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很乱很杂,可对于她来说,现在的日子虽然累,可活的比在盛王府有意义的多了。
因为想让宋氏早点回家,所以她在腊月十五就开始动身搬家了。
宋氏让陈雾跟陈末都留下,陪她直到腊月底,等商人们都回家过年,他们才一同返回京都。
河州的中心称为河州府,此处水源并不多,因此才命名为河州。
陈郡还没有能力调动人工开凿运河,不过选择水草肥美之处,打井却是能够的,她到了州府之后,便命人出去打听,先圈定了十几处地方,单等来年春里,看看是不是这些地方的草先发芽,是不是平时很容易生长香蒲、沙柳、马莲、金针等植物。
商队那边明年估计就能回来一部分钱了,这些钱陈郡就打算用来打井,现在打井的成本高,当然钱就要用到刀刃上,尽可能的选出那些水位高,水质好的地方来打井。
“冬天算是有事干了!”她看着河州堪舆,笑着道。
然而冬天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属于闲暇的时光,土地都冻硬了,地上的草也枯黄发干,给牛马准备的草只要估摸着能撑过冬天去,大部分人就不用发愁了,白天可能会聚在一起八卦,夜晚嘛,就更有事干了,还是繁衍人口的大事,别看大部分都不能放开吃饱,但干这种活的力气从来不少。
不过今年冬天,百姓们的八卦又添了一重,那便是郡主在河州府,请了阖州的商人过来做生意,专门在一条街上划出区域,供商人们卖货。
“卖针头线脑的在一块,卖活物的在一块!老子活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被人争抢着哩!”说话的人是个三十岁的糙汉子,面目黝黑,满是风霜。
“从前?从前哪里有这样的好事,这个叫什么,你知道吗?我也是听人说的,这叫货比三家,谁家也不敢把价抬的虚高,这家要是高过了头,可以买另一家啊!”
“那商人们岂不是没得赚了?”糙汉子一旁的人插嘴问道。
“哪里能够呢,他们卖的多着哩,咱们平时半年一年也见不着一回的东西,全都在那市场上有,你说人多不多,好不好?郡主专门调了侍卫过去维持那个规矩呢!就是因为人太多!”
他这样一说,顿时周围不少人都心动不已,不过这是腊月里头了,去一趟也不大容易。
“还有还有,郡主在那市场入口摆了一只大锅,凡是过去卖货的,每天都可以领两个钱,一碗热粥喝。”
他这样一说,大家惊讶更大:“郡主竟然拿出钱来给商人,难道不应该是商人们孝敬郡主?”
“那有什么,听说在庄园那里开市场的时候,郡主每个商人每天给十个钱呢,那是因为郡主要买东西,现在郡主开这个市场,就是让咱们去买,所以这次才给的少了!”
有人笑着道:“那你这次去,没卖点东西?”
糙汉子得意:“老子一听说有这规矩,立即寻摸了一窝兔子,用绳子绑了,嘿,别提!人家不管你卖什么,也不管你卖不卖的出去,只要你是卖东西的,就给钱,让喝粥!”
他这话说完,已经有人转着眼珠打开主意了,只是还有那不死心的问:“那你那兔子卖出去了吗?”
糙汉子一拍大腿:“唉!卖出去了,可老子头一回卖东西,卖亏了!见有人拿了俩包子,我便同她用兔子换了包子,其实后来我才晓得,那包子三个才花一个钱,我那兔子本来少说也能卖俩钱的!”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等众人都走了,糙汉子这才跟一直围着他的一个年轻人说话:“我这样说了,真的能进郡主的庄园去做事?”
那年轻人双手抱胸,斜着眼看他:“怎么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郡主?再说,你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要不是看你机灵,这件事我能找你来做?”
糙汉子嘿笑:“机灵么,嘿嘿,过奖了,我当然是信得过郡主的,不过我这不是没见过她老人家吗?”
年轻人“噗”一口,伸手一下子抽他脑袋一下:“要不是老子口才没有你好,你以为能轮到你,还想见郡主?!你见过大圣僧吧?”
“没,没见过。”糙汉子道。
年轻人敛了笑,“大圣僧见了我们郡主,也是客客气气,有求必应!”
糙汉子虽然没见过大圣僧,但陈国的百姓,一向视大圣僧为真佛,谁也不敢拿着大圣僧开玩笑,因此他一听这话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凝声道:“你,你只要不骗我就行了!”
年轻人就从怀里摸出一只木牌,上头有个标号:“行了,这个给你,等你过完年,草发芽了,就去州府,到时候自然有人给你安排活计!”
糙汉子一把拉住他:“一天两个钱?”
年轻人将他的手扯开:“再说一遍,是最低两个钱,有能干的人,自然就赚的多!”
糙汉子就嘿嘿傻笑了起来。前些年,老婆生娃的时候难产死了,孩子出来也没活两天,他就觉得自己跟不详之人一样,也无心放牧,就每天寻摸些吃食,饱了自己就行,家无恒产,只有一匹老马,他无所事事听说州府有热闹,这才跑了去,没想到却入了贵人的眼……
他不傻,嘿笑着继续问:“像我这样的人多吗?”
年轻人大概真的把他当成日后的同事,虽然脸上不耐烦,却点头道:“只要机灵有能能耐的,都被挑出来做事。不过那些偷奸耍滑,想着光赚便宜的就没好下场了。”
“嘿嘿,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再抬起头,脸上也像是多了一层朝气。
距离此处三十里地的河州府里,确实热闹非凡。
不管是闲逛,还是见世面,这一次的市场确实是人数众多的,商人们多,货物多,原本不是商人,贪图那每天两个钱一碗粥的,故意拿点东西来卖的人也多……
然后有许多人就发现,原来赚到钱也不是那么难,不是说骗郡主的那两个钱,而是自家的一些东西,只要要价买主能接受,那就能卖到钱。
要知道,寻常百姓家,能有百十个钱就很不容易了。大家原本脑子里头总认为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却没想到,原来钱也是可以赚回来的。
许多人脸上都乐开了花。
陈郡一日一日的听着下人回报,也开心不已。照这样下去,明年春天,她就可以办集市了。
腊月二十七,陈雾把最后一批燕商送出河州府,而后折回。
陈郡则收到了越见笙的回信。
独孤峻果然有问题,他并非现在北魏皇帝的独子,却是最受宠的一个,而且,他的性子十分暴戾,动辄杀人,他那种杀人还是不是拓跋荥那种在床上折磨女人的杀,是更残酷的屠 杀,也因为他的好战暴戾,北魏近年来死的人多,空前的统一。
可陈郡的关注重点却落在了后头,越见笙说,独孤峻的生母早亡,但据说是皇帝的一个堂妹……
陈郡默然。
难怪上官云要赶回去了,他大概觉得独孤峻的人格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阻止。
上官云当然是不成的。
他将独孤峻的事说给父亲听,上官博丛苦笑道:“这是两国结亲,又不是儿戏,何况钰儿将来出嫁,还要封了公主,老三也会有个伯爷的爵位……”
两国结亲,那就不是要什么良缘良配了,而是显示两国交好的诚意,北魏人比马匪还要厉害,若非必要,西楚根本不想招惹。
上官云的情绪低落:“可是,结亲的话,我打听了,北魏还有个适合年龄的七皇子……”
“嫁一个受宠的皇子,跟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你觉得你三婶会怎么选?再说,已经说定了独孤峻,你叫人怎么去跟北魏皇帝说,结亲的对象换成七皇子?这事就不要跟你母亲说了,免得凭白的惹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