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旋之是故意夸张,但嬷嬷们视盛王为主,视陈郡为主妇人,也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陈郡用方先生,闵婆子还有两个嬷嬷,也是以礼相待,没有那种自由自在。
成云听了旋之的话,不等雪停,就随着旋之去了镇国公府严词敲打了三人一顿。
当然成云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他本也不是那样的人,就说了几句:“王爷当初交待的,你们若是忘了一干二净,难不成把你们家里人前程也忘了?我只有一句话,惹了郡主不快,王爷肯定不快,嬷嬷们看着办吧。”
他跟旋之敲打人,缘之则跑去陈郡面前将他们俩卖了。
陈郡笑笑,给了缘之一包饴糖,却没有去管成云怎么说,管多了非要把自己累死不可,再说她也并非管理型人才。
眼界不一样了,想法也有所不同,这要是在盛王府,她或许会被两个嬷嬷的想法左右,可现在是在她的地盘,遇到不想听的话,虽然不会直接动手打人,但听而不闻还是做的到的。
第二天,两个嬷嬷战战兢兢的过来道歉。
雪已经停了,就像大圣僧所说的,正好下了一天,父亲虽然没有回来,可也命人传了话,皇上在宫中留膳。
她的心情好,笑着对两个嬷嬷道:“正好成云并不回去,还想着你们几个在这边过年闷,我看不如直接去成云那里吧,过年的东西旋之已经送了过去,再缺什么,只管回来取。”
说完又狠了狠心,一个人赏了十两银子。要知道这十两银子都能支撑一天河州府集市的商人份钱了。
两个嬷嬷刚开始还以为她是嫌弃她们了,可没想到又领了赏钱,顿时放下心来,千恩万谢的下去了。
等她们走了,陈郡也松一口气,镇国公府的宅子是小了些,她住厢房不要紧,两个嬷嬷却不能跟着她住厢房,她先受不了,只好委屈她们去住小院子。
随着年纪长大,她越发的不喜欢热闹,偶尔的一些顽笑,也是极其短暂。
她越来越喜欢独处,喜欢一个人待着,这个时候,看看林兆和画的晟哥儿的画像,或者干脆就着书本查看那些农书,总不会太过寂寞。
过年的时候,镇国公全家进宫一起守岁。
两位公主没有出来,宋氏奇怪的问了一句,皇后这才道:“她们年纪也不小了,明年后年就要嫁人,趁机拘一拘性子也好,免得嫁了人,还当自己是娇客……”
宋氏觉得自己刚吃到嘴里的菜有点咸了,低头再看一眼自家闺女,正好看见她把自己面前的一碟青菜吃了个干净,顿时觉得更齁了。
宋氏的思绪不免跑远。
这闺女嫁人,连皇后娘娘都不能免俗,宋氏这里自然也是如此。
虽然她一再的表示陈郡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陈郡的将来还是日夜悬挂在她的心头,像陈雾,她就从了没有这样的担心。
闺女嫁人是给出去,儿子娶媳妇是招进来,感觉自然不同。
陈国宫里过年,也其实无甚意思——大家的胆子都被去年那场大雪给吓住了,皇上跟镇国公喝酒吃肉之余都不忘看天。
只有陈郡提前知道天气预报,把自己桌面上一罐子来自燕国的罐头吃了个干净,然后蔬菜之类的也都全吃了。
她不想吃太多,可没有歌舞,又无人喧哗,不低头咀嚼,难道要抬头发呆吗?
守岁完了,女眷们得以出宫回家,可镇国公跟儿子们却要留下,寅时中要祭拜天地祖宗,所以甭管天是否黑不溜丢的,大家就要往千华山那边赶。
陈郡早已困得不行了,回到家扑到炕上就睡了过去。
不用说,天不亮又要早起,她眯着眼勉强用冷水冰了一下才清醒了几分,再看母亲跟大嫂,却都精神奕奕,顿时佩服的五体投地。
来家里拜年的人很多,一拨接一拨,这是过年,不兴扫兴,宋氏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做,给上门的老太太端茶倒水,给磕头的小家伙们发果子派红包,
成云也带了两个嬷嬷过来,她发顺手了,一人送了一个出去。
上午一直忙到午时,来来往往的人都脸上带笑。
明明腊月二十八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可大家的表情仿佛以后永远不会有大雪了似得。
到了初三,留在河州府的侍卫回来一个报信:上官云过去了,而且酩酊大醉。
他这次是独身一人,深更半夜过去的,要不是借着雪色,庄园的侍卫们认出这是表少爷,差点就把他当成宵小招待。
但显然他的情绪不算正常,到了庄园就一直灌酒,侍卫们一看这才快马使人来报。
陈郡怕他出事,心里估摸着大概还是上官钰儿婚事的问题。
她想了想,还是跟宋氏说了。
宋氏一拍桌子:“这孩子太任性了!”然后又问陈郡:“你说这个该怎么办?给你大姨母写封信,叫人来把他拉走?这在你的庄子上整天喝醉酒也不像话啊!”
陈郡直接无语,怀疑上官云是不是大宋氏捡来的同时,也十分怀疑宋氏跟大宋氏是不是亲姐妹。
不过上官云的爱妹之心她还是十分钦佩敬服的,于是道:“要不把表兄接过来吧,总不能叫他一个人在庄园那边。”
宋氏眼珠一转:“不成,接过来对外怎么说?”假作沉吟:“放着不管也不行,你大姨母那话跟刀子似得,估计又怼他了,这万一他要是想不开,在你的庄子上出事也不成,可叫谁过去呢?你大哥大嫂明天就去你外祖家,阿哲这边,我打算趁着过年,多带他出去走动走动,看有么有想跟我们结亲的人家,他也到了年纪了,娶个媳妇管着,也免得整天跟个野猴子似得……,唉!不行,就北北去吧!”
陈郡正好想摆脱那些三不五时就借故来看她的宗亲贵人,闻言立即道:“要不我跟弟弟一起去?”
宋氏求之不得好吗?
连忙让陈郡去收拾东西,又叫了陈末过来如此如此交待了几句。
陈末不肯配合,她要挟道:“你瞧瞧你阿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有本事,你哄她吃肉啊,你说是叫她嫁人好,还是叫她出家青灯古佛的一生才好?又没有定下来,只是叫她多跟人处处……”
花了半天功夫,总算哄得陈末终于点头不情不愿的同意了。
陈郡以为自己是陪着弟弟出门,对于如何安慰表哥,她还在路上跟陈末演练了一遍,谁知刚到庄园,后头就来了一匹快马,说镇国公有事找陈末。
陈郡跟旋之缘之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陈末连庄园的门都没摸到就走了。
陈郡方才有点明白宋氏的意图。
不过上官云又不是失恋,他是受挫折,是妹控的心受到了伤害,她对这样的上官云,可是一点出手的打算都没有啊。
“来都来了,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幸好她去年搬家的时候,还留下些东西在这边,否则她们可要挨饿受冻了。
旋之缘之去收拾屋子,陈郡则去了上官云的住处。
门口守着的是庄子上一个老实巴交的仆妇,见了她,慌忙跪下行礼,陈郡叫她起来,问了几句上官云的情况。
“表少爷不叫进去伺候,只要酒水,已经喝了十几坛子了……”
“你辛苦了,麻烦去厨下要两碗面来。”陈郡说着,想起自己身上还带了过年的红封,也摸出来给了她五个:“家里有孩子吧,一个人一个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