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是太子妃生辰,太子对着这位妻子素来疼爱,这次更是在府中大摆宴会,给太子妃长足了脸面。
三月份的天儿,园子里什么花都开了,庭楼水榭,丝竹绕耳,往来之间皆是京中贵女,也不知是人更红,还是花更娇。
太子妃主作为今日的寿星,身边自然少不了想攀谈的人。不过周围人眼见着,她似乎无心说话,时不时地还望旁边张望一下,眉宇之间仿佛有些急切。
“娘娘,您是在等什么人吗?”
另一人笑道,“说什么呢,娘娘什么样的身份,还用得着等别人。”
安木槿没有说话,那问话之人和回话之人脸上稍有尴尬,暗道这太子妃性子真是怪,一点儿也不好巴结。不过即使这样,周围人还是没有走,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太子妃主显然是没心思听,只是偶尔一两声。
太子妃是当朝大将军的女儿,地位尊贵,别人哪里开罪得起的。
没一会儿,不远处走来一群人。众人只见,太子妃已经是一扫之前的闷闷不乐,惊喜地看着来人的方向。
“可算是来了。”她说。
这般境况,惹得众人心思不一。等她口中的来人走进,众人才看清了相貌。
颜如玉,气如兰,冰肌玉骨,纤纤细步,当真是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半分妙来。这人,不是温太傅之女温长歌还是谁。许是女娲造人是分了三六九等,有的人天生好命,不仅家世好,连相貌都是无可挑剔的,硬生生满园子的大家闺秀的比了下去,偏她一人是沉鱼落雁,倒显得别人姿色平平了,怎叫人不恨。
安木槿和温长歌交好,见她来了,立马迎上去,亲昵地挽着她的手抱怨道,“你怎么来的这样迟,叫我好生担心,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眉开眼笑的模样,是方才不曾有的。众人不傻,自然知道这里这么多人,怕也只有温家姑娘入了太子妃的眼。倒也稀奇,这位自幼身子不大好,常年在闺阁中养着,少有出门,不知何时与太子妃有了交情。
“你过生辰,我怎么能不来呢。”温长歌笑着说道,声音轻细,如碎玉一般,“诺,你要的字画。”
太子妃安木槿接过,喜的不行。京中收藏字画最多的大概就是温家了,可惜他家里也宝贝地紧,轻易不会拿出来。她最喜欢清幽居士的山水画,不过他的画流传至今,也不过十多副而已,找也没地方找。太子妃摩挲着字画,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她求而不得的了,不过嘴上还是说着,“总算是大方了一次,这个我先收着,晚上再看。我可是对你今日送的贺礼期待已久呢,倘若晚上见着了不如我的意,那咱们的账还得慢慢算。”
“放心,不会让你有算账的机会的。”温长歌轻轻地笑道。“前几天听说你身子不好了,是怎么回事?”
温长歌道,“不过是夜里着凉,有些咳嗽罢了,还能有什么事。你也知道我家中是个什么情况,稍微生个小病我额娘都会担忧地不行,其实根本不要紧,连太医都白请了一回。”即使是这样,她额娘还是拘着她好几天,让她待在屋子里休养。
其实也不怪家里人疑神疑鬼,父母生她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生下来又是个体弱的,他们以为是自己的错,将她看的更紧了,稍微磕着碰着都是不得了的事。安木槿听着放下心来,见后面的人离得不仅,走过去小声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同她们说的一样,是对赐婚之事不满意呢。”
“还有这样歪解?”温长歌哭笑不得。
“嗯嗯,你一不出门,她们就想着编排你了,可见你平日是有多不招人待见。不过我那兄弟也是个不招人待见的,你们俩凑成一对,也是极配。”
温长歌对此不作辩解。她是挺不招人待见的,不过那算什么,她身边的人喜欢她就够了。
“咦,你竟然不反驳,不觉得委屈吗?”她那兄弟除了一张脸,再没有别的能入眼了,和温长歌比起来,无异于云泥之别。她本以为温长歌会委屈,怎么瞧着她的样子,一点不像啊。
温长歌淡淡道,“太后赐婚,是温家的福气。”
呃,安木槿觉得,她能这样想,也是好的。她们俩这样旁若无人的说话,好一会儿才有人插了一句嘴,“看娘娘这般高兴,叫我们也好奇了,不知温姑娘到底送的是什么画。”
温长歌看过去,是个她不认识的,她想来待人温和,见状只道,“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山水字画而已。”
“我们送了这么多东西,都没有让娘娘笑一下,偏偏温姑娘送的字画,就让娘娘喜不自禁了。也怪我们没有摸清楚娘娘的喜好,送的东西不招人喜欢了,若是都像温姑娘一般的玲珑心思就好了,一猜一个准。”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却也暗藏心机,将她送贺礼的心思都歪曲了。温长歌早就习惯了,似乎她到哪里,都有人不喜欢,所以也不在意。
只是安木槿却不想好友被这样不阴不阳地说道,当下冷笑道,“是啊,我喜欢什么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不相干的人哪里能打听地清楚。”
温长歌不厚道地笑了一声,见被说的那位姑娘已经有些恼了,却还隐忍不发,拉着安木槿的手说,“就你最会说话,行了,上回不是说新得了一只鹿吗,在哪儿,快领我过去看看。”
安木槿也是懒得理会这些人,她们都是她额娘请过来的,只为了撑场子,但是在安木槿看了,实在是没必要。
她不喜,那就明明白白地表现在脸上。高傲地看了那位姑娘一眼,携着温长歌的手边走了。
留下的人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只能看着两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真是一桩好戏。”人走后,亭子里坐着的一位白衣女子冷淡地说了一句。
说话的是右丞相之女苏雪盈,之前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美人。自温长歌过来以后,她便撑着头再没有往那边看,不过听还是一直在听。她对温长歌,总有些说不清的情绪。
英雄见英雄,或许会把酒言欢,可美人见美人,却未必会惺惺相惜。苏雪盈自认为,她与温长歌便是不能惺惺相惜的。
她的话说完,就听身边的粉衣少女说,“确实是好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温家姑娘同太子妃有过交情,她可是连门也极少出的。”
“只怕是她这门咱们都没见着吧。”
苏雪盈没说话,那粉衣少女却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那人道,“倘若她真的不爱出门,怎么就招惹了八阿哥呢,还叫八阿哥非卿不娶,闹到了太后面前,连赐婚的懿旨都给求来了。八阿哥总不会连人都没见过,就巴巴地跑去请旨赐婚吧,这两人肯定也是相熟的,可见看上去正经的人也不一定是正经的。”
“倒也是。”
“不过这温姑娘识人不清,招惹谁不好,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人,那位可是京中排的上名号的纨绔子弟呢,倘若不是太后护着,还不知道如何呢!”
粉衣姑娘道,“那八阿哥当真如此不堪?”
“岂止是不堪。”那人想起自己哥哥和八阿哥的恩怨,恨恨地说道,“那位就是一个只知道动武的莽夫,诗词歌赋恐怕一概都不懂,若不是还留有名号,哪里还能潇洒到今天。这人呐,总不会活的一帆丰顺,温家这样的人家,却和八阿哥沾上关系,也是温姑娘时运不济,怨不得旁人。和一个莽夫在一起,以后有的她受!”
她说的咬牙切齿,有人就出来打断,“你还是别说了,若让别人听到了,只以为咱们看不惯温姑娘和八阿哥呢。”
八阿哥再怎么样,也不是她们这些女流之辈能说的,一个不小心,还会给家族招来祸患。说不知道,那八阿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被他知道了还得了。
“这有什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几人听到这里不说话了。她们知道八阿哥名声不好,但也不会当众这样说出来,只怕说话的和八阿哥是有仇的。
众人里头,唯有苏雪盈听到以后,真心地笑了一声,无声无息,没有人看见。
正被安木槿牵着走的温长歌,恐怕也想不到自己刚被赐了婚,就立马变成比人消遣的对象了。
安木槿这阵子也别憋坏了,她性子独,除了温长歌也没有别人可以谈心说笑。温长歌几日没出门,最急地就是她了。她甚至还担心,她生病了,会不会连她的生辰都不来了。毕竟以温家人对温长歌宝贝的程度来说,这种事是完全可能发生的。
她走的急,温长歌跟在后面有些吃力,商量道,“咱们慢些走吧,你的鹿在哪里养着?”
“就在我院子的后面,鹿长得可好看了,你一定会喜欢的。”安木槿一边走,一边说话,“鹿是一只母鹿,等她再生小鹿的时候,我给你留一只。”
温长歌失笑,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两人正走着,前面忽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吓地众人一跳。
安木槿瞪大了眼睛,见到那人愣了好一段时间。“十四阿哥,你怎地到这里来了?”
孟子昕犹豫了一下,却是看向温长歌的方面,眼神温柔。
安木槿心头一跳,要闹出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