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把这些年的事儿都一一和孝和公主说了。
从她不知怎么记不大清从前的事儿,被白家收养,到这些年做了小生意,还有和白胜文订亲的事儿都和盘托出,听起来毫无隐瞒。
可是许文岚其实还是有所保留的。
像是和绅家人的死,她没讲;那个所谓的什么宝藏,她没讲;京里的那位苦命的姑姑的死,她没讲;丰绅殷德的死,她更没讲。
七分真三分假,许文岚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那么实在到啥都爆光在孝和公主面前。
至于跑来求救,也只说好像是有便宜爷爷的仇家追杀她,还有她当初可能也算是个逃犯,到底不便,只求公主救一救她。
倒不是许文岚故意耍心眼儿,而是这事儿真没法说。
怎么说?她能告诉和孝公主:我们全家都是被你兄弟害死的!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宝藏,你的儿子、你最爱的老公也被你兄弟害死了!
她要这么说,那就是真傻了!
就算是乾隆最宠的女儿,打小就被娇宠着长大,可在皇宫那样的地方长大,又是和中堂的儿媳妇,和孝公主怎么可能是朵清如水的白莲花?
就算是表面上一句话都不说,可是对那些事,和孝应该心理清楚着呢!丰绅殷德为什么会外派出京?又怎么会突然死在任上?还有嫁入宗室的那个小姑子怎么就会死了?和孝都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甚至许文岚还怀疑,关于所谓宝藏一事,和孝也是知道的。
可是这些她都不能说,只是可怜兮兮地卖惨,外带把自己说成一只被大人物一根手指就能捻死的小蚂蚁。
像她这样的小人物,哪怕就是日后再有钱,也对大清朝没有半分阻碍,谁像过蚂蚁能撼大树的?
所以,看在她这么可怜又这么渺小没用的份上,就当她是个屁放了吧?要真是揪着她不放,那才真是脑袋被门弓子抽了和自己找不自在呢!
当然,后头那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一想。
反正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那些话,到最后和孝会不会帮她,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和和孝卖完惨,许文岚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公主府里了。
倒是没人怠慢她,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特意送来新衣裳、新首饰,只要许文岚没打算迈出她在的这座院子,就没人拦她。
看起来是真的贵客,可许文岚很清楚,她这是半软禁,不见她往门口走几步,守在门口的小丫头就紧张起来?
特意试了几回,知道和孝公主并不想让她出院,许文岚也就老实了,没再特意试探。
还真就像是安了心就这么在公主府住下似的,天天笑嘻嘻的,还和小丫头们有说有笑的,谁知道她心里火烧火燎的都快被烧焦了。
被困在公主府,暂时是安全了,可以后呢?不行,她还是得想法子出去……
靠在廊下,许文岚抱着暖炉,眯眼看着半门的门,门就那么开着,她只要跑快点就能跑出去,但……
微微侧过脸去,许文岚竖起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外头的确是有笑声。
是少女放肆而娇纵的笑声,这种笑声绝不会是那些丫头仆妇能发出来的。
照她之前进府时看到的,那些丫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用说是大声说笑了,能在公主府这么笑的,那就只能是公主的女儿,她的堂妹……
眼珠一转,许文岚也不往门口靠,只是笑着招呼小丫头们过来:“姐姐们,这天天在院里呆着,实在太闷了,不如咱们找两只键子来踢吧!赢了的,我出彩头!”
几个丫头互相使眼色,大概是觉得许文岚的要求并不算过份,又没想逃出去,不过是踢个键子也不是不可以吧?
就有个丫头笑着应了声,果然转出门去,过了不一大会,就找了几只鸡毛键子来。
许文岚自己也是个高手,拿了键子,不过几个花样,就让一群丫头连声尖叫。
有许文岚做样儿,一群小丫头也放开了,不一会就玩得兴奋了,欢笑声一片,随风送远。
还是许文岚最先留意到院子外头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她只装作看不到,照样欢笑,脚下键子忽上忽下,穿花蝴蝶一般勾着人眼球。
果然,那个小丫头在门口看了会儿转身就跑了,不一会儿就引来一个穿着火狐皮裘的小姑娘。
一院子的小丫头吓得跪了一地,许文岚却仍是笑盈盈地看着她。
两人相视久久,那小姑娘才收起惊疑不定的神情:“啊,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我的什么堂姐是吧?”
许文岚闻言而笑,看来公主根本就没提她,只不过公主府这么大,多嘴的绝不只一个人。
“我叫许文岚,你呢?要不要一起踢键子?”
等到和孝公主知道消息时,许文岚已经和漂亮的小表妹亭玉玩在一起,好得和一个人似的了。
许文岚自然是刻意讨好,但又不是那么浮于表面,至少,非但没让小姑娘觉得她烦,还觉得这个果然是表姐,不像外头那些人那么献媚。
“是个聪明女孩,就和她叔叔一样……”
和孝公主一声低叹,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到底没让人带走亭玉,倒是过后不再拘着许文岚只能在一座小院里,甚至还在房里设了小宴,让许文岚和亭玉一起用膳。
过了两日,和孝才和许文岚说:“不如文岚就留在我府上吧,也和亭玉作个伴,你们是亲堂姐妹,又处得好,在一起岂不快活?”
许文岚笑笑,柔声道:“婶婶的美意,文岚心里感激,可——我到底是订了亲的人,不好舍下他……”
和孝就笑了:“你不过感念白家曾在患难中收养你的情份罢了。说起来,白家不过是农 户之家,配不上你的身份。”
“我是什么身份?”许文岚失笑:“婶婶,说句不好听的,我不过是犯官之后,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可言?再说了,我与他,不是感恩……婶婶一定会明白的,就像婶婶对叔叔一样。”
和孝闻言不禁皱眉,看了许文岚半晌,才道:“你若留下,我自会护你周全,你要是走,我可就不保证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