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靑苨争辩的将军,是当朝的司马大将军霍莒,也就是将军之首,位高权重之人。
他虽然已经退居京城,不在前线杀敌,可他立下的战马功劳,是谁也不可撼动的。
霍莒自二十年前被皇帝封为武将,后来辗转三个边防军营,带兵攻下三个国门,为朝廷开拓疆土,为百姓带来福音,只可惜他言行举止太过直率,因此得罪过不少人,皇帝也总是拿他没有办法。
他虽是没有再上场杀敌,可他曾经带过的兵,却是十分听从他的命令,赵凯就是其中之一。
皇帝下令杀了赵凯,也就是想给霍莒一个警醒,只可惜这个警醒似乎并没有多大用处。
靑苨口出狂言,让在场的大臣们都是为之一振。
赵凯共率领五千大军进攻敌国,在半道上就被野军偷袭了将近四成的兵力,敌国的弓箭手于城门之上射出利箭,又损失了赵凯两成的兵力。
城门还未攻破,赵凯的兵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最后撤退的时候,还被追上来的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
残兵败将,说的就是这次的战役。
靑苨新将上任,手上的兵只有区区一千五,他要用这一千五的兵攻进敌国和野军的包围圈,实在是令人感到荒唐。
皇帝看着靑苨自信的表情,也是有些犹豫:“你当真要这么做?”
“臣自有臣的计谋,还请皇上放心,众位大臣们放心!”
靑苨拱起手来,对皇帝鞠了一躬,随后又对霍莒等嘲讽他的人行了礼。
皇帝叹了口气,大手一挥,这件事便交给了靑苨去做,如果失败了,靑苨自然是人头不保,但若是成功了,靑苨的作为,就将成为新一代将军的楷模。
退朝之后,厉苏带着两个新官回到了翰林院,书斋园里,新官们站在一侧,厉苏看着他们二人共同写下的圣案,眉头紧锁。
和他刚来时一样,原样写下了皇帝今日的言行,和官员们之间发生的冲突。
“这圣案需要改改,只需留下皇帝的大情大爱即可,剩下的就不要留着了。”厉苏将圣案合起,沉声告知。
魏祥有些不解,开口问道:“这圣案就得记下皇帝的一言一行,如果编造一个假的,对后人有何用处?”
“圣案不需要造福后人,你只要记得,你在为皇帝效力,你只需要取悦他一个人足以。”厉苏抬起头看着他,一字一句的提醒道。
樊笙率先拿了一份新的卷轴,磨好黑砚,将笔尖沾上一些,唰唰写下了几行字。
厉苏再看的时候,就满意多了,这圣案歌颂着皇帝的治国之道,若是皇帝看了,也会沾沾自喜。
魏祥在一旁嘀咕了几句,厉苏虽是听进了耳朵里,却没有理会。
闲下来之后,三人坐在书斋园,针对近日早朝上发生的事情,展开了讨论。
“靑苨作为年轻的将军,本应谦卑知礼,竟然在朝廷之上,当着百官的面与霍莒大将军争辩起来,实在是令人咋舌!”魏祥提起这个人,可笑的摇了摇头。
厉苏因为知道靑苨原是赵凯的手下,所以并未急着发表意见,他细细听着二人的见解,思绪却飘向了佑安王那边。
樊笙喝了一杯茶,说道:“我与靑苨出自一个小镇,他小的时候就是我们那一带的虎霸王,带着众多孩童上山下水,无所不能,可让镇子上的妇人们骂惨了。”
“竟有此事?”魏祥来了兴趣,发出一声感叹。
樊笙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镇子离京城不远,但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只是人多而已。”
原本他们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几日后,翰林院收到了一份家书,是寄给樊笙的。
樊笙有个堂兄,正当壮年,刚刚娶妻生子,孩子还在喝奶的阶段。
信上说,靑苨回了镇子,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位壮年充军,轮到堂兄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壮年,他们镇子上的人,都是一些务农的农民,哪里懂得舞刀弄枪的道理,为了活命,堂兄只好求在朝当官的堂弟樊笙,让他出面与靑苨好生说说。
樊笙收到这封信,陷入了纠结,他前两年重病的时候,堂兄给他送了许多粮食,这份恩还没来得及报呢。
眼下突然出了这么档子事情,樊笙当真是有心帮助堂兄,可他又畏惧靑苨的官位,不敢贸然行动。
这封信被樊笙放在了身上,谁也没有告知,要不是小泉子急着去御膳堂去膳食,与他撞了个满怀,将信给掉了出来,估计谁也不知道他正为此事烦心呢。
信被厉苏捡了起来,原本是不想看的,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无奈这信本就是打开着的,他无心瞥了一眼,将本就不多的两行字看了个满眼。
厉苏递信的手势一顿,开口问道:“你堂兄被靑苨强征充军?”
此话一出,在一旁修建花卉的官妙妙突然转过头来,正从书斋园出来的魏祥也加快步伐跑了过来。
樊笙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本想瞒着大家,看来是瞒不住了,堂兄来信向我求助,希望我能出面与靑苨说一些好话,放他一条生路。”
上阵杀敌,就是提着自己的脑袋,行走在刀尖之上。
尤其是镇子上那些只会务农的穷苦百姓,他们何曾见识过战乱的场面?更别说拿着刀枪与人厮杀了。
官妙妙放下手中的大剪刀,走到三人面前,轻声说道:“明日早朝,不妨先和皇上请示请示,这件事估摸着有些蹊跷,皇上未必晓得。”
这话,官妙妙说的有些含糊,实际上是在提醒樊笙,靑苨滥用职权强制征兵,皇帝要是知道了,一定会问责的,这样一来,他的堂兄也能有机会得救。
樊笙只是叹了口气,将信收回放入袖口之中,匆匆回了房间休息。
第二日早朝,靑苨却不在百官之中,三人等到退朝之后,托刘玄请示皇帝,希望能见皇帝一面。
刘玄看在厉苏的份上,与皇帝交涉了几句,皇帝虽有些不情愿,也还是召了他们进殿。
三人跪在皇帝面前,将靑苨的所作所为告知了皇帝,皇帝一开始还有些震惊,眉宇间露出一丝愤怒之意,可后来又不知为何,忽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