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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徐丰
作者:伊闹闹更新时间:2024-12-01 16:11:23

“小姐,你都好几日没有见到堇宥少爷了,便不想着去寻寻他?”司桃热得小脸涨红,嘟着一张嘴,不停地扇动着蒲扇。

黎夕妤同样是酷热难耐,她穿着最轻薄的衣衫,却觉全身上下的水分都要被这烈日的侵蚀给蒸干了。

今年的炎夏,比起上一年来,却是更烈了几分。

遥想上一年,这个时间她应当已被生父剜了心头血肉,后又被司空堇宥所救。

而如今,因着服用了辛子阑的灵丹妙药,她心口的疤痕正在逐渐愈合,且她能够感受得到,新肉正逐渐生出,那轻微的瘙痒总是令她难以忍耐。

“小姐……”许是见黎夕妤许久也未回话,司桃又唤了声。

黎夕妤这便回了神,冲着司桃盈盈一笑,道,“小桃,少爷他每日里都有要事缠身,倘若他不来寻我,我便不能自私地去打扰他。”

司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又问,“那小姐,你认为今日,少爷他会来看你吗?”

黎夕妤沉吟了片刻,低声回,“近来京城中频频有消息传出,皇帝怕是撑不了多时了。那么少爷只会愈发繁忙,想来今日是不会来看我了。”

她言语间,掺杂着丝丝缕缕的黯然,却未曾被司桃察觉。

“谁说我不会来?”就在这时,一道再熟悉不过的男音自身后响起,正是黎夕妤念念已久的人。

她立即回眸,满心的欢喜。

司空堇宥随即抬脚向她走来,而司桃却在这时很识趣地悄然离开了。

黎夕妤眉眼间噙着笑,缓缓站起身,当她瞧见司空堇宥的那一刻,突然发觉此刻的天气,似也不再那般炎热。

“少爷!”

“阿夕。”

二人齐齐开口,却随即相视一笑。

而后,司空堇宥自袖中摸出了一样物事,递给了黎夕妤。

那是一枚玉佩,仅以普通的玉石打造,玉面在他常年的摩挲下变得光滑无比,其上无任何多余的修饰,却雕刻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宥”字。

一条朱红色的粗麻线绳自玉佩中心穿过,下方形成了一簇流苏,轻轻晃动着。

本是再寻常不过的挂件,可此刻看在黎夕妤的眼中,却觉瑰丽无比。

黎夕妤见此,心头陡然间颤了颤,倒是忆起了一些往事。

仍旧是去年,彼时司空堇宥带着她前往黎府退婚,而为了给她营造寻找司桃的时机,他便谎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不慎丢失在黎府。

可自那日之后,黎夕妤从未见过他口中所说的玉佩。

本以为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却不曾想,这枚玉佩,当真存在!

“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如今交给你,请你替我妥善保管。”司空堇宥轻轻开了口,却道。

而黎夕妤听了他的话语,心中再度一颤,却有一股轻轻浅浅的不安,正萦绕在心间。

司空堇宥声称是将玉佩交给她,请她代为保管,却并非要将这玉佩送给她。

言下之意,他暂时兴许无法将这最珍贵的东西保管妥当……

“少爷,这……”黎夕妤眉头一蹙,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呵呵……”却听司空堇宥一阵轻笑,“阿夕,你不必思虑太多。正好你那把古琴尚缺一个流苏挂件,不如就用它来。”

“这怎么行!”黎夕妤连忙反驳,“这可是少爷最珍爱的东西,倘若少爷希望我来保管,那我自然会将它小心安放,绝不会令它发生半点差池!”

她话音未落,司空堇宥便拉过她的手掌,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掌心。

黎夕妤接过玉佩后,将其塞进了怀中,小心收好。

“这玉佩,是娘亲在我幼时亲自为我打造的,你若愿意保管,相信娘亲也会十分欣慰。”司空堇宥提及母亲时,眉眼弯了下来,满面的温柔。

黎夕妤轻轻点了点头,将心底那几分不安抛却,转而笑问,“少爷今日怎会有闲时来看我?”

“因为想你了,所以我便来了。”

这世间所有的情话,大抵都比不过此刻自他口中说出的这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

只是因为思念,所以……他来了。

然,还不待黎夕妤有何反应,他便拉过了她的手臂,带着她向军营深处走去。

黎夕妤便任他牵着,一言不发,只管乖乖跟随。

无论是去何处,只要有他在身边,她都不会抗拒。

二人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一条小河边。

此地黎夕妤倒是颇为眼熟,她犹记得当初她便是站在这里,被人打晕了过去,带至练兵场,顶着三只蟾蜍,当做箭靶。

而司空堇宥的步伐却并未停留,他牵着她,沿着这条小河,一路向前走。

河边绿柳成荫,碧绿的枝条纷纷垂下,无不是生机盎然。

然可惜的却是,在这般暴热天气的侵蚀下,却无半点轻风吹拂。

黎夕妤走在靠近河边的内侧,她不时垂首望着水面中的倒影,映出了她与他。

她正盯着水面出神,司空堇宥却突然站定了步子。

她转首,便瞧见身侧的两棵柳树间,以两根粗麻绳牵引着一张木板,造就了一只……秋千!

瞧见秋千的那一刻,黎夕妤心惊的同时,也不免生出几分喜悦来。

从前,黎府也有一只秋千,然那秋千却素来都是黎未昕的,倘若她胆敢偷偷坐上去,一旦被顾简沫发现了,必会落得皮开肉绽的下场。

时隔多年,她再度瞧见了秋千,虽早已没了幼时的憧憬,却仍旧幻想着能够坐上去,感受一番。

“这是我特意为你所造的,你坐上去。”司空堇宥温润的嗓音自耳畔响起,黎夕妤便被他推着,坐在了那木板上。

“你稍等我片刻。”他说罢,却转而去折头顶的柳枝。

黎夕妤坐在木板上,双手抓着绳索,那奇异的感觉令她的一颗心“砰砰”乱跳。

她没有去看司空堇宥,只是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缓缓闭上了眼。

这一刻,她的心中无比满足。

从前憧憬幻想过的空缺,如今都在与司空堇宥的相处过程中,被他一一填补了。

突然,她察觉头顶有些异样,便连忙睁开了眼。

而睁眼时,几片绿叶遮住了小半的视线,头顶多了什么东西。

黎夕妤将头顶的东西取下,但见那是一只由柳枝编造而成的头环,片片绿叶交缠其中,握在手中只觉清凉。

“再等我片刻。”司空堇宥说罢,又折身走去河边,摘了几朵鲜艳的小花。

他回归时,黎夕妤已将那头环戴在头顶上,他便将新摘的小花插在柳枝之中。

片刻后,但见红花绿叶,秀美清丽。

黎夕妤的三千青丝虽高高挽起,可她的面容却是温婉清灵的,如今配上这头环,眉眼间的俏丽便尽显而出。

司空堇宥将双手搭放在黎夕妤的肩头,轻声问道,“喜欢吗?”

黎夕妤难掩喜悦,轻轻点头,“很喜欢。”

然她话音刚落,司空堇宥的双手离开了她的肩头,随后她便觉身下的木板有了动静,竟向着空中飞去。

她的身子便也随着一同向上飞,在抵达某个高度后,又落了回去。

这样的感觉,令她先是一惊,随后便是满心的欢愉。

司空堇宥站在地上,一遍遍地为她推着秋千,她便也越升越高。

徐徐清风在耳畔吹拂着,黎夕妤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伴着此刻的娴静,萦绕在司空堇宥耳畔,久久不散。

他眼中满是柔情,目不转晴地盯着她,将她此刻的欢欣与满足看在了眼中,然唇角的笑意,却缓缓消失了。

待黎夕妤玩够了,司空堇宥便不再推动秋千,反倒与她一同坐在木板上。

黎夕妤摘了头顶的柳环,将其握在手中,身子则靠进了司空堇宥的怀里,闻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缓缓闭上了双眼。

“少爷,倘若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她轻声说着,话语不咸不淡,甚至有些缥缈。

司空堇宥没有回话,然揽着她的手臂却渐渐收紧。

黎夕妤也不再开口,心绪却分外平静,甚至渐渐睡了过去。

时间永不会停滞,却期盼岁月静好。

黎夕妤是在司空堇宥的呼唤声中转醒的,这时周遭有狂风呼啸,天地间一片昏暗,飞沙走石。

她迷茫间抬眼,瓮声瓮气地问,“少爷,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他答。

竟会如此久!

黎夕妤有些惊诧,却发觉这一觉她睡得格外安稳,舒适无梦。

“怕是要下雨了,我们快些回军营。”他说着,带着她起身站起,便沿着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

黎夕妤紧跟着他的步伐,身上的凉意更甚了几分,却也知晓这蛮州城即将迎来的,会是一场暴雨。

然,还未待他们走回营帐,雨点便噼里啪啦地自空中坠下。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滴,然不过转瞬的功夫,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无情地摧残着众生。

且雨中伴随着冰雹,颗颗宛如青豆大小,砸在人的身上时,颇为疼痛。

司空堇宥抬起衣袖为黎夕妤遮挡风雨,自己则被冰雹砸了无数次。

好在前方不远处便是他的营帐,二人加快了步伐,仓促地向营帐走去。

“嘶……嘶……”

却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鸣声,二人下意识抬眼,便瞧见了一匹马儿正疾驰而来,而在马背上,一男子身穿黑袍,衣发凌乱,看似狼狈至极。

可当他瞧见司空堇宥时,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欣喜之色,却分外强烈。

故此,当他赶至司空堇宥面前时,许是没有力气唤停马儿,可整个身子却跌落在地,正巧落在了司空堇宥脚下。

此人出现得太过突然,然黎夕妤瞧见他满身的血迹时,更是不免一阵心惊。

“少……少爷……”那人趴在泥泞之中,却奋力地抬眸,望着司空堇宥。

这一刻司空堇宥的目光分外凝重,蹙眉盯着脚下的男子,瞧着他的双唇张张合合,然在这风雨之间,却是半点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片刻后,男子终是没了力气,脑袋一沉,便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前方又有两名士兵冲了来,见到司空堇宥后当即便跪下了身,“将军,是属下无能,未能拦住此人。”

司空堇宥蓦然摆手,却吩咐着,“将他带进我的帐中,火速去寻辛大夫,不得有误!”

“是!”

黎夕妤察觉得到司空堇宥对此人的重视,便一言不发地随着他步入帐中。

入得帐内后,司空堇宥俯身蹲在男子身边,竟二话不说,便去扒他的衣裳!

这一幕令黎夕妤瞪大了眼,忍不住出声问道,“少爷,你在做什么?”

“此人名叫徐丰,是我培养出的极为出色的细作!”司空堇宥答非所问,“这些年来,他伪装成奴仆入宫,始终跟随在太子身后,并获得了太子的信任。”

听着司空堇宥的解释,黎夕妤心惊的同时,却转而想起了什么。

她又瞪大了眼眸,问道,“少爷,当初换回真文书的人,便是此人?”

“没错。”司空堇宥点了点头,又道,“不仅如此,半年前的祭天大典,也是他设法,在七皇子与三皇子的身上做了手脚。”

一时间,黎夕妤对这位名叫徐丰的男子,生出了敬佩之情!

可是,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边关?更带了一身的伤!

就在黎夕妤疑惑不解时,司空堇宥已将徐丰的外袍扒了下来!

刹那间,黎夕妤瞧见了那令人不忍直视的身躯。

但见徐丰的身上,竟满是伤痕,一道又一道的血口正汩汩流着鲜血。

帐外风雨不歇,黎夕妤正在紧张徐丰的伤势,司空堇宥却已然展开那件衣裳,望着衣襟里侧。

黎夕妤也转而望了去,却很快面露惊撼。

但见在那衣裳的内侧,以不溶于液体的上好蜡墨写下了几行字迹。

那字迹本是潦草无比,可黎夕妤却一眼便能看出此人练了一手好书法,如此说来,徐丰应当是在极其紧迫的情势下写出的。

但见其上写着:先皇驾崩,太子继位不过三日,七皇子率兵逼宫篡位。三皇子与其对峙五个日夜,终战死。七皇子登基后,已决意向少爷下手,怕是时日将近,还望少爷早做准备。

湿透的衣襟上印着潦草的字迹,此刻看在黎夕妤眼中,却觉那一个个的字,都仿若渗着鲜血。

黎夕妤身形一震,已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她如何也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月,京中竟发生了如此诸多的巨变。

突然,帐子被人掀开,有人自外闯了进来,正是辛子阑。

司空堇宥立即便将徐丰的衣袍收了起来,转而望向辛子阑,道,“辛子阑,无论如何,请你尽全力,救活他!”

司空堇宥极少以这般诚恳的语气同辛子阑说话,辛子阑听后便郑重地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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