了。我无父无母，身边没有人依靠，孩子生下来跟着我只会受苦。”

“所以你要将这孩子送给庄子楼的红姨娘？”

“红姨娘说这孩子送给她不仅会给我一笔可观的费用，而且还替这孩子找了个富贵人家，母子都有着落。可是，这孩子毕竟是我丈夫唯一的孩子，将他送出去，日后我去给丈夫上坟都无法面对。想想，即便再没有钱，就算在街边乞讨，我也不能将他送出去。”

“若指点你一个去处，不仅你孩子不会送走，而且你也有个事情做做，母子衣食无忧可愿意？”

“若真有这去处，我万分感激。”

童羽转身望着虎三，“虎三豹四，令狐公子那里可缺少婢女丫鬟？唉，不管他缺不缺，你俩将这可怜的母子送到令狐公子的院落，让孩子的母亲身体康复便跟着打扫院落，做做杂活，以便照顾孩子。”

虎三点点头，“那我叫辆马车到后院的门口，待我吹个口哨你们就下来。”

虎三匆匆离开去寻马车，只一会儿，口哨想起，豹四将床上女子合着被褥一起抱着朝楼下匆匆奔去，童羽抱着婴儿随后。

上了马车，童羽将婴儿送到女子的手里，委托虎三豹四随行，将女子和婴儿安全送入令狐莲那里。

童羽和阿奴再次回到庄子楼对面的茶馆，继续坐着观望庄子楼的动静。

过了一阵，庄子楼二楼的红姨娘醒来，发现床上的产妇和婴儿统统不见踪影，汗珠子一颗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落。那素手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出任何差池，否则她的小命不保。红姨娘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将屋子百宝箱内值钱的东西塞入包袱里，拿着包袱顺着隐蔽的楼梯走下楼，雇了一辆马车急急朝着出城的方向驶出去。

红姨娘知道产妇和婴儿不在，碧瑶夫人肯定要拿她问罪，就算不问罪，日后这庄子楼的字画古董生意没有碧瑶夫人相助，她还是无法在京城安身立命。不如找个安稳的去处，拿着一笔可观的钱财去做小本生意，下辈子依旧衣食无忧，且不受人摆布。

红姨娘走后，素手来到了二楼，连喊几遍红姨娘都不见踪影，心里立马察觉大事不妙。素手赶紧下楼喊来庄子楼的副手问话，那副手也不曾看见红姨娘。庄子楼里立即炸开了锅，红姨娘不在，那么多客户预定的字画古董无法交代，因为那些字画古董是红姨娘拿了客人的定金去找下家买入手，再转卖给客人。红姨娘不在，副手觉着这责任不在自己身上，连连摆手要走人。

副手要走人，自然庄子楼里的其他伙计丫鬟都跟着纷纷离开，还有几个不怀好心临走之前将一些值不了几个钱的字画顺走。

素手见形势已变，顺着暗道去密室寻找王碧瑶。王碧瑶察觉红姨娘迟迟未将婴儿送往这里，且派出去的素手也迟迟不回，觉着肯定出了问题。

王碧瑶一见密室的石门打开，连忙朝素手问道：“你怎么空手而回？红姨娘到哪里去了，怎不见她的踪影？”

“夫人，大事不妙，我上去的时候红姨娘已经和那女子及婴儿都不见踪影。红姨娘根本就不是可靠的人，那女子和婴儿不见，你的肚子如何交代？这可怎么办是好。”

王碧瑶听完，一脸震惊，随即自嘲地干笑两声。

“完了完了，以为红姨娘办事绝对牢靠，看来是我太高估了她。”

素手心里万分懊悔，若不是他向碧瑶夫人提出假孕以博得琅琊王孙韶的欢心，也不会有如今骑虎难下的境地。红姨娘一走，到哪里再找一个可靠的人弄来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呢？碧瑶夫人的生产日子已经过去三周，若再不诞下孩子，不要说辛太妃怀疑，就连她自己都觉着荒诞和可笑。

“夫人，事到如今，我们不如……不如算了……”

王碧瑶看着素手说出这话，有些震惊，这十个多月一直将“假肚子”藏藏掖掖的，生怕被孙韶察觉是个假货，生怕期盼抱上孙子的辛太妃发现是假孕。以为和孙韶来到京城给辛太妃拜寿完便可回洛城，没料到陛下圣心难测，居然将自己留在大梁的京城以防孙韶有变。洛城那里王公公早就找好了下家，可惜自己被困京城，只得找红姨娘帮忙，没料到红姨娘办事不牢靠竟然和那女子婴儿玩起了失踪。

她如何向孙韶交代，如何向急切抱孙的辛太妃交代，心急如焚又无计可施。白费她装个孕妇那么久，要知道有今日这样难以收拾的局面，当初就不该听素手的话去假孕。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我辛辛苦苦花了十个多月装成一个孕妇，如今婴儿没有了，我怎么办？我这肚子怎么办？”

“夫人，我们就这样……”

素手将自己想到的计策在手足无措的王碧瑶耳边娓娓说着，王碧瑶听着虽然觉着不可置信，但也只好默认了素手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