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郡有点纳闷,不过等林兆和走了,她换了衣裳,捧着姜糖茶坐在正屋里头,跟风驰说完,就见风驰一向淡定无波的脸上,泛起了一点小涟漪。
要不是她的视力好,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风驰的面上故作高深的形象快维持不住了,他主动问:“郡主为何这样看着我?”
陈郡,我好奇啊!为何你去了,燕皇就会百分百答应?
只有宋氏不明所以的道:“王爷怎么提出这么个办法?难道是因为风驰去过燕国几次顺路了吗?”
顺路……
宋氏不死心的问风驰:“在燕国你有交情很深的人吗?要是没有,还不如让盛王爷的人亲自回去送信。”宋氏也怕事情办得不好,风驰会受责难。
风驰虽然有点羞窘,但是真不是不能担事的人,他连忙道:“我去一趟不要紧。一定尽力周全着将事情办妥当了。”
陈郡还是好奇,但人谁没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她好奇归好奇,却没有问出来。
宋氏还要说话:“可是——”
这回陈郡帮了风驰一把:“阿娘,您想想是盛王爷的人去对我们好,还是风驰将军去燕国对我们来说更加放心?”
“那自然是风驰。”
风驰有点别扭,拱手对了陈郡行礼:“郡主直接喊我风驰就好。”
陈郡正好道:“那你也喊我陈郡好了,我看你都是喊弟弟们的大名。”
风驰说自幼在镇国公府长大也不为过,他可是知道镇国公夫妇多么稀罕陈郡,自然不肯答应。
“郡主说笑了,礼不可废。”
陈郡也不勉强:“行啊,那你随意,也不用管我怎么喊你了,反正各自自在就是。”
风驰道:“那我这就去驿馆,先拿了王爷的手书,早一日上路,也好早些时候回来。”
宋氏犹豫的点了点头。
晚上镇国公回来,风驰已经在整理行装了。
镇国公叫走了风驰,不知道这一夜他们俩是如何谈的,只是第二日镇国公的情绪不太高。
早饭后打发了陈郡回屋,他就对宋氏道:“等风驰回来,你亲自给他相一个媳妇,要性子泼辣爽利些的。”
宋氏应了,笑着道:“要是真能借了钱来,是不是咱们就能缓过这个劲儿去啦?到时候连同雷奔,一起给他们把好事办了也好。办完了他们俩的,再等上一年,也该给阿哲相看啦!”
陈煜闷突突的“嗯”了一声,然后说:“我还要进宫。”说完就匆匆的出了门。
宋氏有点纳闷,摇着头拿了鞋样子去找陈郡。
陈郡因为“大姨妈”在身,精神很有些萎靡不振,而且她还多了个心病,每次换里头的东西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要想林兆和。
越不要自己想,越管不住自己!
“难得的见表姐在屋里,怎么今日没有出门么?”上官钰儿说笑着,脚步轻快的从隔壁走了进来。
两个人住在一个大厢房里头,陈郡再有心也挡不住上官钰儿做不速之客。
她放下手里的书,坐直了身子道:“你来了,快坐吧。”说完打量着上官钰儿,她气色比前几天要好,今天来也不像要找茬的样子。
上官钰儿不等她继续开口,就主动道:“表姐,我看你平日也不戴什么首饰,不知道是不是你回来的不是时候,还是仓促间姨母没顾上给你准备,我就把我平日里头少戴或者不戴的首饰都给你拿了过来,送给你!”说着就从身后小喜的手上拿过一只匣子,放到陈郡面前的炕几上。
“表姐打开看看,我是比量着表姐的身份地位给表姐挑选的呢!而且都是全新的,我没有戴过。”
陈郡一边说着:“那我多谢你了。”一边打开了匣子上的暗扣。
匣子做的很精致,里头的东西也很精致,几只簪子颜色鲜活,陈郡见了眼底涌上一阵笑意:“这么好的东西,表妹真的舍得给我?”
上官钰儿一副“你真没见过世面”的高傲样子,唇角流露出讥讽的笑意:“我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断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陈郡眼中笑意更深,点头道:“好。”
上官钰儿心里大为得意,话语更见骄纵了起来:“叫表姐之前回来好一阵子吓唬我,我还真以为镇国公府里有老鼠呢,后来才明白,原来是表姐在吓唬我。我不依啦,表姐要给我赔礼才行。”
陈郡这下又不知道她葫芦里头卖的什么关子了,好奇的问:“你想让我怎么给你赔礼?”
上官钰儿于是伸手指着那几只上了大锁的箱子道:“表姐打开箱子,让我见识见识。”
陈郡笑:“我给你看这没什么,不过说吃老鼠却不是吓唬你。不信你问你哥,他跟我们在外头,也没少吃。”
上官钰儿一下子尖叫起来:“你骗人!”她能忍受陈郡吃死老鼠,绝对不能忍受她惊才绝艳的大哥也吃老鼠。
她的表情就像陈郡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陈郡失笑。自己老是在林兆和面前吃瘪,可跟上官钰儿这样的小姑娘相处起来,则总是能轻轻松松的处在上风——大概是有爹有娘疼爱的缘故吧!
上官钰儿这才被气的狠了,礼节也不要了,站起来就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屋子。
宋氏正好拿了鞋样跟棉花进来。
陈郡虽然穿了羊皮靴子,可脚还是冰凉冰凉,宋氏就想着趁现下有点空闲给她做两双棉靴。
“……以后不穿的时候都先放到炕头上,这样穿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穿,穿上还暖和,只要不是在外头冻透了,就没大事儿。”宋氏说完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刚才是钰儿来你这里啦?她呢?”
陈郡笑着道:“又跑回了屋里去了。”她的表情太自然,一点假装的痕迹都没有,宋氏也就不在意了:“你来挑挑,看这些花样子哪个喜欢?”
“阿娘,我不喜欢鞋子上绣花,咱们不能不绣吗?您给我挑一块耐脏的布做鞋面儿就行。”
宋氏就道:“其实我也不擅长绣花,不绣就不绣吧,我也是看见钰儿的鞋子上有花草才想起来的,你们这般年纪的小姑娘,不都爱个花啊草啊的?”
陈郡忙摆手:“我觉得那个东西都是老太太们戴了才能压的住,我不要。”
宋氏点头:“行,我闺女这样就顶顶漂亮!”
又进行她的夸闺女日常开了。
陈郡见她低头翻腾布料,暗松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拨拉了上官钰儿拿来的首饰匣子,而后飞快塞到了一旁的被褥里头。
其实对她来说里头的东西也没什么。
但是她不确定宋氏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毕竟时下的人都认为米分红色是妾室用的颜色。
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她并不在意,上官钰儿要是能给她一车这样的首饰,她正好当了换钱,还要真心实意的感激她一番呢!
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聊天:“阿娘,大姨母什么时候能回来?您多少年没见过外祖父母啦?不知道我何时才能也见到他们……”
宋氏的回答则多了几丝怅然:“多则数十天,少则五六天,看情况吧。你当初丢了之后,你爹怕我不成了,打发人捎信,接了你外祖父母过来,我就是那时候见过他们,后来,也是只有书信来往,知道彼此都过的好,也就那样了。”
陈郡忙道:“我也还没见过小姨呢,大姨母跟您不是特别像,不知道小姨像谁?”
母女俩低声絮絮叨叨。
北边隔间里头上官钰儿咬着被子角捶打枕头,眼底都是疯狂的光芒:“贱 人,贱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