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毒?你问我我问谁去啊?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许文岚气鼓鼓的,却没说话,只是端起了茶盏,一饮而尽,那气势,不像是品茶,倒像是喝酒,还是和人拼酒的喝法。
有毒也先毒死我!不过想想,你们好像也不至于毒死我!不管到底是为什么监视我,也不管你们到底是善意还是恶意,我这个人对你们而言,一定还是有用处的,要不然,也不至于费那个劲了,先是张先生,再是你沈老板,还不知道有没有别人,但既然费了那么多心思,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毒死我呢?
仰着头,许文岚和沈老板对视两息,沈老板笑着转开目光,似乎是已经看明白许文岚想表达的意思了。
许文岚一开始还真是怕有毒,要是毒到了姥爷可怎么办?
可转念一想,还真就不怕他们下毒了。
就算是有恶意,想对付她,也不必用到毒,更何况是这么明和张胆地下毒。
心意相通,白胜文转过脸看看许文岚,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端起茶盏,细细品尝:“是大红袍——看来茶叶是先生带来的……”
张先生一笑,还真是答了他:“不是我带来的茶叶,我的茶叶是沈兄送的。”
一句话,坦然承认他和沈老板相交甚密。
白胜文目光忽闪,忽然就低叹了一声。
张先生微笑,饶有兴趣地看着白胜文,似乎是等着他说话,想看看他会如何决断。
站起身,白胜文深施一礼:“先生,这四年多全靠先生悉心教导,才有胜文今日,此恩此德,胜文此生难报,但——请恕胜文只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弟了——从今日起,先生还是逐弟子出门墙吧!”
眼底仍是带着笑,张先生并没有动怒,反倒温言问:“为何?是想我逐你出门墙?还是你要弃我这个恩师于不顾?胜文,你觉得我教你的东西你都学会了?还是觉得为师已经没有什么本事可教你的了?”
“不是,”白胜文沉声道:“恩师所教,胜文能会十分之一已经很不错,还有许多学问胜文还没向先生请教,可——还请先生见谅。”
“你可知道我虽然致仕,可朝中旧日同僚、好友仍是不少,你若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会悉心助你,帮你广人脉,助你飞黄腾达——白胜文,你如今说不再做我弟子,可是要后悔的。”
张先生说这一番话时,笑容更盛,目光更是望向许文岚。
许文岚也有些急切,伸手来拉白胜文的衣角。
白胜文却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又施一礼:“学生不悔。”
“好一个不悔!”张先生大笑:“白胜文,你真的就因为一个许文岚,就肯放弃大好前程?你不觉得自己是大错特错吗?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事业,是前程,是掌握在手中的权力,不是区区一个女子。”
“先生说得不错,男人的事业、前程都很重要。”白胜文笑着点头,表示赞同,神情坦坦荡荡:“可是,那是别的男人,不是我——文岚,也不是先生所说的‘区区一个女子’旁的女子与我何干?”
声音稍顿,白胜文又道:“我不知先生与沈老板是否与文岚家人有故,也不知先生与沈先生在黑水所图何事,但今日,我护定了文岚,若先生图谋不轨,那胜文也只能请先生宽恕了……”
“言下之意,我若是要害许文岚,你也要不顾师徒情义,害一害我这个先生了?”张先生低声问,声音不高,却自有威慑之势。
白胜文却是毫不犹豫:“请先生见谅。”
恩师与她,他选择了她——且这样绝决,毫不犹豫。
许文岚咬着唇,握住白胜文的手,低声道:“何必……”
不必如此绝决,张先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未露出半分端倪,也未必就是要害她。
白胜文却是无言,只是对着许文岚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劝。
知道白胜文心意已决,许文岚垂下眼帘,不再作声,只是手却是紧紧握着他的手。
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双手,张先生忽然一声低叹,竟是转过头去看着沈先生,低笑道:“你看,谁说女子就未必有眼光?有些女子,眼光一流呢!”
沈老板笑着点头:“眼光倒未必是一流,但胆子却是大得很呢!”
说着话,竟是慢慢自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冷笑着把刀放在桌上,沉声道:“白胜文,你家先生曾赞过你少年城府,颇有心机,我看你是觉得我二人与文岚有故旧,这才做出这般情态吧?这样的有情有义,做与谁看?我也不怕与你说,我们是和文岚家有旧交,但这个旧交还真不好说是恩还是仇,左右你也是要护着文岚,那不如就拿你第一个试刀……”
话音方落,已经横刀刺来,许文岚一声惊呼,白胜文却是已经顺手把她带到身后,紧紧护住,许文岚还要往前挣,刀却已近身,就连近在咫尺的朱老爷子也似救不及,竟是没有出手。
千钧一发之际,白胜文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只是紧紧护住了许文岚,可偏偏,利刃已到喉间,竟突然顿住。
沈老板看着白胜文,目光微闪,竟是突然哈哈大笑:“好小子!你的胆色也不小——好样儿的!”
拍了拍白胜文的肩膀,他看向许文岚,微笑道:“文岚,我二人与你祖父……”
他还没说完,许文岚已经急急开口:“沈老板,你不必说下去了!你和张先生可能与我家有旧,但那些事我早就忘了,而且现在什么都不想想起来——你们是谁,或是我那位你们提了又提的祖父是谁,我都不想知道!多谢啊!你们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关照,我许文岚领情。但也仅此而已!你们只用关照到今天就可以了,以后就不劳你们费心啦!请你们现在就离开——多谢,不远送了!”
话说完,许文岚伸手一拉白胜文,又喊朱老爷子:“姥爷,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