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乔悦然还是心不在焉,南沥远本来打算让司机来送他们去登记的,可是他想让乔悦然赶紧从阴影中走出来,调动她的精神,所以,他把车钥匙交给了乔悦然:“你来开车!”
乔悦然对着钥匙,有几分出神,心里还是有些懒懒的,很不开心,这种不开心也蔓延到了她的身上,总之就是不想动弹。
除了她,南沥远也开不了车啊,接过了钥匙,这是他新买的那辆凌志的车钥匙。
路上,乔悦然一直没怎么说话,眼睛有几分出神,大概还在想着昨天的翻译,昨天睡了好久,很多东西也想得很清楚了,她明明记得王董事长说得是两个亿的,自己绝对不会听错,可是材料上却写的是两千万----
难道是她最近累得出了幻觉,也不可能。
南沥远尽量不提起昨天她的伤心事,免得她又分神。
海淀民政局。
工作人员把两本结婚证书发给他们的时候,乔悦然的心里安定了一下,才九块钱而已,原来结婚这么简单,可是婚前两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能换来这九块钱的安定。
终于结婚了,好想把自己的一颗心靠在他那里,这样所有的风霜雨雪离她远远的,这种温暖的、有人保护着她的感觉真好,她昨天也才受了委屈。
现在只想靠在他的身下歇一歇!
“沥远。”声音有几分委屈,好像找不到自己了的样子,乔悦然开着车。
“怎么?”南沥远头歪向他,还没有从两个人已经结婚了的喜悦中跳出来,从此,他和她真的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了么,她每日睡在他的枕边,清晨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她,晚上睡觉以前,最后一个看见的人也是她。
在苏州的时候,那次他醒来,看见她穿了一身绿色的呢子大衣,坐在自己的床边,只能看见她的侧脸,她好像在想着什么,在悲哀着什么,那时候的他已经浮想联翩,以为一切所思所想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两个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现在终于结婚了!
“下午,我跟你去公司吧!”乔悦然说道,我现在不想离开你,不想一个人待在黑暗中,不想想起昨天的事情---
“悦然,以后去集团翻译部工作怎么样?”这是南沥远第一次对乔悦然发出了邀请。
翻译?又是翻译?现在乔悦然听到翻译这两个字就想吐,昨天的事情又会翻上脑海,她不愿意听。
从来不知道同传一旦受到心理打击,影响这么严重,现在她终于承受了,以前她那么喜欢同传的工作的,现在却避之如猛虎!
车在路上戛然而止,乔悦然的头伏在方向盘上,很痛苦的样子,“我不去工作,不想去做翻译的工作,我想休假,好好睡一觉!”
南沥远皱眉,心理影响这么大?
“那好吧,今天陪我去工作!”
南沥远说完,看见了旁边的百盛商场。
“下车,悦然!”叫她。
“要干什么?”乔悦然仍然恹恹的,手却已经被他牵住,走进了百盛。
“买糖,发给集团的同事!”南沥远说道。
乔悦然恍然大悟,自己最近真的是太累了,还有昨天的影响,竟然连这件事情都忘记了,无奈地笑了一下。
集团的人听说总裁结婚了,自然都吵着要喝喜酒,吃喜糖,南沥远这么老谋深算的人,早有准备!
乔悦然一路上只是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替自己摆平一切,忽然一种感觉袭上心头,这一辈子真的要生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勇气继续接翻译的工作了。
可是,我将来要干什么好呢?我总不能靠着你生活啊,南沥远。
此生未尽,而心已老!
乔悦然现在就是这种感觉,那种看什么都是黑白的颜色,已经看不到色彩,不过一天的时间而已,竟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吗?这些她都没有告诉南沥远,害怕他担心,可是,自己要怎样才能从这种阴影中走出来?
一辈子这么漫长!
好在他一直在自己身边,现在的她,很焦虑,新的人生已经开始了!可是她的心却如此烦躁。
她不相信那个错误是自己犯的,可是录音显示,的确是这样。
“总裁,乔小姐,你们一定要幸福哦!”李楠站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喜糖,看着南沥远,总裁的脸上笑意盈盈,以往的冷酷已经不见,看来都是乔小姐的功劳。
乔小姐一直坐在总裁对面的沙发上,好像有什么心事,但上扬的嘴角也在说着,她对这件婚事确实是开心的。
南沥远开始工作,可是刚刚领了结婚证的喜悦还未散去,他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怎么也像是毛头小伙子了。
乔悦然一直懒懒地坐在沙发上,不想动弹,实在白百无聊赖啊,南沥远一直在签署着文件,她又帮不上忙,一个人靠着抱枕竟然睡着了。
可是梦里也不安然,又出现了王董事长,他要起诉她,第一次因为工作的事情而被人起诉,而且,她确实翻译错了。
叫着“沥远”的名字,从梦中醒来,已是满脸泪痕,醒来后,心吐吐地跳,她捂着胸口,南沥远就坐在她的身边,幸亏她今天下午跟着他来上班了,如果不来,她能够体会到那种想念一个人却抓不住他的巨大的空洞。
她狠狠地抱住南沥远,“沥远,好在我们结婚了,好在我们结婚了!”
南沥远的眉头皱了起来,她现在是很依恋,可是这种依恋完全不正常,好像要把整个她都依附在他的身上,她在逃避着什么。
原来以为,她对自己依恋,自己求之不得的,中午她说要跟自己一起来上班的时候,他还这么以为。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把他当成了避风港,乔悦然要蜷缩在他的壳里,乔悦然,我允许你暂时地逃避,可是你总不能逃避一辈子,你应该一个人坚强起来,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因为文件的事情,南沥远要下楼一趟,刚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乔悦然紧张的声音却传来,“沥远你要去哪?”
南沥远的脚步定住,眉头又皱了起来,她昨天晚上那么急切地去领结婚证,看起来真的是为了逃避什么!
可是乔悦然,你究竟在逃避什么?
“我要去楼下,让他们把这份文件复印一下!你在这里等着!”南沥远转过头来,不无担心地看着她的样子。
“哦!”乔悦然忧心地点了点头,接着又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起来。
南沥远看着她的样子,忧心忡忡。
他们还有二十多天就结婚了,她这个样子,该怎么办?
回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脚步定了一下子,乔悦然,你不能一辈子都做个逃兵!
南沥远走进办公室,拿起车钥匙,“走,去一个地方!”
“去哪?”乔悦然紧张地问道。
“去宁远投资,我要去问问他们,你究竟哪里翻译的不对!”南沥远现在已经看出来事情的严重性,乔悦然一直这么逃避,不是个办法。
“我不去!我不去!”她蹲在地下,昨日那不堪的一幕又袭上心头,那种噪杂的声音,王董事长那严厉的眉眼,在她的脑子里晃悠,她现在,已经承受不起那种打击了。
果然,连面对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了!
“乔悦然,你站起来!”南沥远站在她身边,“你不能一辈子这样,就工作了这几年,只是犯了这一个错误而已!谁的工作也不是完美的,我允许你犯错误,实在不行,来集团工作!”第二次发出了邀请。
“我知道!”乔悦然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正因为我从来没有犯过错误,所以这次犯了这个大错对我来说,无异于一个越不过去的火山,而且,你也知道的,同传都来不给译员纠正错误的机会,有时候一个错误,你这一辈子的职业就结束了,我把两千万翻译成了两亿,让别人签不成合同,我的职业生涯就结束了!从此,我是一个无用的人了!”
接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哭到南沥远肝肠寸断,你不工作,照样可以生活得很好,你也可以在家里做全职太太,可是,如果那样的话,我才华横溢的悦然肯定找不到生活的乐趣了,也肯定不会从这个阴影中走出来的,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南沥远的电话这个时候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对蹲在地上的乔悦然说道,“是爸爸!”
乔悦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坐在沙发上,愣愣地听着南沥远在说着什么。
“明天的飞机,好,我派人去接你们,来了以后直接住我家吧,现在---现在悦然在和我一起住,我们今天登记了!”南沥远看了一眼乔悦然,也没征求她的意见,不过乔悦然现在的心思好像也不在这件事情上。
“你和悦然一起住了?”乔振声心思沉了沉,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两个人都登记了,还是算了吧,“不去打扰你们俩了,我和你乔伯母,”接着又低头笑了笑,改了口,“我和你妈我们还是去住酒店吧,我习惯了住酒店了,你帮忙安排一下!沥远,”乔振声顿了顿,说道,“我把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
南沥远已是感概万千,刚才乔振声说“我和你妈”,他已经好几年的时间没有提起过这个称呼了,很生疏了,本来以为和云曦月在一起,她的父母已经离婚了,这辈子大概叫妈的可能性都很小,想不到现在,人生从来无常,世事如此。
不过,他乐见这种无常!
乔振声很少称呼乔悦然为“我的宝贝女儿”的,以他对乔振声的了解,他向来很严肃,有着大律师的风度和风范,现在乔悦然结婚了,终于称呼她为“宝贝女儿”了,乔悦然向来就是你的宝贝女儿,现在却已经是我的宝贝了。
乔悦然坐在沙发上,凝神想着心事,没注意南沥远的感慨万千。
“爸爸妈妈明天过来!”南沥远说道。
“好!”乔悦然没有什么反应。
看起来,现在什么事情也不能和她犯过的错误相提并论了!
首都机场。
乔悦然牵着南沥远的手,去接爸爸妈妈,一看见乔振声的身影,就抱头痛哭,乔振声向来声色俱厉的,可是看到乔悦然这个样子,忍不住心里变了柔软,“怎么了,然然?”连很少用的“然然”都用上了。
乔悦然不说话,秦萌也站在旁边问她到底怎么了,却没有回音。
乔振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沥远欺负你了?”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沥远,他的胳膊还用绷带打着,这两个人怎么回事?登记了就用这种见面礼,一个身体受到伤害,乔悦然心理受到伤害。
还真是两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