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是不会说话,可是他心里清楚得很……”
眯眯眼,许文岚直接喊人:“大魁,二柱,你们去把我爷接出来吧!天冷,被子要掖好……”
带来的长工答应一声,抬了软兜子就进了屋,李氏想拦,可对着两个身高马大的小伙子,手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白胜文看看李氏,温言道:“李奶奶……”他不想躲在许文岚身后,只是他才开口,就被许文岚扯了下衣袖。
低下头看许文岚,白胜文温和地笑笑,反手握住许文岚的手,仍是平声道:“自家知道自家事,咱们白家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奶奶你自己是清楚的。你放心,毕竟你在白家这么多年,我白胜文也不是那种会亏待人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目光忽闪,李氏看看白胜文,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回去,倒是白莲花一个劲地嚷:“许文岚,你坑了我又想坑我娘,你个破家的扰事精!我和你拼了……”
一个箭步冲上前,白莲花是真想拼了一股气撕下许文岚的伪善面具,可没想到都没挨近许文岚呢,一旁就有人横里插进来一把抓住白莲花。
“你这人想咋的?还想动手咋的?”
“可不是!这当着大家伙的面,她就想打人许姑娘呢!背着人还不知道怎么坏呢!”
“这个老白家的老闺女,从前没嫁时就不是啥好人,心毒着呢!”
被那抓住她手臂的汉子一攘,白莲花直接就跌在地上了,瞪着眼,她看了半天才认出那是王虎子。
这算什么意思?小时候这个王虎子不还和许文岚打过架吗?明明她小时候还给过虎子糖吃呢!现在这小子是恩将仇报是吧?
还有屯子里这些人,他们都傻了是吧?到底许文岚给他们灌了什么迷汤,竟个个都护着她?
“王虎子!”低喝一声,白莲花爬起身骂:“你们都疯了是吧?这个女人骗你们呢!她就是个祸害精,打从她进我们白家,我们白家就没出过一件好事,你看看我们现在家破人亡的……”
白莲花一开始喊,还真有人吓到,可人群里也不知是谁笑了声:“我看白大哥家咋是越过越好呢!过得不好的那是对人许姑娘不好的吧?要我说啊,自从许姑娘来了咱靠山屯咱们屯是越过越好了吧!?”
“是是是……”不少人应和,竟没一个听白莲花说话的。
白莲花又气又恨,脸涨得通红,还是李氏把闺女拉住了。
这年头,还是有钱的人才会有人帮,像她们娘俩这样没钱没势的谁可怜啊?
正说话间,两个长工把白老爷子用软兜子抬了出来,也不放下,就那么轻松地抬着。
有不少人这三年是头回见着老爷子,不禁一声低呼:“咋瘦成这样啊?”
白胜文和许文岚迎上去,李氏犹豫了下也跟过去,却没像两小一样凑近了。
要说刚才李氏是真怕和离,可是莫名的,白胜文一说不会亏待她,李氏倒没那么怕了,说句真心话,侍候老头子她也是侍候够了。
白胜文小心地把被子又掖了掖,这才沉声问:“爷,你能听到我说的话吧?要是听到就点下头。”
白老爷子的眼半眯着,似乎是被这满地的雪光晃到眼,又似乎是被这清冷的空气冻到肺,神情有些恍惚。
过了一瞬,才慢慢点了点头。
白胜文就又问:“爷,现在我想替你与我奶和离,和离之后我接您回去,您以后就由孙儿我奉养,为您养老送终,您可愿意?”
李氏紧张地盯着白老爷子,还没说话,白莲花已经尖声喊道:“爹,你可不能做那负心汉,就这么把我娘丢了不要她啊!”
因为白莲花的喊声,白老爷子转过头看向白莲花,没有说话,他看着白莲花,只是皱起了眉。
白胜文就又温言道:“爷,奶也嫁给您多年,又替您生了四叔和老姑,我不会亏待她的。自会给她养老的钱,只是四叔他现在仍不知悔改,不知上进读书,反倒在外花天酒地,他这样迟早会惹祸,孙儿不能被这样一叔叔拖住脚步——再过些日子,孙儿就要上京赶考,这件事今天一定要解决。您要是同 意和离,就点头,若是不同意,就摇头,孙子一定会按您的心意来处置这件事。”
白老爷子眨了眨眼,静默片刻,重重点头。
白莲花尖叫:“爹——”
李氏嘴唇颤抖,一下就跌坐在地,也不知是吓的还是喜的。
许文岚却是回过头,沉声道:“诸位乡亲,大家伙都能做见证,这和离,是我爷自己的意思。”
说完这话,许文岚示意两个长工送老爷子回白家,又伸手去扶李氏:“李奶奶,你起吧!咱们好好把事情办妥了!”
李氏默不作声,白莲花却是伸手来推许文岚:“不用你假好心!”
许文岚也不以为意,放开手,就在院子里朗声道:“今天这事,也没什么可避人的。李奶奶到底是为我爷生过一子一女,所以我们白家不会亏待她,这院子是白家几十年的宅子,我亲奶活着时和我爷辛辛苦苦盖起这房子的,现在也可以留给李奶奶!还有,那地也可以留下——但李奶奶,你若想要那地,得写下契书,从此后你与我爷恩断义绝,再无往来,不管是白应天还是白莲花,你绝不能因为他们的事再缠上我们白家。”
李氏颤颤唇:“他、他们都是老头子的亲生骨肉啊!”
“是啊,是来讨债的骨肉。”许文岚直截了当地就这么说了:“白应天这些年是怎么过日子的?那是吸着白家全家的血读的书,可是读书读书却把自己读成了个酒色之徒!有辱我白家门风。白莲花——哼,当初我爷是为啥中的风?那会他脑袋上被姑爷打的伤可还没好呢!这一儿一女,这三年哪个照顾过我爷?又哪个出过一分钱?李奶奶,我是好心,现在你签了契书,等于我爷把整个白家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可不知足的呢?这些家当,有些人一辈子都攒不下呢!”
李氏咬了咬唇,忽然问:“三房的那房子也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