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婢女们四散离去,花园这个偏僻的角落里恢复了平静。
华盈望着平安无事的童羽,一张脸上浮出些善意的微笑,这丫头真不能小瞧,若陈国夫人真想置她于死地,还真有点困难。
她身处皇城,一直与皇城的高贵女子们周旋,什么样的人怀有什么样的心思,她统统清楚。女子们要么为了心仪的男子与他人为敌,要么嫉妒成性将对方置于危险,要么为了一点尊贵的地位不择手段,要么为了点金银好处四处谄媚……她办事利落,是虞皇贵妃特地从宫里请来安排在母亲身边,照顾她起居的管事。从没有人过问她的来处,她也不愿向别人提起她的过往,埋头做事,兢兢业业。
“华盈姑姑,多谢你提醒,若不是你及时通风报信,我猜刚才一定被陈国夫人给训斥得异常难堪。”
华盈微笑,“童姑娘,你该清楚陈国夫人绝对没有半分好心请你住到府里,她别有用心。若刚才你不及时将梅落跳井的事情和你撇清干净,你肯定要被陈国夫人抓着此事让你出不了府门。你知不知道陈国夫人留你在府内是何原因吗?”
“知道,陈国夫人是为了下面的选秀才将我留在府内的,她以为我愿意进宫同她年华渐老的女儿一样,去伺候大梁众人之上的陛下。”
“呵呵,看来我多嘴了,有人夸你聪颖机灵,一点都没有说错。”
“华盈姑姑,此人是谁?如此夸赞小女真有点承受不起。”
“是令狐公子了,令狐公子的姓氏不是令狐,与你说也无妨,至于他真实的姓氏就不必和你说了,总有一天你会知晓的。我没有想到你将前朝遗落的红玉令牌的一半交给他,你为何知晓红玉令牌在何处,又为何只将手里的一半给他,他又为何如此信任你,处处袒护于你,我很好奇。”
童羽心里大惊,这华盈姑姑居然能知道红玉令牌的事情,红玉令牌怎能被她知道呢?她和令狐莲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否则令狐莲绝对不可能将如此机密之事说出口。华盈姑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管事,以她的身份如何都不会和令狐莲有瓜葛。她既然提到令狐莲如今的姓氏是假,那她便是和令狐莲本来的身份有着重要联系。
“华盈姑姑知道红玉令牌,看来不简单啊?”
华盈没有把话说开,只微微点头。
“有我在,我一定会倾尽全力护你在陈国夫人府内平安无事。”
“多谢华盈姑姑。”
“这里说话小心为妙!我虽处处提防,但时常也有护不到的地方,你一定不要疏忽大意,陈国夫人虽然阴损狡诈,但事事做得不会滴水不漏。她是一只纸糊的老虎,随机应变,见机行事,自然平安无事。待令狐公子回京,她的那几个伎俩便无处可使了。”
童羽点头,华盈姑姑说得不错,陈国夫人的手段就是栽赃陷害,子虚乌有,凭空捏造的东西定有漏洞。华盈姑姑提到令狐莲要回京,看来他在青州的事处理得还算是顺当。那脾性耿直的寇海对王昌复和梁道远是如何处置的?她心里有些担心。
华盈望着愁云满脸的童羽,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宽慰着说道:“你回去歇歇,这趟子事闹出来,那陈国夫人也不会为难你,毕竟她心里也虚。”
“是。”
童羽向华盈姑姑行了告别礼,和阿奴朝休息的屋子走去。
阿奴连声叹气,“小姐,我们这是得罪谁了啊?前些日子从童国公府这个狼窝里跳出来,如今又落入陈国夫人这个黑窝里,为啥走着走着路上碰到的尽是下流砸碎?不过,好在这陈国夫人府上居然还有令狐莲的人,那华盈姑姑和令狐莲看似关系不一般呐,不然不会知道那么多事呢!”
“阿奴,是啊,我也没有料到一路走来碰到的都是卑劣小人。这里是皇城,皇城虽然繁华高贵,可在这儿若是要活得逍遥快活还真不简单,要不就是聪明的傻子,要不就是愚笨得真实,说到底装糊涂倒是能混下去,这也只是混下去,这里哪有的逍遥哪有的快活。”
“小姐,依我看呐,那令狐公子对小姐有情有义,小姐若是和他……”
“哼,阿奴,他对我有情,我对他有意,可我连他真实身份都不知道,又如何成为夫妻?那令狐公子心里想的哪是你我能摸清楚的。”
“哦,我只是说说,可小姐这辈子总得为自己的婚事考虑啊?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京城无依无靠,唉,老爷在松山老家定不会安心的。”
“阿奴,不是有选秀吗?”
阿奴惊讶地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童羽,小姐一直不肯家人莫非是等着选秀进宫?那入宫了是才人还是美人?若被陛下临幸,万一肚中怀有龙嗣岂不是一步登天?她这小小的奴婢便也跟着鸡犬升天?她只需手一挥,就有人立马奉茶捶肩讨好,她只需两腿一翘,悠哉悠哉嗑瓜子看话本听小曲?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小姐终于想通了!
“小姐,小姐,你一直不嫁人,原来是等着选秀入宫啊?”
“阿奴,你乐什么乐?难道你刚才没有听出我和华盈姑姑谈话时,我是如何嗤之以鼻的。这选秀是陈国夫人暗中安排好的,她虽然没有提及,但我早心知肚明。凡是被陈国夫人选中入宫的,九个死一个疯,你原意自家小姐去吗?”
“啊?”阿奴吓得脸色惨白,立马眼泪水汪汪留下来,“我就说嘛,小姐你就跟着老爷回松山老家得了,为何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明明知道陈国夫人不安好心,你还偏要朝虎口送!小姐,你这回要听我的话,我们今晚赶紧收拾东西,连夜回松山老家得了。”
“我就知道不该和你说,行了,你想啊那童国公府的族母手段多阴险毒辣,那童泰虎多嚣张暴躁,可我还不是毫毛不损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童羽望着将阿奴吓得不轻,看着她落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但心底里觉着有这样一个忠心的丫头在身边,就如同当年的小芹那般护主,不禁感动。
童羽拍了拍阿奴的肩头,“别哭哭啼啼的,给别人看了还真以为你家小姐有虐待下面人的不良嗜好呢!去弄点可口的点心来,陈国夫人府内的几位厨子做出来的点心比童国公府的好吃多了。”
阿奴将眼泪擦干净,上前一步走去。
阿奴走远,待在假山后的两个黑影嘀嘀咕咕地说起话来。
“你瞧瞧,那丫头屁股大,日后若真娶回家当老婆肯定早早抱儿子。”
“虎三,你不是说好我俩一起入赘都嫁给阿奴的啊?现在怎有变卦,说是娶她回去生儿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虎三望着豹四,嘿嘿干笑,“豹四,我儿子就是你儿子,你儿子就是我儿子,我老婆就是你老婆,你老婆就是我老婆,你跟我还讲什么讲?”
虎三和豹四两人商讨着日后如何将阿奴平均分配的时候,童羽不声不响地站在两人的身后,双手向两人的肩头重重一拍,吓得两人面面相觑,缓缓转头去看,望着童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心里不住寒颤。
“童姑娘,你怎么察觉到我俩的?”虎三和豹四同问。
“从我昨晚入住到陈国夫人府,你俩就一直暗中跟着,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哦,你都晓得啦?”虎三讪讪笑着。
“你俩这么快就从青州回来了?”
“嘿嘿,那令狐公子实在不放心姑娘,所以让我俩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就生怕我俩不再的时候,童姑娘你会被什么人给欺负了。”豹四回答。
“是啊,是啊,我家公子可担心姑娘了。我俩刚刚到了青州,刚刚见着公子的面,刚刚屁股一落座,公子一声怒斥,吓得我俩魂飞魄散,硬是不敢喝一口水,不敢慢一步,赶紧地朝这里赶。”虎三说完,看看豹四,豹四连连点头,还跟着把腿捏捏,这腿奔来奔去着实受累了。
童羽望着虎三和豹四,两兄弟老实听话,那令狐莲的一声怒斥一定将两人吓得不轻。不过,让他俩回青州是她松的口,这两人也是担忧令狐莲的安危才急着去青州的,他俩安了好心却被令狐莲一通训斥,两人受的累遭的罪有一半是她所为。
童羽咳了咳,“那令狐公子在青州可还好?”
“好好好!”虎三和豹四齐齐回答,后又对望一下,豹四摆出请的样子,由虎三先说,“童姑娘,我家公子回青州如同回老家一般轻松自在,那寇海是他养父,寇海年事已高,膝下无子,自然对这唯一的养子好得不能再好。公子回去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向寇海讨要前朝遗留的贼子王昌复和梁道远的,那寇海性情忠烈,惜才如命,见不得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受累,但毕竟是养子奉命行事,他自然要忍痛割爱,好让公子交差。过些时候,公子便押送王昌复和梁道远两人回京,公子一定会受到朝廷嘉奖,接受赏赐,谢主隆恩呢!”
童羽听着嗯了两声,点了点头,便转身想着心思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