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府未分大小厨房,所有吃喝之类的,都是从一个大厨房里供应。
温长歌初来乍到,本不想做什么改变,谁想她不想找事,事情找上了她。
温长歌生来不足月,体弱多病,陈氏为了将她养好,吃的用的都是再三挑选出来的,真真是金山银山推出来的身子骨。好在东西没白用,温长歌如今就好多了,不过吃食方面依旧精细,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这日兰香从厨房那里端来一盅燕窝,银制的小盅和匙子,上面刻着水云纹,很是别致。兰香即使服侍温长歌没有多长时间,也知晓姑娘用不惯粗糙的东西。
温长歌坐在小榻上面,看见兰香将燕窝放在跟前,顺手揭起盖子,还没吃,温长歌便搁下汤匙不用了。
兰香连忙问道:“福晋,怎么了,可是燕窝做的不好?”
温长歌道:“这燕窝我看着不对劲。”
且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上几回她在午膳中也发现了,默默地避开那些菜,没有惊扰,不想这次又这般。若说是出了差错,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妈妈原本在一边儿做衣裳,听到这话立马就站起来将燕窝拿起来闻了闻,见没什么异味,可依旧不放心,生怕别人害了自家夫人,道:“明月明言,你们两个将这燕窝拿去找大夫验一验,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两人神色一凛,赶紧接过去。
温长歌瞧见知道她们是误会了,忙说道:“周妈妈会错意了,我不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而是这燕窝成色不对,若我没猜错的话,定是有人以次充好了。”
周妈妈不放心地说道:“福晋,便是再小的事搁在您身上也是大事,更何况内宅里的事,一个不小心就是后悔莫及。小心驶得万年船。富贵人家后院里的那些手段,您是没见着,若是见着了就不觉得奴婢过于小心了。”
温家虽然内院干净,不过陈家并非如此,周妈妈原先就是伺候陈氏的,未到温家前,什么龌龊事没见过?陈氏将温长歌交给她,倘若不能护好主,她也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周妈妈的话把明言听的一愣一愣的,越想越觉得吓人:“福晋,该不会是厨房那边的小人作妖吧,那里面多是贤贵妃从前派来的人,见咱们初来乍到,说不定是想要下咱们脸子,要不要奴婢带着秋月去查一查。”
“是该这样,便是他们没存什么害人的心思,可是这样待您也是大不敬的,如今就这样了,往后下去还了得?”明月也跟着说道。
温长歌也不能肯定这燕窝到底有没有别的毛病,但转念想了想,这次若是她忍了,指不定人家以为她好欺负,便道:“你们先悄悄地查,莫要惊动了别人打草惊蛇了,等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咱们再说。”
“福晋,这事交给奴婢和兰香,保准明儿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周妈妈满心保证道。
“周妈妈你自个儿也小心些,能使银子的地方尽量使银子,不必同他们起冲突。”
“唉,福晋放心吧。”
温长歌也没说别的了,她对周妈妈一直比较信任。不仅是因为她以前是伺候陈氏的,更是因为周妈妈本身手段不俗。
至于为何要带兰香,概是因为她与一般女流之辈不同,会些拳脚功夫,等闲不会用到她,不过眼前这事,带上兰香最合适不过了。
倘若有人不听话,直接让兰香上去。不管你多硬的骨头,能硬过拳头?
这厢周妈妈带着兰香没声没息地就退了,那边东院里面却迎来了两位贵客。
说贵客实在是因为这两人从她嫁进来以后,就从未登过东院的门。自打上回新婚晚上,温长歌不堪其扰,直接让人将八阿哥府的格格,她的庶出小姑子赶出去以后,两人的梁子可算是结下了。
如今想想,温长歌竟也不曾觉得自己做错了。不是她太不给面子,实在是孟宝筝有时候太聒噪。
孟宝筝也因为那事,对她看不上眼。所幸孟东风站在她这边,对这个妹妹还隐隐有些嫌恶,这才没有闹出什么事。
加之贤贵妃的身份,还不够格让温长歌每日进宫苏请安,所以她和孟宝筝尽管相看两厌,但是能相看的机会还是不多的。
孟宝筝带着几分扭捏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的是孟宝琴。孟宝琴与孟宝筝相同,都出自从前良妃宫里头,也就与八阿哥养在一处,而让温长歌如今看来,这孟宝琴却是个温婉的女子,好相与一些,她平日里带在院子里甚少出门,婚礼当天也只用过膳便离去了,以至于没见过两次……
两个都是庶出,不过孟宝琴看着就是孟宝筝的小跟班,紧张地一步一步低着头跟在后面,模样挺可怜的,不过温长歌可没有那么多的同情心。
她收回目光,仿佛之前的不快都是过眼云烟一般,笑着同孟宝筝道:“两位妹妹还是头一次来,真是稀客,明月明言,还不赶紧给两位妹妹上茶。”
孟宝筝坐下,还有几分不自在,“母妃让我们过来,是为了看看嫂子这里有没有缺什么少什么,若是少了,只管让府上的管事添置,可千万别叫嫂子住的寒碜了。”
温长歌道:“叫贤贵妃费心了,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有心惦记这个。”
也是不容易,要好名声也不是这样要的。
孟宝筝脸上的笑也僵硬了许多,暗怪温长歌不识相。贤贵妃能惦记着她,已经是看她长脸了,谁想这人还给脸不要脸。
她以为她是什么,不过是挂了名头的八福晋,能当到什么时候还不好说了,摆什么谱。今日孟宝筝本不愿来的,无奈贤贵妃说什么也要叫她过来,也是没办法。
实则,贤贵妃也是按捺不住。她虽然掌权多年,却依然只是个贵妃,不是没动过心思想要名正言顺地爬上去,可不管废了多少心思,还是不能如愿。不说其他,单就太后那关就不好过。
现下孟宝筝娶了妻子,正儿八经的八福晋,八阿哥府的未来女主人,贤贵妃心里不是不着急。她也知道,八福晋肯定不会没有动作,不过这么多天过去,迟迟不见温长歌做什么,心下打鼓,遂叫自己这个心疼得如亲女儿般的丫头过来探看一番。
孟宝筝心不甘情不愿,看温长歌也想是欠了她的,道:“原来嫂子什么都不缺,倒是母妃想多了。也是,才来没多久,能缺什么呢。”
温长歌笑笑不说话,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直把孟宝筝看的要恼了,才悠悠地说了句:“总归是贤贵妃同妹妹的一片关切之意,便是什么也不缺,也是要领情的。”
孟宝筝略思索了一会儿道:“嫂子刚嫁进府上,兴许还有些不熟悉,咱们八阿哥府别的不多,就是人多。人一多就容易生事,底下的奴才捧高踩低也是常有的事。母妃就是担心会不会有哪个下人不长眼,叫嫂子难堪了。”
孟宝筝还没说完,明月几人脸就拉下来了,见过不会说话的,还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什么叫捧高踩低,认真说起来,你们那房才是低人一等。
可是眼前这人丝毫没有那个觉悟,依旧巴巴地说个不停:“倘若嫂子觉得府里哪个下人碍着你的眼了,只管同母妃说,定会叫你解气的。”
哟,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明言在一边讽刺地看了她一眼。
温长歌没想到,她孟宝筝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多半应该是贤贵妃教给她的。由此温长歌也算是知道了贤贵妃对这个孟宝筝何等的喜爱了。
不过还真给贤贵妃料到了,眼下不就是有人想给她难堪么,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指使呢。
温长歌道:“不说有没有这样的人,便是有,我这边的事该是我来处置,怎么好让贤贵妃分心。”
“看来嫂子手上的人不少啊。”
温长歌莞尔一笑:“不过是够用罢了。”
孟宝筝觉得聊不下去了,这一会儿功夫碰了多少软钉子。她也不是个好脾气,直接就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温长歌毫无所觉,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温和的了。
还是旁边的孟宝琴记得来时身边嬷嬷的叮嘱,要同八福晋要好好说话,尽量多说一点儿。她从过来就没开一次口,当下却说了:“我们姐妹二人对嫂子还不了解,说话或许不中听了点儿,嫂子莫怪。”
“宝琴妹妹客气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大哥每日要去上职,在府上的时间少,按理说我们姐妹二人是要来陪嫂子的,只是前些日子忙着同先生学东西,这才耽搁了。之后我们尽量多来几次,也好多说几句话。都是一家子人,多处处也是好的。”
温长歌并没有多稀罕她们来,但是也没有拒绝。来就来吧,以后的日子也不无趣了。
本来无话的孟宝筝,却冷不丁又来了一句:“要多处处还不容易,明儿太子爷摆宴,只邀了几个关系近的,嫂子不若同我们一起去。”
她说这话意在显摆,不过温长歌却听出了别的味道:“原来以为太子爷同妹妹不是一母所出,关系普通,却不想这般好。”
孟宝琴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并不多嘴。
只是孟宝筝却是个不在乎的,以为温长歌在羡慕,下意识地就忽略了前头的话,再说那本来就是事实。她甚至略有得意地同温长歌道:“这有什么,都是皇室中的姊妹兄弟,关系自然好。”
温长歌意味深长地肯定道:“也是宝筝妹妹同太子爷志同道合才是。”
孟宝筝眼角都是笑意。
温长歌又问了一些这次秋宴有关的事,难得的,孟宝筝竟然都十分乐意的说了。
一时间相处也算融洽。
临走时,孟宝筝还特意说了,若是温长歌想去秋宴,只管来找她。
温长歌随即就拒绝了。
孟宝筝拉下脸,还是觉得她太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