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宋氏给陈郡找了个理由,饶是盛王爷脸皮厚,也暗道了一声佛祖保佑,心里更是打定主意,就算一直没吃饱饿了肚子,以后几日也一定要“安分守己”。
这会儿见陈雾过来逗弄儿子,他也毫不小气,温声对了晟哥儿道:“晟哥儿,你看谁来了,是舅舅呢。舅舅都不哭,我们晟哥儿也不哭了啊!”
全然一副慈父心肠,又只有诚恳,毫无造作之意,再加上孩子也喜欢他,这样的盛王爷,说起来,叫人着实的讨厌不起来。
陈雾虽然腻歪他,可又不腻歪外甥,只要对外甥好的,陈雾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总算晟哥儿给亲爹面子,见了舅舅,也没有继续发脾气,而是吸 吮着小手让舅舅抱。
陈雾便道:“舅舅带你举高高!”
林兆和刚要说话,转念一想,就看向宋氏。
宋氏比陈雾更纠结一万倍,不过这便宜女婿行事也确实是叫人说不出个不好来,宋氏就算看在晟哥儿面子上,也不会叫盛王爷去死啊,因此收到他的祈求的目光,她立即喊住陈雾:“这有不是白天,他一会儿还要继续睡呢,好了,把他给我吧。”
晟哥儿自然知道“举高高”是什么意思,只是眼里亮光还没耀目,就被宋氏无情的泼灭了,当即扁了扁嘴就要哭。
林兆和忙哄道:“听外祖母的话,天明了再玩。”
谁知晟哥儿连天明这个词都懂,听见后就伸脖子去看外头的天色,这可把宋氏高兴坏了,一个劲的叫:“好乖乖……”
总算是哄了这个小祖宗打了哈欠。
宋氏连忙轻轻示意他们都回去,又指了指窗帘,叫人拉上。
林兆和自然是默默行礼,而后率先往外走的。事实上,今夜他能进这院子,也是因为晟哥儿的面子,否则,他没进来估计就要被人打跑了。
但出了门,他却停住了,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回陈郡的屋子,否则辛苦维持的形象坍塌不说,估计能当场被陈雾揍。
林见放比他晚了几步,林兆和抢先开口吩咐:“带我去见成云。”声音不高,只有见放自己听到。
林见放虽然有点奇怪,但他本身也不是多话的人,应了声“是”就开始带路。
陈雾出来,见林兆和跟林见放一起走,还以为他们当初是一起来的呢,也没留意,打了个哈欠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可不高兴的反而成了林兆和。
这个庄园的守卫也太松懈了,他今日这种得逞,就算是偶然,就算他得了好处,他也觉得应该担忧了。这万一有人偷香窃玉,只要等到白天,被人发现了,那估计生米成熟饭……
在他看来,无论是宋琪还是上官云,只要不是陈郡兄弟,那就都有可能。尤其是现在宋琪还近水楼台。
但要是让成云近身伺候?那也不可能。
这天底下女人身边有男人伺候的,只有宫里的皇后娘娘不会遭人诟病。
正睡着觉的成云生生的打了个寒颤!他一下子清醒过来。
等穿戴好了衣裳,刚出了院门,就看见王爷远远的负手立着,远远的东方,一轮圆日正慢吞吞的爬出地平线。
林兆和转身看见他,道:“随本王出去走走。”
成云真心想说他对这里不熟,但话到嘴边还是说了一句:“是”。
主仆俩一直走到太阳高挂在天生,林兆和几乎逛了大半个庄子,对陈郡要做的事便也有些了然,虽然觉得看不去格局,却没有心存蔑视。
总是她有这份心,还是殊为不易。只不过陈人固化,怕是不容易被教化。
林兆和便一边走,一边想如何帮她把这事做圆了,总归是不能让她白白的忙活一场,还落不了好。
须知这世上的人,多的是占了便宜却挑三拣四的,非得把那东西惦记的狠了,要努力付出了,便如种庄稼,伺候的日子长了,便能结出粮食,若是只求时日短,那么结出来的便不是能果腹的粮食,而是杂草菜蔬。林兆和虽然皇族出身,但却早早的就明白稼穑的辛苦,懂得其中的一些道理。
叫他看来,陈国这形势,已然是成为痼疾,不过陈郡大概不喜欢听他这么说,那他便委婉些,也免得两个之间因为这些再生龌龊。
不过何时说,怎么说,他确实还要好好想想。
但他想的时间没有太长。
也实在是因为扛不住——陈郡带了晟哥儿钻菜地去了。
等这娘俩捉虫子,捉蝴蝶,拔菜顺便拔草,不,拔草顺便摘菜,饶是盛王爷淡定,也受不了自己女人真的跟个农村大娘似得。
至于昨日,他见她脚丫子白皙,还以为她赤脚被蛇追是头一回呢,现在看来,还是这家伙的皮肤耐晒!大概被蛇追是头一回,可赤脚下地绝对不是,你看她脱鞋那叫一个麻利,连袜子都不穿,还嘻嘻哈哈的把晟哥儿的鞋子也脱了……
晟哥儿老是想往水渠里头扑,盛王爷阻拦的话就准备在嘴边,正是打算她若是敢,立即出声呵斥,好在到底是亲娘,没有到那种程度。不过,她虽然没让晟哥儿去到水渠里头,却拿了水瓢,两个人就踩着草冲了老些时候……
盛王爷这一日,觉得自己还是把陈郡的想法看的太高了,就她这样,顶多算是想到哪里做到哪里,根本无目的无计划!
其实,说白了,他还是不够了解女人,这世上的女人,既然孕育出子嗣,大部分都是将这当成生命的延续,怀胎辛苦,生育辛苦,然而这些辛苦又能被孩子成长所带来的乐趣掩盖。
固然有的女人会喜欢权势,但大部分人首先会顾虑孩子,就像她们或许会把工作摆放在个人的利益之前,但绝对会把孩子放到工作之前。
首先,她是个母亲,爱孩子,然后才有心爱世人。
再者,经过昨夜,陈郡心潮若是没有一点起伏也是自欺欺人,她更乐得陪伴儿子,而不与林兆和接触好吗?
林兆和却等不得。
这娘俩一个赛一个过分,一个是光顾着儿子,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另一个竟然为了玩,连午歇都不歇了,往常一日要吃上十遍东西的,今日则实打实也只吃了两顿,而且吃起来狼吞虎咽,跟饿了八百年似得。
总之,盛王爷心里极度嫉妒,便想着法子打算好好教育教育陈郡。
是以吃过了晚饭,他便正色对陈雾道:“你阿姐有些想法很好,但实施起来,却有种种困难不是,我因为过一日就走,便只想了一些,你叫她来,我说与她听听吧。说不说在我,听不听由她。”说的很是正大光明。
他这种态度,倒叫陈雾不好拒绝。再说,陈郡要做的事,事实上也是跟他们都说过的。
陈郡听了,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宋氏正抱着晟哥儿,将他哄睡了,见状便道:“请王爷去凉亭那边坐坐。”
凉亭在院子外头,现在虽然天色晚了,但人来人往的,便是陈郡在那里同他坐着说话,也没人会议论是非。
陈郡便点了头,率先过去。
林兆和开门见山,不过几句话,便问她是否想在陈国推行农耕。
陈郡垂下头,想了想没有瞒他,而是道:“是有这个想法。”但做起来殊为不易,她在这庄子上,种瓜果蔬菜,便是庄中百姓,见了稀罕,有的甚至偷偷采摘,可却没有一个能主动问到她跟前,哪怕要几颗菜呢……
别说授人以渔了,就是授人以鱼,人家还嫌这鱼有刺儿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