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死了?什么叫…瞒我?
他胡说,他一定是在挑拨离间。
孙禄愤怒地把信纸撕碎,一阵冷风吹来,孙禄手一抖,再反应过来就再也找不到那些纸片了。
颓废地坐在地上,抱着那件衣服,脑子里乱糟糟的。
可是如果他说的不是真的,妹妹怎么就…
不,不会的,一定没有。
他拿起皱巴巴的衣服,毅然向汪府走去。
“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声音过后,是孙禄的少年音,“阿爹睡了吗?儿子有些事要问。”
汪克明被他吵醒,慢慢睁开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直到看见了身边同塌而眠的姨娘后才明白这是在自己家里。
“是阿禄啊?阿爹都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吧,你也快去睡吧。”
孙禄嘴角有一丝苦笑,“那好,阿爹不出来儿子也不走了,等到明天天大亮再说。”
一掀衣袍就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下,夜凉如水,孙禄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冷。
可是寒冷之后,又是那种极度的燥热,想把他吞噬。
冷热交加,直到披风被裹在他的肩头。
“你这孩子,说不回去就不回去,等阿爹明天发现你就成冰柱子了…”
耳边是阿爹关切的话语,孙禄鼻头一酸,下意识去否定刚才看到的信,但攥了攥拳头,又摸到怀里的衣物,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让他下定了决心。
“阿爹,茵茵呢?”
像一个游魂一样,孙禄轻飘飘地开口,说出后心里的重量陡然减轻很多,眼里的泪水忍不住了,一滴一滴往下落。
其实…说出口的时候就相信了吧。
阿爹已经做下了不能饶恕的罪过,但他必须接受,即使受害的是他妹妹…
因为那是他阿爹啊!他难道还能亲手杀了他吗?
见他哭了,汪克明哑口无言,过了好久才冷声说:“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阿禄你要相信吗?”
“茵茵没了是吗?你把她葬在哪儿?”
没接他的话,孙禄镇定下来,却难掩激动。
“乱葬岗。”眼看事情瞒不住了,汪克明一甩袖子,气愤说道。
“至少也该是丽仓山啊,那种花海的地方…乱葬岗,茵茵会害怕的…”
孙禄就像失了魂一样往外走。
“你干什么?”汪克明拉住他,第一次对他呵斥,“就算你到哪儿她的骨头也烂了,身上都被狼咬坏了,你根本认不出来…”
没等他说完,孙禄已经惊怒交加,晕倒在了地上。
这是一个好长的梦。
梦里,一打开门,茵茵就坐在正厅里,手里端着一小碟牛肉干,嘟着嘴表示不满,让他把门关上赶紧坐下,兄妹二人一起偷吃。
画面一转,就在丽仓山,孙禄为她做了个大大的秋千,孙茵坐在秋千上,笑声不停。
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母亲也在,父亲没有对母亲冷脸相对,家里众多姨娘不知所踪,一家人其乐融融,不知道有多好。
不过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到茵茵哭泣的声音,孙禄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哥,我好冷啊…”
“哥,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这里狼嚎地好大声,我好害怕…”
“他们在吃我,哥,哥,救我…啊!”
伴随着脑海里孙茵的尖叫,孙禄也终于从梦里醒来,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眼角的湿润仍在,看向窗外,现在已经是大中午了,看样子外面是个晴天,炽热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屋里。
“公子醒了!老爷,公子醒了。”
小厮激动地跑出去,孙禄勾勾唇角,却发现已经笑不出来了。
手里有东西。这是他动了动手指以后发现的。
趁着屋里没人,孙禄摊开手掌,竟然是一张字条。
说实话,孙禄现在已经对字条产生了恐惧,生怕又看到什么…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字条。
“招降,不杀,有功,会赏,公子可在任一子时摔碎瓦罐,自会有人前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想的可真多…
孙禄苦笑一声,把纸条揉碎了藏在袖子里,掀开被子起身下去。
“阿禄,你好了?别别动,小心点儿。”
汪克明一进来就是这番景象,赶紧扶着孙禄,生怕他出一点儿差错。
“父亲,是儿子任性了,您说的对,不能被敌人扰乱,我们自己要先立住。”
汪克明一听这话,感动地歪过头擦眼泪,丝毫没有注意孙禄对他的称呼已经从阿爹变成了父亲。
一个称呼的变化,里面包含着无数重意思。
孙禄藏在袖子里的手握紧了纸团,心里一片茫然。
子时。
“砰!”一声巨大的响动,还好孙禄已经遣散了小厮等人,院子里空荡荡的。
果然,摔了瓦罐还没多久,一回头就看见一身黑衣的那人。
“公子想好了?”
孙禄才十四岁,在他面前显得身影小了很多,却丝毫不胆怯。
“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我家将军说,在没有确认您想好之前,不能多说一个字。”
不然他就割我舌头。副将心有余悸地想。
孙禄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要是帮你们,作为交换,你们要保证不杀我阿爹。”
“这…很难…”汪克明犯得是谋逆,如果真的成功他难逃一死…
这小公子一开口就为难人。
副将对这个任务充满了怨气。
闭了闭眼睛,无奈叹了口气。“杀不杀的,由朝廷来决断,你们不许折磨他。”
他爹谋反的时候,就应该想清楚自己的结果了吧。
成,进京当皇帝。
不成…
他都准备好了,不差这一程。但孙禄对他爹仍然心怀愧疚。
可能因为他,这一战要提前结束了。
“公子放心,燕军明令禁止虐待俘虏。”
说完这句话以后二人久久不言语,就当副将想去看看孙禄是不是还活着的时候,他终于开口,好像问他,也好像在问自己。
“我这样做是不是对的?有意义吗?茵茵会怪我吗?”
副将脑袋冒汗。
将军啊,这怎么回答?
回答不好,也要割舌头的吗?
(本章完)