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草儿问得认真,许文岚也乐于回答:“棉线是比羊毛线好纺,可满大街都是卖棉布的,咱们自己纺出来又能卖几个钱?”
眨巴眨巴眼,白草儿小声问:“那你这个羊毛线是再织成羊毛布?是不是和那个羊毛毡一样啊?又硬又扎的,怎么能往身上穿呢?谁买啊!?”
许文岚哈哈一笑:“谁说要织成羊毛布了?你放心,绝对不会像羊毛毡一样扎人的。虽说现在还没做出来,但我想这从来没有过的东西肯定还是能卖得好的……”
不管什么东西,新鲜出奇才最吸引眼球,许文岚对毛线生意还是抱了很大希望的。
一听到会卖得好,白草儿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道:“能好成什么样?就和你做的那个北糖一样?”
许文岚笑睨了眼白草儿,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抿了唇,白草儿低下头去,半晌都没有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许文岚也没那个心思去和白草儿说话,只回院里盯着二叔干活。
干叔手把快,一架纺线机看样子一天就能改完:“二叔,要是没有原来的纺线机,让你自己做一台,大概得多长时间啊?”
白应禄瞄她一眼,挺了挺胸膛:“要我一个人,就慢了,大概总也得五六天的样子吧!”
许文岚“哦”了一声,想想又问:“那要是多雇几个人呢?二叔,这纺线机要是计算成本,你大概多少钱能卖呢?”
眉毛一掀,白应禄哼道:“你瞧不起我是吧?就帮你们做点小玩意儿,还要钱?你二叔是没本事,可也不会赚你们小孩家家的钱……”
哟,原来不是没脾气,而是藏起来了。
许文岚嘻嘻一笑:“小孩家家的就不是钱了?二叔,你是怕人说你占我们便宜咋的?您放心,生意归生意,和您是我二叔有啥关系?再说了,您说小玩意儿,是,帮我改这一台是小玩意,可是我要是要个百八十台呢?”
白应禄一惊,瞪眼看许文岚:“丫头,叔知道你赚了点钱,可是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谁家赚钱容易啊?有钱就攒着买地,说到底,地才是根本,劲尽祸害啥呀?”
许文岚一笑:“二叔,知道您怕我乱来,可您放心,我啊,可不是乱来。说真的,您帮着算算,这纺线机一台多少钱?别和我说纯成本,您啊,到时得雇人,自己再赚一点钱——别发火,就算是您不想和自己侄女扯上钱,可还不吃饭了?做活儿那自然得赚钱,您也别说别的,少赚点就啥都有了……”
张了张嘴,白应禄到底还是没有再拒绝,只是小声嘀咕:“胡闹,乱来……”
许文岚也不恼,只道:“二叔,您想啊,要是我爹娘没松口,那我们敢来找您吗?为啥跑到哈拉来找您,那不也是想着这纺线机不能让外人偷师吗?这么着,二叔,您要是心里还觉得不得劲,那以后要是您把纺线机卖给别人,每卖一台提我一成钱,多卖几台可不就把您赚我那钱还回来了?”
她这话,白应禄听得直乐:“啥玩意儿啊?还别人上我这儿买?咱大东北的,谁像你似的傻了吧叽的还纺啥羊毛线……咳,我也不是说你傻啊!说真的,叔可不觉得你们这什么羊毛线也卖出啥钱。”
许文岚也不恼,只道:“这能不能卖钱您别管,就告诉我这纺线机要是您来做,卖我能多少钱一台就中。”虽说纺线机是经由她和白胜文改良的,可许文岚没想和二叔说什么技术之类的话。一来这个东西之后是瞒不住的,二来也算卖个人情给二叔。
看许文岚说得认真,白应禄也不禁认真起来,看了她半晌,才点头:“中,我回头算算。成了,你也别撂这看了,再一会儿我就安好了。”
许文岚点点头,转去灶房帮王氏的忙。
王氏偷眼看她,显然是已经听到她和二叔的话:“文岚,那个纺线机以后真有人买?”
许文岚点头:“肯定有人买的。”
吁了口气,王氏小声道:“要真有人买,那你二叔也算能有个固定的活计,到底今个儿东家明个西家的做活,不是个办法。”
许文岚头一偏,想了想才道:“二婶,二叔没想过要自己开个木匠铺子?虽说现在一般人家盖新房子都会找人打家具,可也有那多年老宅想要换个家具啥的,要是自己打了家具在店里卖,也未必就没有人上门买啊?”
点点头,王氏叹道:“你说的倒也是,可是你二叔啊,总是觉得庄户人家出身,地是根本,就想攒着钱买地。像我们现在租住的这铺子,也是我好说歹说他才应了开铺子的。”
许文岚一听王氏这么说,也就笑了笑没再往下说。
这年头的观念都这样,觉得土地才是根本,所有的农民都是这样,哪怕搬到城里住,可是心里还是念着要有块地,不能说二叔的想法不对,就是她,不也还买了地吗?
快到晌午,王氏的饭都摆上桌了,白氏兄弟还没有回来,王氏就几次催着草儿在门口看,草儿连看了几次,终于嚷道:“我哥他们回来了……咦,还跟着个……”
可不是跟了个尾巴回来,迎出去一看,许文岚还奇怪怎么陈安居然跟着回来了呢?
冲着白胜文使了个眼色,许文岚倒不好当着陈安的面问,白胜文笑笑,没当面说啥,可那意思却是已经知道许文岚想问啥了。
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儿子,白应禄对男孩格外的好,哪怕陈安默不作声,总是低着头,他也乐意拿果子逗他。
“我说你们两小子行啊!出门一上午就拐回来一个小小子,哪儿来的啊?”
白胜武直接就道:“二叔,我不和你说了,就路上遇到的那伙贼人——这小兄弟就是被那贼人害了的,他爹娘都死了,就他一个活下来,还被那两坏东西欺负,像长工似的给他们干活。”
白应禄呀了一声,看向陈安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怜惜,就连王氏和白草儿都可怜起陈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