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晌,白应魁才回过神来,招呼那个徒弟:“过来先把你师父扶进去。”又喊另一个帮手,把人一交,就想走。
却不想,刘梅一把扯住了白应魁的衣角:“大师兄,都到家门了,怎么能过家门而不入呢?你要是这样,我爹在天之灵,得多伤心啊?”
都提到死去的师父了,白应魁不好就这么拂袖而去,只能点点头,又回头看看许文岚。
许文岚倒是一脸笑容。
不管怎么样,先进敌营好好观察下再说,有什么危险,就该把它掐死在潘多拉盒里,千万不能放出去。
“婶子,你回头得好好训训马叔,让他不能这么老跑出去喝个烂醉——这男人啊,最听媳妇话了,像我爹,就最听我娘的话。”
听到许文岚的话,正在倒茶的刘梅手一僵,脸上的笑都快装不出来了:“这孩子,说话和大人似的。”
“是啊,我家文岚很懂事。”白应魁倒没觉察出两人不动声色的交锋,反倒笑眯眯地看着许文岚,一副自家女儿最好的模样。
看到这样的白应魁,刘梅更觉得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
可偏偏有火却发不出来,只能假笑。
许文岚却不体谅,直接钝刀子割肉:“婶子,怎么没见你家娃呢?”
刘梅再也装不出笑了,脸一沉,闷声道:“姑姑还没生娃呢!别叫婶子,你叫我姑姑好了。”
“那多不好,不管怎么说您都嫁人了……”许文岚笑眯眯地拈了块花生酥放进嘴里,含糊地道:“怎么不生一个玩呢?我娘说了,养孩子最好玩,看着一点点长大,就觉得……”
她话还没说完着,就听到“啪嗒”一声,却是刘梅碰掉了手边的杯子。
许文岚也知道自己这是戳着人痛处了,却装作不解:“婶子,你没烫到吧?”
“没……这孩子真懂事……”
言不由衷地赞了句,刘梅低下头去,捏着手帕抹眼睛:“大师兄是知道的,当初我爹把我嫁给马立三,我是不肯的,可爹说了去合过八字,说马立三是命中有子的,我这才答应嫁,就是为了给我们刘家留个后,不会绝了这门手艺……”
吸着鼻子,刘梅抬起头,因为激动而忘了掩饰,又现出点泼辣劲:“可没想到,什么命中有子啊?都不知道是不是马立三故意找了臭道士骗人,我们成亲都小十年了,别说儿子,连个闺女都没有!他根本就是个不会种蛋的阉鸡!”
任是许文岚来自现代,也被刘梅的话惊到。
哗!没想到现在也有这么悍的女人,不生育直接就把男人说成是阉鸡了。
就是在现代,一旦夫妻没有孩子,人还是习惯性把过错推到女方身上,只有女方检查出没问题,男方才会扭扭捏捏地去检查男科。
还有不少,女方有点小问题,背着包袱过日子,被甩了另嫁了没两年突然生了孩子的——那时候才发现过错根本就是在男方。
虽然担心刘梅会破坏她大爱的新家,但许文岚这会不禁对刘梅有了些好感。
这样厉害的女人,至少不会被男人欺负了。
刘梅越说越激动,抹着眼泪,望着白应魁的眼眸里满是情丝:“师兄,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同你说过的……”
白应魁忽地一下站起来:“弟妹啊,你去照顾照顾立三吧,我还是先回去了,不打扰了。”
走什么啊?这还叙旧日情呢!怎么也得让我听完下半场啊?
许文岚磨磨蹭蹭地起身,刘梅也果然没让她失望地起身相拦:“师兄急什么?在这儿吃了饭再走吧!”
“不了不了,我家大儿子还在集市等着呢,怕等急了……”白应魁一把扯过许文岚,几乎是逃似地往外奔。
刘梅在身后凄厉地叫:“要是当初你答应我,我就不会这样啦!师兄,我恨你、恨你……”
哇!好琼瑶——
许文岚一个劲回头,直到看不到刘梅那张满是凄婉神情的脸才回过头。
“爹,你惨了……”
寒冬腊月天,白应魁的汗都下来了:“这孩子,说啥呢?我可啥事都没做……”
看许文岚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白应魁难堪地别过脸去,半晌才叹息道:“你这孩子,怎么精得跟妖怪似的?小不点一个,什么事都清楚儿的……”
“那是!我是仙宿转世,前知八百年,后知八百年,地上的事我是全知道,不过嘛,天上的事我也就知道一半……”
一听许文岚侃大山,白应魁就乐了,原本的紧张一散,说话也自然了:“哪怕是当年我和她也没什么,只不过我离开时,她拦下我,在后院里和我说了些话……”
似乎是在回想,白应魁晃了晃脑袋:“反正吧,当时我是记得够呛,这会儿也记不全她都说啥的,总之就是让我别走,那哪儿成啊,我还得去你娘家定亲呢!”
“所以说,您当初是选了我娘呗。”许文岚嘻嘻一笑,睨着白应魁刮着脸皮嘲笑道:“你得告诉我娘,说当初你是放弃了当铁铺老板的机会,可见多喜欢她了……”
“这丫头,哪儿有你这样的,尽挂嘴边,也不怕人笑话。”白应魁失笑,又摇头:“你可别和你娘乱讲,省得她瞎寻思。我啊,和你娘……”
没有继续说下去,白应魁只是笑,许文岚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白应魁脸上的笑,一路上就没停过笑。
因为出了这桩事,白应魁不让许文岚再去卖茶叶蛋。
那意思避避风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省得马立三找麻烦。
反正眼看着就大年三十了,许文岚也就答应了,还劝白应魁也避避。
白应魁却没答应。
最后两天,家里缺炭的这会都急着让送,正是炭行最忙的时候,他再怎么也不会为了避麻烦就让黄老板作难。
许文岚心里惦记着这事儿,却不好和家里哪个人说。
这一天都没放下心过,一听到动静就趴门边看,可等到下晌饭时,还没见白应魁回来。
冬天黑得少,吃完下晌饭,也就不到五点的样儿,天就已经黑了。
许文岚的心提了起来,端了个板凳坐在门口,就等着白应魁。
“文岚,怎么还在门边呆着,上炕坐,暖和。”朱氏笑着扯了她一把:“你爹一定是货太多了,才没回,不怕……”
“娘……”许文岚迟疑着,不知是不是该说马立三那事,就突然听到外头有人大叫:“这是白老大的家吗?”
许文岚忽地一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