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打脸?这就叫打脸!
白老爷子心心念念拱着、护着,想要倚靠的白应天没有考中,反倒是在白老爷子心里根本不看中的白胜文却一举考中了童生。
而且一个是读了四年书,另一个却是只读了一年,差距之大就连不大识字的白老爷子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要是只读一年书就能中童生,那他那老儿子这四年都干啥了?
一想到这问题,他就想起了昨个儿许文岚说的那话。
好嘛!他带着一大家子省吃俭用供老儿子读书,他倒好,居然拿着家里的血汗钱去逛青楼,嫖女人!白家几辈子也没有这样的人啊!要是祖宗在地下知道竟出了这么个不肖子孙还不得从坟里气得跳出来?
心里恨得不行,白老爷子看白应天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李氏一眼扫到忙把仍在发呆的白应天拉到身边,嚷起来:“这一定有鬼!这里头有鬼!要不是弄错了,那就是有人作弊了!”
她这么一喊,朱氏气得脸都青了:“娘,你可不能瞎说话呀!这种事怎么能乱讲呢?”
王知礼也跟着皱眉道:“白大娘,要是作弊是那么容易的事,那你家应天咋就没中上呢?那么多官兵看着,又有考官盯着,进门都得搜身的,哪儿会有那个机会呢?胜文,你别往心里去,你奶他不明白……”
这是当众削了李氏的面子,李氏脸一沉,还想仗着岁数大顶两句,没想到白老爷子直接就道:“可不是不懂,他娘,你一个妇道人家,连字都不识,搁这儿瞎说个啥?”
“我咋是瞎说呢?我……”李氏话都没说完,就被白老爷子一把扯开了。
赔着笑脸,白老爷子冲着那差大哥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家老婆子是嘛事都不懂,就在那瞎胡咧咧。您海涵,就当她那话都是过耳风,可千万别当真……”
说着话,已经从口袋里摸出十来文钱递过去:“还要多谢您来报喜!”
刚收了足有两钱银子,差大哥哪儿还看得上这十几文钱,不过钱总是钱,还是要收的。
把钱往手心一抄,差大哥露了点笑脸:“我就是一报喜的,你们说啥那都不关我的事儿……”
那意思就是你放心,我不会回去乱讲的。
白老爷子这才松了口气,又招呼白应魁:“老大,这样的大喜事,咱们得贺贺!走!回家,让老三去买酒买肉,咱们爷三儿得喝个痛快……”
啥意思?老爷子你失忆了?忘了刚才签了个决绝书的事?
许文岚口齿微动,到底还是没有把嘲讽的话说出口。
虽说写了决绝书,可是对白应魁来说这还是自己的亲爹,也是白胜文的亲爷爷,她要是把话说得太狠,只会让白氏父子难过。
朱氏却是没好声气:“我家男人这会儿可喝不了酒,二宝,扶你爹在车上坐好,咱们还得去看大夫呢!”
抢了他们的新房子,朱氏反倒没有这会恼——还是亲爹吗?没看到那腿上还带着伤呢吗?
这会儿想拉关系了?刚才干什么去了?再说了,就是拉关系也没拉在正地方,连伤都不知道问一声,还喝什么酒啊!?
推了白胜文一把,朱氏又招呼许文岚,也不和白家人多说,只向王知礼招呼一声,扭头就背对着白老爷子了。
白老爷子还想说什么,车却已经动了,只能往旁边闪了下,急着叫道:“大宝,你明个儿和你爹回来啊!”
白胜文笑着挥手,却没有应声。
朱氏低哼一声:“连家都没了,还有啥好回的!既然决绝了,就别想着又贴上来……”
说着话,她定睛去看白应魁,见白应魁只是低着头不吭声,忍不住问:“是不是疼得厉害了?头晕吗?”
白应魁忙摇头,苦笑了下却不作声。
等到了地头,在医馆看了大夫,朱氏跟着大夫往前堂抓药时,许文岚隔着帘子听到白应魁在小声和白胜文道:“以后要是你爷有啥让你帮的,要是不太为难,就帮把手吧!我、我——到底是我不孝……”
说到最后,都带了哭腔。
许文岚呶了下嘴,想吱声了,但转念一想却又把到嘴边的话缩了回去。
她可以觉得白应魁拖泥带水,没有魄力,明明知道白家人是想利用他还要舍不下那份亲情,但如果换位思考,白应魁要不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对她这个捡来的孩子那么好?!
白家虚假的亲情,与她是毒,可是在白应魁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情意。
这话许文岚瞒了,没和朱氏说,可是朱氏其实心底里也是清楚的,自己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和他做了十几年夫妻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不过不说罢了。
儿子中了童生,怎么能让那些扫兴的事坏了这份欢喜?
让两个儿子先坐车陪着丈夫回家,又留王家大小子王长青在家吃饭,朱氏带着许文岚去菜市买了足有五斤肉,又买了精白面,难得奢侈的包了猪肉大葱的饺子。
“咱今个啊,吃纯肉馅饺子!管够!”
喜得白胜武直拍手,想想又问:“娘,要是我哥中了秀才,那咱们吃羊肉馅饺子吧?也纯肉的!”
真是容易满足!
许文岚听得直乐:“那要是二哥你也考个武举,当个大将军呢?咱们还不得吃龙肉馅饺子啦?”
白胜武一扬眉,直接道:“请你吃驴肉馅的!”
“啊?”
“不是说了,天上龙肉地上驴肉吗?抓不着龙还抓不着驴给你吃嘛!”白胜武嘻嘻一笑,半点没有因为许文岚的调侃生气。
只是转头看看白胜文,他又嘟嘴:“不行!大哥都中童生了,我也得加把劲,怎么着大哥做官时我也得当上将军啊!明个儿就去姥爷家住去……”
“别两天半又回来了……”灶房里的白慧儿吐糟,听到外头有敲门声忙去开门:“是不是我大姨过来了!”
听到外头白慧儿说话声,许文岚也站起身要迎出去,还没走出去,就听到白慧儿叫“爷”。
躺在炕上的白应魁忙起身:“爹,你咋来了?”
白老爷子扬声叫道:“我是你爹,这么大喜事,我咋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