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了下来,只有远处一条线一般的光亮。
华雒早早就收到陛下要在奉祥宫留宿的消息,打了个哈欠安然睡下。
没办法,好像怀孕之后就开始嗜睡,一定是肚子里的小蝌蚪太懒了,一天到晚都要缠着她娘亲睡觉。
这样想着,困意就渐渐袭来,接着就是平稳的呼吸声。
而此时的皇帝,还在奉祥宫的寝殿里坐立不安。
屏内是不着寸缕的美人,门外是广袤天地,怎么想都是外面更安全一点,要不还是出去吧?
天人交战之际,突然听到谷萱喊他,“陛下…”
“你,你…”皇帝期期艾艾。
“要不还是算了吧…”
皇帝似乎听见谷萱正在一件件端庄穿衣的声音,一咬牙冲进内间,闭着眼睛把谷萱推在床上,疯了一样吻着她的脖颈和脸颊。
“嘶…”
一声低嘶让皇帝回归理智,睁开眼睛看着身下的谷萱,此时她的香肩半露,肌肤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吹弹可破,眼神迷离。
“弄疼你了?”
谷萱一笑:“没有,陛下请继续吧。”
皇帝狼狈翻下床,“我,我还是去拿药吧…”
纤细的手指伸出来,抓住他强壮的手腕,皇帝看着她的面容,平静如水,波澜不惊。
“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那,那怎么办?”
“噗。”谷萱看着皇帝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失笑。
“原来英明神武的靖月皇也会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不许笑了。”
两人并肩坐在床边,如同亲密的朋友。
“陛下面对华雒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不是,会有反应的。”皇帝挫败地捂住脸。
“两情相悦的人当然是最合适的。”
“可我,我要,要…”
皇帝慌乱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还是谷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陛下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急不得,还是慢慢来吧,今晚先试试同榻而眠。”
谷萱睡在里面,皇帝也慢慢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睡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忐忑不安地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还是在奉祥宫度过的,虽然还是没有到那种地步,却已经可以正常地睡觉了。
皇帝常常去看华雒,不过每次去都是吃上顿饭就走了,偶尔趁着奏折少了写上几个简单端正的字送去歆晖宫让华雒临摹,几天下来华雒已经会写很多字了。
轻轻翻开隐藏在奏折里的素笺,上面用歪歪扭扭却方正的字写着:
我想你了。
嘴角轻勾,突然发现已经几天都没有在歆晖宫留宿,华雒应该会觉得不习惯。
她会让尚修放纸条在这里,想必是已经心急如焚了。
真想看看小媳妇指着他鼻子骂他,然后委屈地控诉这几天他的罪过。
这才是真正住进心里的表现。
“呵呵呵!”皇帝出神间轻笑几声,吓得旁边研墨的小宫人打个寒颤。
说真的,陛下这样很奇怪欸。
在寂静的长德殿里,小宫人手下砚台里沉沉墨汁静静流淌。
日暮西山,宁静的下午结束了,皇帝终于批改完所有的奏折,趁着没人注意伸了个懒腰,然后站起来大步流星地走去歆晖宫。
正对着门,微弱的暮光,华雒就坐在木椅上,一针一线笨拙地缝着小巧的衣衫。
“嘶…”
华雒抬起纤长的手指,上面密密麻麻的红点点让皇帝心一缩,走上前拉起她的手轻柔吹气。
再抬头就对上了她眼里的泪光。
“怎么哭了?想我了是不是?我这不就来了吗?”
皇帝的古潭黑眸间如同盛开了大朵大朵的桃花,一扫之前的冷静和冰凉,华雒瞬间哭的一塌糊涂。
“混蛋,我替你生孩子,你就不能让我安心?”
心里一咯噔,又听她继续控诉。
“都过了那么多天,我还是听到宫人的闲言碎语,是不是我不问,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
皇帝决定装傻:“什么?他们传什么闲话了?做不得真的。”
这群人是吃的太饱了吧,再减一半月俸!
华雒掐着他的脸,左看右看,“瘦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还不舒服吗?”
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没了,见到你什么事都没有了。”
看她还要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皇帝赶紧拿过她膝盖上的小衣服,抖了抖碎线头,视线落在了华雒已经很明显的肚子上。
“给咱儿子做的?”
华雒嗔怪:“你怎么知道是儿子?我还想着是个女孩儿呢!”
女孩儿多好,不用参与夺嫡…
许是察觉出了她的心思,皇帝心一沉,随即一笑,“是,女儿我更喜欢。”
没感觉到他情绪的轻微变化,华雒弓起身,手撑在桌子上准备站起来,皇帝扶着她,“身子重就不要乱动了。”
“太医说我要多动呢。你第一次当爹,当然不知道。”
“你不也第一次当娘?走慢点儿,你要去哪儿?”
“我煮了一锅小花莲藕,你可以带回去吃。”
脚步一僵,停住脚步,“带回去?去哪儿?”
“回奉祥宫啊!”
皇帝表情复杂,“你不是说你想我了吗?”
感情这才过几天,夫君都往外赶了。
“想是想,走是走,不冲突啊!”
“那你这几天睡得怎么样?”
哼,死鸭子嘴硬,晚上一定是想夫君想的睡不着吧!
华雒仔细想了想,“除了要注意平躺,其他还挺好的,昨天我做了个梦,吃了好多辣的。”
嗯,酸儿辣女,一定是个女孩儿。
还做梦?皇帝恨铁不成钢,戳了戳她的脑袋,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照顾好自己,这段时间在推行新政,忙的不可开交,等忙过这段每天都来陪着你。”
“新政?”华雒眼珠一转,“嗷嗷,那你好好忙,不着急来看我。”
皇帝彻底被打败了。
正常情况下不应该说那你努力早点儿来吗?
“你可真…贤惠。”
华雒以为是夸奖,高高兴兴去盛饭了。
皇帝望着远处落入地平线的夕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新政是王晟邦最近送上来的奏折,上面明明确确清清楚楚地列出几百项革新内容,最后总结的那番话慷慨激昂,描绘的画面让皇帝无比向往,可是…
朝中那群尸位素餐的老臣,是新政路上最大的困难,往上数几辈,家家都有响当当的先辈,当年圣旨下来,爵位世袭早就规定好了。
如今府中子孙虽然平庸,但总算规矩,不像长兴侯府有些难以饶恕的罪过才会被抄斩。
怎么办呢?
思索间,华雒已经装好了一食盒的小花莲藕,塞到皇帝怀里。
“我加了上次你带来的葡萄干,你尝尝好不好吃。”
又搂住他的腰,弯着身子倾听他的心跳,“柏哥要照顾好自己,不要任性。”
夕阳完全沉下去,几颗星星闪着光。
皇帝眼里是比星星还亮的璀璨光芒。
“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