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昱没有立刻把明兰的信拿给许文岚,而是望着她。
被看得有点发毛,许文岚转头去看白胜文,带着点求救的意思。
白胜文笑笑,冲着许文岚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许文岚却一下子就觉得安心了。
看着承昱,她落落大方地笑着伸手。
承昱目光忽闪,笑了笑,到底还是从袖袋中取出一封信。
信封着口,许文岚可以肯定承昱没有看过信,可是她接过信却没有看,而是笑道:“承昱大哥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好了。”
明兰对这个同母兄长可是信服得很,有什么事一定会和他说,再加上承昱看她的眼神,许文岚可以肯定,承昱一定是知道她问明兰的事。
果然,承昱看着许文岚,微微笑了起来:“你想找的那个人,我比明兰更熟悉,而且如果由我出面,会比明兰出面更顺利,只是——你得给我个理由。”
我为什么帮你?等你来说服我。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许文岚听明白承昱想说的话了,垂下眼帘,沉吟片刻,才道:“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你——请明兰帮我,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她会愿意帮我这个忙。可是对你……”
和眼前这个少年,说什么恩情那就是笑话,至于什么友情——他们之间哪儿有呢?
没有情义,那就只能谈利益,可是她和郭布罗承昱又哪里来的利益?
“那件事,对我和我的家人来说,至关重大,可是对承昱大哥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当然,不能因为是举手之劳,就要求你不求回报地帮忙——不如这样,以后我做生意都算你一成干股,也不要你出本钱,坐等年底分红——这样可以吗?”
问完了,许文岚有些忐忑。
今天承昱在黄老板面前的威风,大家都看到的。
虽然承昱是比他们大,可是黄老板那样毕恭毕敬却不是因为年纪,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郭布罗家的大少爷,身份何等尊贵?身家又何等丰厚,她那一成的分成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她那生意现在连个影都没见着呢!
对上承昱似笑非笑的眼神,许文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张地抿了抿唇。
承昱的眼神并不算亮,一双黑眸有种让人看不透的感觉。
对视了半天,许文岚仍然没有看出承昱在想什么。
有些懊恼,口齿微动,虽然没发出声音,可许文岚却在心里暗想“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啊”,许文岚觉得承昱有点像在现代见过的那个领导,常常露个让人看明白的表情,说话似乎总是慢半拍,慢声细语的,不是反应慢,而是要在心里把要说的话过上好几遍才会说出嘴。
她想,大概承昱这辈子都不会有冲动莽撞的时候吧?
“你不和我说说交情,讲讲情份,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因为情份而帮你呢?”似乎是知道许文岚在想什么,承昱终于开口。
看看许文岚,又看看白胜文,他温声笑道:“你忘了,现在胜文和我是同窗吗?难道这不是情份?难道我就那么不入你们的眼,不配做你们的朋友?”
“承昱大哥在开玩笑,你要再不入我们的眼,还有谁能入?”许文岚想都没想,直接就笑起来,只是话说完,又觉得莽撞了:“呃,那个承昱大哥真觉得我们是朋友?”
真的把他们当成朋友?那之前白胜文带冷馒头被人笑时他怎么不出手相助?明明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或者,不教训那些半大少年,天天让白胜文和他一起吃饭也是一样的……
不,是她想得太多了。
许文岚晃了晃脑袋,暗恼自己有点贪得无厌。
能拜明师已经是幸事,怎么还能要求更多?
“升米恩,斗米仇”,难道她也要做俗语里说的那种不知好歹没有良心的人吗?
又是自责又是懊恼,许文岚这会儿工夫忙得欢,完全没有留意到承昱和白胜文看她的眼神。
嘴角牵了牵,白胜文转向承昱,笑道:“能听到承昱兄这番话,胜文深觉荣幸,如此……”深施一礼,他和声道:“虽然厚颜,但求承昱兄出手相助。”
承昱坦然受了一礼,笑道:“既然要我帮忙,还请二位和我说说具体情况,总不会是要做什么坏事吧?”
“绝对不会,”许文岚急道:“就算是做坏事,也会是我去做,怎么会让明兰做?”
承昱微微一笑,淡淡道:“家母早逝,我只得明兰这一个亲人,紧张了些,还请文岚小妹不要气恼。”
“不会,我理解,如果是我,我哥也会护着我。”许文岚笑笑,心道若不是怕我利用明兰做坏事,你又怎么会把事情揽在身上?
不过这样也好,明兰的身份虽然是有了,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豪门大户规矩大,平时出入不方便,而且——比不上承昱的狡猾腹黑。
这么一想,承昱主动要求入伙,还真是他们的幸运。
盯着承昱,许文岚坦然道:“承昱大哥,我可以保证我们不是要做坏事,但你也得保证,绝不会把这件事向外泄露半分。”
承昱失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得了他的承诺,许文岚立刻就笑了,拉了一把白胜文,笑道:“哥,你应该记得正月十五咱们看花灯的事儿吧?”
一说到那天晚上,承昱不禁扬眉,抬眼看了看许文岚,似笑非笑的。
许文岚不禁有些脸上发烧,故意咳了一声,只装自己没想起火烧毛裘那事,当时承昱没发作,可想来那件毛大衣总是被火燎着了吧?
“那个被人追着的女人——我是这样想的……”
压低了声音,把想法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许文岚说完之后,才有点忐忑不安地看着两个少年。
白胜文捏着拳头,有些兴奋,但却没有立刻发表意见,而是看向承昱。
小少年是聪明,可是所经历的事却不及承昱,他自己也清楚这点,所以自入了郭布罗家的私塾之后,就一直在向承昱学习,不是开口请教,而是时时关注留意。
承昱半垂着头,手指轻敲着炕桌,过了半晌才道:“这个计划也算不错了——是你自己想的??”
许文岚点头,热切地看着承昱:“怎么样?可行吗?”
“嗯,可行是可行,但其中还是有些纰漏,不过不要紧,我们来补齐这些纰漏……”承昱笑笑:“既然我也入伙了,那咱们就把这事做到尽善尽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