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芝,别人不知道她是谁,你还不知道吗?”厉苏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一眼何宇芝,接着很严肃的看向刚刚说话的人,“安兄,《史记》有载: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官妙妙性格温柔,虽然幼年因病比常人痴了几分,而你身为读过孔孟之人,怎可因其病而看不起她。”
安羽面色不虞,可县试在即,若是自己传出毫无仁义之心的话,怕是提学定不会选中自己,憋了半天才道:“看来此人,是你们下柳村的人,刚刚言语之间多有得罪,还望这位姑娘海涵。”
安羽是退让了,可是身为童生的厉永却不怕,扯了扯嘴角,故意说道:“族兄,你如此紧张官姑娘,看来你还是很满意她的。”
厉永与厉苏乃是族兄弟,一直是厉家族长厉清远资助两人读书的。
厉苏早年逝父,孤儿寡母没任何经济来源,要不是看在厉苏的父亲厉清修曾经是个秀才,为了厉家族人减免过徭役赋税多年,厉清远才不会资助厉苏读书。
而厉永却是族长厉清远的亲侄子,就在今年,族长的亲孙子入学了,所以族长厉清远以厉苏十六了还未考上童生为由,放弃对厉苏的资助。
可是即使厉永是童生,厉苏还是个白身,厉苏的才名却比厉永大的多,就连书院的山长都夸厉苏定当金榜题名。
这次好不容易可以当着诸位同窗的面下厉苏的面子,厉永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若是让众人知道才子厉苏的未婚妻竟然是个又丑又胖的傻子,厉苏定会被人嫌弃笑话。
想到这,厉永转头看向其余的几位同窗,很是不怀好意的说道:“诸位,可知这位姑娘是厉苏什么人呢?”
这句话彻底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毕竟谪仙一般的才子竟然与这种傻子能扯上关系,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厉永见火被自己点着了,而那何宇芝却气的炸毛了,忙是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厉苏很是温柔的看了一眼官妙妙后,堂堂正正的说道:“不满诸位,这位姑娘正是在下的未婚妻。”
“的妹妹,我是厉苏哥哥未婚妻的妹妹,给各位先生问好。”官妙妙快速接话,本来若是这厉苏要是隐瞒自己的身份,自己定会生气,巴不得揭他短,可是见他如此一副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现在的样貌而感觉到丢人,反而能堂堂正正的对着自己的同窗说出自己与她的关系时,官妙妙觉得自己反而不能让他丢脸。
“原来厉苏兄已经定亲了。”
“是啊,没想到我们的大才子竟然是有婚约的人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心该碎了。”
“妙妙,你怎可这般胡说。”厉苏还没来得及惊讶官妙妙怎么会能说出来这般清晰的话语,但是明显不满官妙妙这般撒谎,忙是对着自己的同窗正色道:“诸位,休要听刚刚那番话,这位姑娘才是……”
“嘭——”的一声,就看见官妙妙一个站不稳的样子将厉苏给撞到了,只见厉苏狼狈的摔在了地上,那青衫上都渗出了星点血迹,官妙妙忙是蹲下身去看,只见厉苏疼的一时半会说不来什么话。
官妙妙傻了,这下玩大了,可是摔都摔了,这件事定要瞒住,忙是对着众人说道:“诸位,你看厉苏哥哥受伤了,又是因为原因,实在惭愧,就让我带厉苏哥哥去包扎。眼下这都快辰时了,诸位再不去书院,怕是就要迟了。”
官妙妙说完,并且手很巧不巧的狠狠的捂上了厉苏的嘴。
“是啊,是啊,我们快走吧,这妮子力气大的很,一个人就可以了。”何宇芝哪里看不出来官妙妙意图,马上接话帮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官妙妙不傻了,但是那也配不上自己的厉苏哥。
众人一愣,看看天色确实晚了,而且今天提学大人要来书院,若是迟了怕是不妙,只能对着官妙妙的帮忙进行言谢。
厉永还想插话说些什么,显然时机不对,可是不做些什么又不甘心,只能阴阳怪气的说道:“今日姑娘的帮忙,我等人不可只嘴上言谢,下月初,我等在福满楼宴请姑娘与族兄未婚妻,作为答谢,诸位觉得可好。”
“极好,极好,厉苏兄即将小登科,也该让我等见见嫂子吧。”
“是极,是极,今日还有嫂子妹妹相助,我们定要好好答谢。”
“唔唔唔……”厉苏显然想说什么,于是官妙妙便用劲的再掐了一下他的伤口处,顿时疼的他直冒冷汗。
官妙妙看着这群书生,心里想着,孔孟之道中,难道不是男女大妨,七岁不同席吗?怎么这群人竟然还敢公然宴请女子呢?
不对,那是程朱理学的明清,才将男女大防之事弄得如此严苛,如今孔孟之学还未被众多大儒歪解,所以大周的风气还是很开放的。
可是,再怎么开放,宴请之事,自己今天千辛万苦的隐瞒下未婚妻一事不就暴露了吗?
不过……
“诸位,家姐如今在外祖家中,应是两月后归来,月初怕是不行。”官妙妙狡黠的看了厉永一眼,厉永的小心思自己可全明白。
安羽刚刚因为还骂过官妙妙,所以还有些不好意思,忙是一口答应:“那就两月后,我们再行宴请,如此便是谢过。
唯独何宇芝瞪着眼,想着两月后,难道自己这厉苏哥是彻底名声不保了吗?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官妙妙才松开捂着厉苏的手,笑的很是无辜:“厉苏哥,你还疼吗?”
“你若是不一直掐我患处,想必我早就不疼了。”厉苏怎么会不明白官妙妙一片苦心,只不过他并不觉得官妙妙有丢人之处。
自己与官妙妙上呈父母之命,下有媒妁之言,父亲虽已逝世,自己更应该遵从父亲遗愿。况且娶妻娶贤,朝三暮四之人绝非君子所为。
“厉苏哥哥,虽然我能堵你一时嘴,可是你回去后是不是还是会说明白这件事。”官妙妙能深刻感觉到厉苏绝非是矫情之人,他有他自己的心气,这种对于别人而言是丢人大事,在他眼里是他堂堂正正行君子做事的标准。
厉苏点头:“事无不可对人言,你当时痴傻几分时,我都当你当做未婚妻对待,如今你已清醒,我又怎会觉得你让我丢人。”
“你何时好的?怎么好了不去给我说一声。”厉苏有些纳闷,前几天见她时,她还在池塘边玩泥巴呢,拿起一大坨黑泥笑嘻嘻的非要送给自己。
“就是前日。”官妙妙将当时给别人说过的神仙点化的话,又给厉苏说了一边。
厉苏却是不信的看着官妙妙:“你若有奇遇,想要隐瞒,我定不会生气。可是这般说法却是不妙,若是有人深究,处处都是漏洞,以后还是少提这个说法,只说自己是慢慢好的。”
“这……”你一个古人,怎么竟然不信鬼神之说,你是不是个bug!官妙妙无言以对,但是厉苏的一片细腻,却让官妙妙心里暖暖的。
“厉苏哥哥,这些先不说,不如你给我个机会,就算你不觉得丢人,我却是好面子的,你给我两个月时间,到时候无论如何,我自己去拆穿谎言,可否?”官妙妙努力睁大眼睛,想让厉苏看到自己的一片赤诚。
肉呼呼的小脸,平常都是脏兮兮的,今日好不容易白嫩粉嘟嘟了许多,不停眨巴着大眼睛,倒是有几分可爱。
厉苏嘴角挂了几分笑意,良久才是点了点头。
辰时的日头还不够烈,可是即使这样官妙妙也出了一身薄汗,与厉苏分开后,官妙妙便来到那些书生口中的福满楼门口。
灵溪镇要说最大的酒楼当属福满楼,四层高楼,红砖琉璃瓦,门口的迎宾柱都镶了一层金粉,最土气的名字却请了最好的大师写的牌匾。
楼里更是人声鼎沸,上好的雕砖每一块都是不同的风景,一楼的大堂人声鼎沸,二至四楼的雅间也是一片繁荣。
可是,四楼的醉金阁却是一片低迷的气氛。
福满楼的张掌柜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二掌柜直接就是快吓晕过去了,唯独总厨汪德是个彪汉子,能扛住上首人的气势,可是满头的汗水却滴答个不停:“大公子,要不是翠轩楼挖走我们两个厨子,那两道菜可是我们福满楼的压箱底的招牌菜,我们也不会三道招牌菜被人学走了两道,搞得如今……”
“我就问你们,翠轩楼挖走了我们两个厨子,就让我们能损失这么多客人吗?你们这么多年就守着三道菜吗?为什么就没人再做出几道秘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