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色尚未亮,将士们仍在睡梦中,黎夕妤披了件黑色斗篷,将包袱扛在肩头,便向着大营出口处走去。
她踏着即将逝去的夜色,独身一人,快步走着。
到得约定之处时,她一眼便瞧见了那长身而立、默然等候的男子。
陌央与竺商君分别站在司空堇宥两侧,一高一矮,一棕一白,夹杂着他的一袭青衫,显得十分安宁静谧。
黎夕妤快步走近,到得他身前,“少爷,让你久等了!”
司空堇宥取下她肩头的包袱,挂在竺商君的身上,沉声道,“趁天色未亮,我们早些离开,上马!”
听了他的吩咐,黎夕妤立即动身,跨坐在陌央的背上,转而轻抚它的毛发,低声说着,“我的好陌央,接下来的日子,可要辛苦你了……咦?”
突然,黎夕妤手上动作顿住,眼睛眨了眨,却是有些疑惑。
片刻后,她复又将手指探入陌央毛发,细细摸索着。
“出了何事?”司空堇宥此刻也已坐在了竺商君的背上,出声问着。
却见黎夕妤摸索片刻后,竟自陌央毛发间寻到一根极细的金蚕丝线,那丝线环绕了陌央的脖颈一周,却不松不紧,未曾损害到陌央。
“丝线?”司空堇宥挑眉,疑惑地问。
“这丝线上,串了两颗珠子!”黎夕妤却突然瞧见了什么,惊奇地说着。
她将那两颗珠子转到自己手心,细细打量着。
珠子是两颗紫檀珠,即便混合了陌央的气味,也仍旧散着淡淡清香。
而黎夕妤却瞧见,这两颗紫檀珠原本应光滑的珠面上,却分别刻着一个字。
“平”、“安”。
一时间,黎夕妤心头一滞,莫大的震撼与惊愕涌上心田。
她立即转眸,却见司空堇宥的手中,也出现了两颗紫檀珠。
同样以金蚕丝线穿引而过,却不知其上是否也刻了字。
“珠子上写着,‘顺遂’。”司空堇宥瞥向黎夕妤,沉声开口,话语中却透着淡漠。
平安……
顺遂……
已不用再去猜测,黎夕妤十分肯定,这挂在陌央与竺商君脖间的两串珠子,是辛子阑做的!
她松了手,珠子便顺势垂下,犹自吊挂在陌央脖间,可若不能细细观察,便无法瞧见它的踪迹。
她轻轻握起缰绳,脑中闪过辛子阑的面容,转而出声问着,“少爷,关于辛子阑的身份,你可有查清?”
“不曾。”司空堇宥沉吟了片刻,回道,“辛子阑此人,绝不简单。他暂且虽不会与我为敌,却不知日后又会如何。”
黎夕妤闻言,缓缓垂下头,心中一阵怅惘。
以司空堇宥的能力,想要调查一个人,并非难事。而辛子阑是神医,想要打探此等有名气的人,更是再简单不过。
而他却说不曾查到辛子阑的身份,是在令人称奇。
如此看来,这个辛子阑,当真是深藏不露,行事不留半点痕迹。
“走吧,不能再耽搁了!”司空堇宥说着,已催促着竺商君迈步跑了出去。
黎夕妤收回思绪,也连忙动身,追了上去。
司空堇宥特意选在此时离开,便是为了悄无声息,方便隐藏踪迹。为此,就连闻人兄妹与史华容,都不知晓他们今早离开的确切时辰。
眼下已时至晚秋,天气渐渐转凉,黎夕妤穿了厚实的衣物,却仍有阵阵寒意侵体,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竺商君跑得并不快,司空堇宥便始终行在她身侧。
天边亮起一抹鱼肚白,黑夜渐渐退散,红日初升,也不过于转瞬间。
朝霞万里,伴着阵阵暖意,照在黎夕妤的身上,照在人世间。
前方是辽阔疆土,一眼望去荒芜一片。本该是寂寥萧条的景象,可因着身侧之人,却显得那般柔和。
黎夕妤的一颗心轻轻颤动着,颔首垂眸,唇角却总是忍不住地勾起。
此程去往荣阳城,却不想……只有他们二人同行!
奔走在边关黄土之上,待天色彻底亮起,他们已行出十里地。
却突然,远方道路正中,出现了一人一马的身影。
起初因相距甚远,黎夕妤看得并不真切。
随着她与司空堇宥的逐渐靠近,前方的身影便也清晰了起来。单看身形,那是一男子,正背对着他们,静静地站在马旁,似在等着谁。
黎夕妤本以为此人只是个路人,却不曾想司空堇宥竟向他冲了去,而他也立即转身,望了来。
男子回眸间,黎夕妤瞧见了他的面容,心头却猛然一震。
这个人,她记得!
正是两月前偷袭蛮州防守薄弱地带的敌兵,是那唯一一个不愿归降的少年!
少年俊肖的眉宇间仍旧凝着浓浓的坚毅,他默然而立,面目如常,却比之初见时,多了几分沉稳之气。
而此刻少年的手中抓着一把佩剑,只是淡漠地站着,却令黎夕妤心头一紧。
她仍旧记得当初这少年说过的话语,他说倘若能够活着,那么下次再见,必然不会放过司空堇宥。
那么他今日刻意守在此处,该不会……是为了与司空堇宥决斗?
思及此,黎夕妤心头一沉,不免有些紧张。
而司空堇宥却已然到得少年身侧,犹自坐在马背上,俯视着少年。
黎夕妤忧心不已,催促着陌央,命它加快速度。
待她终是渐渐靠近时,却见那少年蓦然俯身,单膝跪地,竟拱手向着司空堇宥行了一礼。
“属下荆子安,见过少爷!”少年非但恭恭敬敬行了礼,更是自称“属下”,臣服于司空堇宥。
瞧见这一幕,黎夕妤惊愕万分,竟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少年……他不是古阳国的士兵吗?当初他宁死也不愿归降,为何此番竟甘愿拜倒在司空堇宥脚下,甚至恭敬地唤一声“少爷”!
而在司空堇宥身侧,但凡是他所重用之人,对他的尊称总是“少爷”。可如若军中将士,便会唤他一声“将军”。
如此看来,这个少年,终究不曾以士兵的身份,归降于蛮州大军。
黎夕妤正惊叹间,司空堇宥突然开了口,“荆子安,你无须拜我,因为日后你需要跟随的人,不是我。”
听了这话,少年面露疑惑,“少爷命我等候在此,莫非还有他意?”
司空堇宥转而望向黎夕妤,神色如常,却道,“你要看清楚,也要记清楚,这位阿夕姑娘,她才是你将要追随守护的人!”
此言一出,那少年立即望向黎夕妤,眼底尽是惊愕,似是不曾想到她竟会是个女子!
而黎夕妤,她本就惊愕,此刻听了司空堇宥的话语,更是瞠目结舌。
而司空堇宥却不理会二人的神态,犹自说着,“阿夕不会武,却又身处纷乱与危难间,我要你时刻守在她的身边,无论将来发生何事,你都要将她的性命放在心尖第一处,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务必要保全阿夕,你明白吗?”
听着司空堇宥的吩咐,黎夕妤的心颤了又颤。
虽不知这个名为荆子安的少年究竟为何会臣服于司空堇宥,可她却清楚地知道,从此后,她的身边便多了这么一人,而这人存在的意义,也只是守她安危、护她周全。
半晌后,但见荆子安蓦然起身,眼眸凝望着她,神色肃穆,认真极了。
可荆子安却突然拔了手中之剑,右手握着剑柄,左手扔了剑鞘,转而抓上剑刃!
黎夕妤见状,赫然瞪大了眼,瞧着鲜血自荆子安掌心流出,却不知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随后,荆子安的掌心自剑刃间划过,便见鲜血染红了剑身,刺得黎夕妤眉眼生疼。
而那阵阵血腥之气,更是令她微微蹙眉,颇感不适。
却突然,荆子安竟上前两步,一把抓过她的手掌,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执剑在她掌心也划了一道!
陡然间,剧痛钻心,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滴落而下,落在地面,渗入土壤。
“你做什么?”黎夕妤轻喝出声,眉头紧拧,大为不悦。
察觉到她的愤怒,荆子安将剑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收回剑鞘后,便再度跪地,向她拱手。
“夕姑娘请恕罪,属下并非有意冒犯。”只听荆子安改了口,如此道,“这把利剑,乃是少爷所赠之物,先前从未出过鞘。而方才染了你我二人的血,此后便只会认你我二人为主。”
听荆子安如此解释,黎夕妤的嘴角抽了抽,转而望向司空堇宥,以眼神询问着:少爷,这是什么奇怪的说法?
司空堇宥却自袖中摸出一块绢布,扔给了她,以眼神回:这都不懂,你可真够蠢的!
黎夕妤接过绢布,替自己包扎着掌心的伤口,却兀自撇嘴。
她自然不懂得这诸多规矩,却也是晓得的,荆子安这把剑,此后必定还会沾染敌人的血液,那到时敌人岂不也成了这剑的主人?
突然,她想到了“羽晖”,连忙问出声,“少爷,既然利剑有此说法,那宝刀呢?”
“诸如刀剑的利刃,在初次尝过鲜血后,会变得尤为锋利。”司空堇宥开口,同时解答了黎夕妤心中两个疑惑。
而他又一眼便看透了黎夕妤的心思,“所以你也无须再担忧焦虑,‘羽晖’饮的第一口鲜血,确是你的!”
听他如此说,黎夕妤先是一怔,转而想起当初在那片瘴林,她为了使自己清醒,便在手臂上划了一刀。
想不到司空堇宥将“羽晖”送给她之前,竟从未曾动用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以眼神互动,却全然将荆子安晾在了一旁。
遂,荆子安扬了扬声,又道,“夕姑娘,从此后,属下定会衷心追随,守护在你左右。”
黎夕妤包扎好伤口后,于心下思索了片刻,仍旧不去理会荆子安,仍是望向了司空堇宥。
而她只是朝他望去,他便一眼又看出了她的心思,轻轻点头。
他点头间,眼底是深邃一片,意为:荆子安此人,可信。
既然司空堇宥都如此放心了,黎夕妤便也不再去猜度荆子安的衷心,却又问,“少爷,他日后既是我的人了,那是否我命他做什么,他便会做什么?”
司空堇宥拢了拢衣袖,回道,“在确保性命无虞的情形下,你可以吩咐他去做别的事情。”
听了这话,黎夕妤心中生出几分喜悦来。
从前在黎府,只有司桃衷心侍奉她,后来司桃不知所踪,她的身边便再无侍奉之人。
如今,这荆子安虽是个少年,但他星眉剑目、气宇轩昂,又是司空堇宥亲自挑选之人,日后留在她身边,必定是个得力的手下!
“荆子安,起来吧!”黎夕妤开了口,有模有样地吩咐着,“我们此程要去往荣阳,路途迢迢,需得早些赶路才是。”
“是!”荆子安立即起身,利落地上了马,倒有几分意气风发之感。
于是,这一程,黎夕妤本以为只是她与司空堇宥两人的同行,如今多了个荆子安,便又成了三人同行。
好在荆子安沉默内敛,不似辛子阑那般吵闹,只是默默地跟在后方,存在感颇低。
她们一路去往京城的方向,不曾走官道,却时常穿行于闹市间,走过无数的城镇村庄,走过深秋,迎来初冬。
接连十数日,三人走走停停,于坊间逗留歇脚,于茶楼看戏烹茶,日子过得颇为潇洒。
而司空堇宥从不提及军中之事,黎夕妤更是将心底的仇恨暂且抛却,他们此行,倒真像是在游山玩水。
越向京城行进,山水便也越发壮美。
此番行至绿水青山处,幽幽峡谷水花激荡,并未因寒冬的到来而冻结。
黎夕妤裹了厚厚的衣衫,瓮声瓮气地开口,“少爷,此处景致虽美,可天寒地冻的,我们还是绕道吧!”
司空堇宥瞥了她一眼,兀自下了马,“你可知这峡谷间有处泉池,池中水温热,有驱寒避疾之功效。如今你的身子在辛子阑的调养下确是大有好转,然此番既然途经此处,那泉池自然不可错过!”
黎夕妤闻言,倒是有些惊异,便问,“少爷莫不是特意带我来到此处?”
司空堇宥的神色于顷刻间有了变化,却是有些窘迫。他兀自抬脚,向峡谷中走去,留给她一道笔挺的背影,以及这样一番话,“并非是为你,那泉池有益,我与荆子安自要前往。你若是怕冷,可以留在外!”
黎夕妤撇了撇嘴,却乖乖下了马,一路小跑着追上了司空堇宥的身影。
荆子安将三匹马拴在树干上,便循着二人的踪迹,追了上去。
黎夕妤走在司空堇宥身后,踏入峡谷的那一刻,她只觉周遭气温骤然下降,令她忍不住直打哆嗦。
而四处皆是水声潺潺,叮咚作响,倒是清脆悦耳。
如若此刻是炎夏之季,黎夕妤必定会十分欢欣,然她双耳被冻得通红,上下牙床咯咯作响打着架,只盼着能够早些到得那所谓的“泉池”。
而前方的司空堇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无半点异样,竟是丝毫不惧严寒。而他显然曾来过此处,行走间轻车熟路,所过之处皆平稳坚实,无半点危险的气息。
她不由再回首去看身后的荆子安,却见其也同样神色如常,步伐稳健。
一时间,她无声叹了口气,心生几分挫败之感。
却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声响,细听去,确是水声无疑,却“咕嘟咕嘟”,似是沸腾着。
司空堇宥带着她绕过一座山峰,又穿过一条山中甬道,眼前的景象便蓦然一变!
但见眼前是一汪泉水,四周山峰环绕,山头处甚至有皑皑白雪。
而那泉水却不时冒着泡,“咕嘟咕嘟”的声响不停歇,水面之上浮着袅袅白气,大有烟雾缭绕之感。
“少爷,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泉池’吗?”黎夕妤上前两步,站定在泉水边,出声问道。
而她良久也不曾等到司空堇宥的回话,却听闻一阵悉碎声响传来,便转眸望去。
却见司空堇宥正兀自解开腰带,竟在脱衣!
黎夕妤瞪大了眼,连忙问,“少爷,你要做什么?”
司空堇宥不理会她,迅速脱了外衫,而后又是三两下便将上身的衣物褪尽。
一时间,黎夕妤的眼珠子都瞪直了,她咽了咽口水,却觉一股燥热自心底升起,伴随着悸动的心跳,直直上涌。
司空堇宥突然抬脚,竟向着黎夕妤步步走去,他双眸微眯,鬓角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这模样竟有些摄人心魂。
下意识地,黎夕妤向后退去。
然,她忘记此刻的处境,双脚踩在水中,身子便直直向后倾去。
她不由得惊叫出声,却见司空堇宥快步而来,伸手便要拉她。
可他此番却慢了一步,二人指尖相错,非但未能抓住黎夕妤,反倒令自己也坠了下去。
而坠入水中的那一刻,周遭唯有“嗡嗡嗡”的响声,黎夕妤心中一紧,脑中赫然闪过曾经遭受水刑的景象,恐惧立即涌上心头,令她下意识便闭上了眼,止不住地挣扎起来。
可她越是挣扎,身子便越是下坠,她此刻已被恐惧侵体,甚至未曾意识到泉水的温热,只觉自己正置身于黑夜深潭,即将被那无边无尽的漆黑湮没。
她奋力挥舞着手臂,却不慎呛了两口水,心口便憋闷难耐,窒息感随之涌起。
却突然,她的腰肢被人紧紧揽住,那手臂强劲有力,带着十分熟悉的感觉。
有了这只手臂,她的心便在顷刻间沉定,原有的惊慌与恐惧,也渐渐褪去。
她缓缓睁开眼,但见一片朦胧间,那张熟悉的面容。
司空堇宥正凝望着她,眼底的光彩被泉水掩盖,却令她觉得万般璀璨。
他的手臂仍旧扣在她的腰间,他的面容距她那般近,她的心底却被莫大的震撼倾覆。
长时的屏息令她愈发不适,可她却强忍着,猛地抓上眼前人的手臂,紧紧地抓着。
随后,她不知从何处生来的勇气,竟蓦然向他倾去,将自己的唇,覆上他的唇……
在那一刻,柔软却熟悉的感觉令她蓦然瞪大了眼,一颗心慌乱地跳着,却有些手足无措。
她瞧见他的眼眸也在顷刻间张大,扣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加大了力道,身形变得僵硬无比。
而她贪恋这气息,贪恋这柔软的触感,竟忍不住想要索求更多。
她知道,她一定是疯了,否则又怎会笨拙地张开唇齿,轻咬他的双唇……
陡然间,他的手臂猛地一颤,眼底神色大变,却将她一把推开。
黎夕妤被他推得向后倒去,却很快又被他抓住手臂,向上方浮去。
“咳……咳咳……”
探出水面的那一刻,黎夕妤趴在池边,止不住地咳着。
她的面目很快便咳得通红,眼角却有两行泪水滑落而下,混合着泉池中温热的水,她竟察觉不到半点异样。
身侧司空堇宥的气息格外阴冷,他伸手扶着池岸,作势便要上岸。
却在这时,黎夕妤立即伸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
“黎夕妤,你还想做什么?”司空堇宥赫然回眸,拧眉望着她,眼底凝聚着浓浓的愤怒。
黎夕妤自然察觉得到他的怒意,可她咬紧了下唇,却半点也不愿松手。
司空堇宥的面色便愈发阴沉,“从前是在马背上扒了我的衣裳,如今又在这水下强行吻我,黎夕妤,你这脸皮堪比城墙了!你可还知道羞与耻?”
他沉声呵斥,言辞激烈且强硬,更是不由分说地便诋骂了她。
然黎夕妤却只是静默地望着他,全然不曾将他这话语听进耳中。
而周遭青山围绕,司空堇宥的嗓音回荡着,久久未散。
荆子安早已识趣地离开了此处,眼下这片天地间,便唯有他们二人。
黎夕妤抓着司空堇宥手臂的指节泛了白,却将自己的下唇咬到几欲滴血。
她突然张了张口,嗓音沙哑却轻小,“少爷,那夜在蛮州城西,青山脚下的荒宅里,是你救了我,对吗?”
这虽是一番疑问的话语,可黎夕妤却说得那般毋庸置疑,眼底闪烁着笃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