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文一怔,还没有反应,许文岚已经笑开了,扯着白胜文的胳膊大叫:“太好啦!中了中了……”
中年男人脸色发青,瞪着白胜文的眼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白胜文也没趁机怼男人几句,只是拱手道:“兄台……”那意思是麻烦你让一让路。
男人却好像被白胜文这一声惊醒,涨红了脸嘶声叫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别看你过了县试,可未必就能过府试,一个毛头小子,还敢这么张狂,我等着看你府试时哭……”
白胜文只是扬了扬眉,好脾气地笑了下,许文岚却是气得竖眉冷喝:“啊呸,看你年纪大,给你三分尊重,你却非要让人打你脸才开心是吧?你连县试都没过,哪儿来的脸来说我哥啊?还看他哭,我看还是你自己先哭吧!连老婆都要带着孩子回娘家了,你老哥儿一个单着过下半辈子吧!”
许文岚骂完还觉得不解气,又故意吐了口唾沫,才扯着白胜文绕过中年男人挤进了人群。
回头看了眼,白胜文苦笑道:“你这张刀子嘴啊,看把人说得跳了河你可怎么办?”
一掀眉毛,许文岚冷哼道:“他要有那血性还倒好了,也不至于让老婆养了二十几年,都不知道脸皮是不是比城墙还厚了,哪能被我说几句就跳河呢?”
挤进人群,还没看到榜单,倒先看到了白应天。
看他一脸喜气,正和身边几个书生有说有笑,想来也是过了县试的。
不过许文岚和白胜文都没去攀关系,没事给自己找那个不自在干什么,凑到榜下,在白胜武的指点下,两人一下就找到了白胜文的名字。
不前不后,正处在中间位置,倒是取了个中庸的意思。
许文岚还觉得要再前些更好,白胜文却是直道:“这样好,不高调不会引人注目。”
怎么会不高调?
黑水县考生有两百多个,可取中的连二十都没有,其中还就属白胜文的年纪最小,这会两人一凑前,就有不少人盯着他看,甚至还有人上前来攀关系,大赞白胜文是少年才俊。
“不过是县试,要说爬山,连个山脚都算不上呢!有什么好得意的……”听得正乐的许文岚扬起眉,扭头看去,等看到是白应天就更生气了。
“这话不能这么说,我哥可才读了一年书,就能过县试,照我说就算不是天才,也离天才不远了,不像有些人,读了七八年书,连县试都考了三四回,这才头回过——要说爬山啊,我看这人大概真是十年八年还得在山脚下晃悠呢!”
“你……”白应天大怒,想要骂人,却被身边的人扯住:“唉,白兄,和一个小女子计较什么?显得多没风度……咱们去喝酒,喝酒——上次在绮香苑,你不是说想听春梅姑娘唱曲儿吗?”
白应天被人扯走,走得远了他们说的话就只能听个模模糊糊,可就这,已经让许文岚想吐口水了。
白应天这家伙,比刚才那个男人还让人恶心,家里人供他念书,不好好念反倒拿着那钱去鬼混。
他才多大?现在也不过才十六,去年就已经留连那种地方了,一身的力气都花在那脏地方,满脑子情色,哪儿还有心思去读书呢?
脑子一转,她就扭头去看白胜文,白胜文抬头看她,一脸懵懂。
眨巴眨巴眼,许文岚扭过头去,有些好笑。
她在乱想些什么啊?白胜文可不是白应天,才不会那个样子呢!
虽然才十三,可是白胜文却很有自制力,小小年纪过了县试,却没半点张狂的意思,除了去郭布罗府上谢师外,照旧还是每天读书写文,准备四月份的府试。
用他自己的话说,县试能过有一半是运气,府试就只能看文章了,他到底读书时间不长,有些经义都还半通半不通的,也只能现在临阵磨枪了。
白胜文肯上进,白家人自然都是高兴,也不扰他,就连开春开始划线计划打地基都没有让白胜文跟着回靠山屯。
打进了二月,天气就越来越暖,三月中旬时,雪融冰化,草萌柳生,连婆婆丁也露了尖尖。
这个时候,有些人家已经开始翻地,准备种春麦了。
白应魁惦记着种春小麦的事儿,想要撇下铁铺两天回来专门翻地,许文岚却是一个劲摇头:“不急不急,还有好些天呢!爹,地不用你翻,不会误了春小麦的……”
听得直眨巴眼,白应魁有点不明白,白慧儿却是直乐,扒着朱氏的耳朵小声嘀咕,朱氏微张了嘴,忍不住道:“那哪儿行啊?不好吧?”
许文岚直乐:“有啥不好的?咱们又没求着谁来帮咱们,可要是有人好心帮咱们干活,那还不好吗?”
白应魁听得糊涂,碰了碰朱氏,朱氏呶了呶嘴,只是小声道:“过两天再翻地……”
可是没等两天,就真的有人来帮着白家翻地了。
白应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来找白应魁,白应魁听得都怔住了,白应福急得直扯他:“大哥啊,你还不快回去看看!你看看,我早让你把地让两亩出来给我种,你又不肯。现在可好,人家直接就占了,看你这回咋办。”
“咋办?谁、谁占地啊?”白应魁听得莫名其妙,等到了地头,才知道还真有人想占他的地。
老林家的,老王家的哥俩,还有张嫂子家,几户人家用了两头牛,正在耕地。
白应禄站在地头上,阴着脸:“我说你们这是干咋?这地是我哥他们开出来的!你们咋个好意思就跑来占呢?”
张嫂子一镐砸碎土块,直起腰来大声回道:“啥占不占的?这地本来就是没主儿的,去年你哥抢了先耕了一年,已经占了便宜,我们大家伙也没谁说啥呀?咋的,他占了一年便宜还没够了?别人先种,他还不乐意呀!?”
气得脸都青了,白应禄一张嘴,正要骂人,冷不防后头白应福已经到了身边,一把扯住他:“大哥来了,让大哥和他们说……大哥,这地不能让他们白种,就算是让给他们也得要点钱才划算……”
看看算盘打得精的白应福,再看看地里停下手里活,一脸警惕神情看他的乡亲,白应魁还真不知道说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