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娘还没有回到陈国,先觉得自己不符合陈国的国情,郁闷的自卑了。
阿哲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总算是找到自己的声音:“阿,阿姐,不用打架,也,也没人敢跟你打架!”然后像是强调的道:“没人敢!”
最后终于找到当兄弟的自信心,豪情万丈的道:“至于阿姐想要打谁,告诉我一声就行。”
阮娘笑,突发奇想的问道:“武功好学么?你看我现在学起来可以么?”
而后看着阿哲像生吞了个鸡蛋一样的表情,她就知道那样不行,讪讪笑道:“我就是问问。”
阿哲见她说完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心里突然心痛的不行,陈国人好武功,孩子们不分男女几乎从一出生就会打架,阿姐若是当初一直留在陈国,说不定也是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娘子,可现在却被燕国的规矩约束着成了这幅温婉的样子,说话不敢高声,竟然羡慕人家打架……
田妈妈在外头看了看天色,屋里的声音她听不到,可总是有些担心,就走到门口试探着叫了一声:“姨娘,该用午膳了……”
这次谈话兄妹两人意犹未尽。
阮娘还想留阿哲多说几句,可也知道田妈妈她们责任重大。
自己也就比牢房里头的囚犯待遇略好些。
她不想为难田妈妈,就委屈了阿哲,就起身下炕,亲自送阿哲出门。
阿哲也依依不舍,这次没了林兆和过来打岔,他好不容说的多了些,可觉得还是不够。
田妈妈见阮娘就穿了屋里穿的夹袄出来,忙支使阿兰道:“外头风大,给姨娘找一件大衣裳披着。”
阮娘笑着说:“不碍事。”
阿哲却心疼了,扶着她的胳膊道:“阿姐快进去,我自己走就行。”
阮娘苦笑,下次两个人能见面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她原想写封信让阿哲带回去,可提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内容。
原本孤身一人,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家人,却不能快快相认,总是令人郁郁寡欢。不过她在阿哲面前有当姐姐的自觉,还是强撑着,笑着握了他的手:“你摸摸我的手,一点都不冷,走吧,我送你到院门口就回去了。”
阿兰小跑着送了厚披风过来,刚披到阮娘肩上,阿哲就抬手帮她系带子。
田妈妈跟阿兰都垂了头,这也不合规矩,就算是亲姐弟,可男女七岁不同席,似今日这等亲密,若是叫王爷知道了,她们这些人都该受罚了。
阮娘在阳光下打量阿哲,笑着道:“你比我高好多。”
“女孩子长得慢,你还长呢。”阿哲安慰。
阮娘笑笑她前世就不高,不过身高并不是她在意的,见阿哲嘴角有一点山药糕的渣沫,便拿出帕子踮起脚给他擦:“嘴角有点心沫。”
阿哲接了过来,伸手胡乱拂了两下,帕子却收了起来,最后道:“阿姐快进去,我这就走了。”
阮娘点头,见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也转身回了屋。
阿哲刚回随国公府,就被随国公叫了过去。
他进了书房张嘴刚来一句:“唤我何事?”就看见屋子中央站了一个人。
是父亲身边的亲卫风驰。
风驰容颜清秀,身材高挑,没有陈国人的粗放,显得文质彬彬,很有亲和力。
可阿哲看了却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要不是他已经是个大男人,这时候去扒着门框太难看,他早就扒过去了。
风驰见了阿哲,脸上露出笑容,行礼道:“三爷好,三爷可见了姑娘?姑娘好么?”
阿哲白了他一眼,风驰就是太入乡随俗了,爷啊,姑娘啊什么的,这是他们家里人会说的话?
他慢吞吞的道:“不好,你能将她带回去?”
风驰就垂下头,笑容微微收缩,可再抬起来的时候,脸上还保留着一个浅笑。大圣僧说郡主若是能够在燕国待足了时间,对陈国有好处,所以他们心疼归心疼,却不能冒陈国之大,强行带回小郡主。
他没有耽搁太久:“国公爷有书信让属下转交给三爷。”说着拿出一封信双手奉上。
阿哲磨磨蹭蹭的拆开看了,却是阿爹催他回去的。
阿哲心里不高兴,撇撇嘴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总得跟阿姐说一声吧,万一她找我,却发现我回家了,那她岂不是要伤心?”
随国公本来一直在一旁装壁画,此时就插了一句话:“我可以打发个婆子去跟阮娘说一声。”
阿哲跟风驰几乎同时看了他一眼。
随国公顿时觉得屋里炭火还是不够,周身的空气都冷飕飕的。
他连忙对阿哲道:“今天你刚去过,若是立即再去,肯定见不到阮娘了,就是你想见阮娘的消息递到她面前,她周围的人也肯定劝着不叫见。而且盛王爷快回来了,我算着也就这一两日的功夫……”
风驰听见随国公说盛王爷林兆和,眉头微微一狞,戾气突现,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可就这半分不到的戾气就吓住了阿哲。
他最后争取道:“那我留句话给阿姐。”
卫乙才送走了阿哲这尊瘟神,不一会儿门房又来报说:“随国公夫人打发了一个婆子过来,说给姑娘的东西少了一件,要说一下缘由。”
卫乙嘟囔少就少呗,随国公府能有什么好东西,再说盛王府里头也不缺啊。
他刚才着实被阿哲给惊住了,现在排斥一切随国公府的人。
刚说了一句:“你问问她有什么话,我替她传进去。”白总管经过听见了,就道:“不过是个婆子仆妇,叫人家进去说,你从中传话,万一王姨娘还有其他事要问呢?”
白总管想的是,看王爷的宠爱劲头,也不像不让王姨娘要娘家的样子,那他们王府最好跟随国公府还照旧来往着些。
卫乙只好点头。
阮娘这头才送走了阿哲不过几刻钟,听说又来了个婆子,微微疑惑,不过还是命人叫她进来。
那婆子行了礼,看了一眼左右,田妈妈带了人下去。
阮娘就道:“你说吧。”
婆子笑道:“回姑奶奶的话,是雾少爷说家里来人了,他有事得回去一趟,让我来跟您说一声。”说着拿出阿哲写的信递上前。
阮娘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上头歪歪扭扭的写着两行字:“阿姐,我有事回去一趟,还会回来,你有事吩咐随老头。”
阮娘想了一下,才明白这个随老头应该是指的随国公。随国公姓王,不姓随。
看得出来信是匆忙写得,她也就先放到一边,问那婆子:“知道是来的谁么?”婆子一问三不知。
阮娘扬声叫了田妈妈进来,赏了那婆子一个上等的红封儿。
婆子出了门,悄悄打开一看,先笑开了怀,里头是一片金叶子。以后国公府里传话她都抢着过来,此是后话不提。
宫里,二皇子发出的水痘已经有八?九成都结了痂皮,太医院医正李振林的脸色也一****变得和缓了,对了林兆和道:“王爷这些日子辛苦了,多亏您福泽深厚,二皇子才能转危为安。”
太医们并不是所有的功劳都往自己身上揽,有一些他揽过去也兜不住。像皇子这种大病,治好了是本份,治不好少不得就要给他陪命。
李振林能安稳的做了多年正五品医正这个位置,自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
林兆和也算跟他比较熟悉了,当时大皇子出痘两个人就合作过,颇有点儿生死之交的意思。
一时,李振林净好了手,问道:“王爷,下官给王爷切切脉。”
林兆和伸出手,挽袖子的时候顿了一下,却还是将手腕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